第九章 哥哥會功夫
“攤著個窮鄰居就是麻煩，大晚上的也不得安生。”
“老謝，還錢吧！把他們打發(fā)走??！別讓他們在墻上噴漆啊，多丟人！”
“哼，還錢？你看他們像還得起的樣子嗎？”
“明天到居委會說說，讓他們搬走吧，這惹的都是什么人?。俊?p> “就是啊，我家里還有孩子呢，要是每天都來這些人，把孩子給嚇壞了，那可怎么辦啊？”
“他們家的女人怎么還不肯死啊，這樣拖累家人有意思嗎？”
聲音透過木門傳進(jìn)屋內(nèi)，父親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但是終于，他還是打開了屋子的內(nèi)門。
雖然還隔著鐵門，但那兇悍的光頭已經(jīng)一拳砸在鐵門上，叫囂道：“你就是謝展博？”
父親做人堂堂正正，雖然見到惡人上門，也是不懼的，他看了光頭一眼，疑惑的道：“你是誰？我好像不認(rèn)識你吧……”
話說到一半，目光卻落到光頭身邊，一個矮小瘦削的中年人身上。
“老許？你怎么來了？”
那老許低著頭，眼球上翻，神色有點(diǎn)尷尬的看著父親。
“呃……老謝啊……這個……我上次借給你的錢，其實(shí)是問這位……這位廠哥借來的……”
父親聞言登時眼皮一跳，他一輩子謹(jǐn)慎做人，從來不招惹是非，卻怎么都沒有想到，自己問老許借錢，老許卻是從外面的混混那里借來給他的。
這不是把他往死里坑嗎？
而在謝遠(yuǎn)看來，這卻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因?yàn)樗芸吹嚼显S的情緒，此時的老許興奮和得意兼而有之，哪里有半點(diǎn)愧疚？
謝遠(yuǎn)搖了搖頭，心道：“老爸啊，你做工聰明，但看人的眼光卻是不行啊，這老許分明就是挖好了坑，讓你去跳的！”
謝遠(yuǎn)雖然猜出了老許的意圖，卻是不明原因。
其實(shí)是父親所在的工廠，某位車間主任離職了，空出了一個位置來。
這老許平時溜須拍馬，不停討好上司，本來是想著借機(jī)上位的。
而那上司本身也授意讓老許頂上了。
但事情提上來，卻被老板一票否決。
老板是感恩的，看著父親跟他幾十年了，平時做事勤勤懇懇的，只不過沒有學(xué)歷，老板拗不過股東，才遲遲沒有提升他。
這次，考慮到父親的經(jīng)濟(jì)狀況，老板終于說服了所有人，要把父親提升為車間主任。
這老許一聽，到嘴的鴨子飛了，哪里甘心？雖然對著上司說沒關(guān)系，但心里卻恨死了父親。
父親終年借錢度日，渾身上下是破綻，于是，老許簡單的就設(shè)了個局，要把父親坑死！
光頭廠哥又是一拳頭砸到鐵門上，大聲罵道：“還愣著干嘛？給老子開門，你以為關(guān)著不開門，這錢就不用還了嗎？”
父親不去理他，低頭對老許道：“就算要還，老許啊，我們說好了分五期的，這個月的錢，我已經(jīng)還你了啊?！?p> 廠哥見父親竟然把他當(dāng)空氣，更怒了，一腳踢到鐵門上，大罵道：“你看他干嘛？看我！現(xiàn)在老子才是你的債主！”
父親正氣凜然，對著廠哥冷道：“你給我閉嘴！”
廠哥哪里能忍？
一腳接一腳的使勁向鐵門招呼！
樓道里響徹了鐵器的鏗鏘，幾個孩子真被嚇到了，哇哇的大哭起來！
鄰居也不能忍了，罵聲傳來。
“老謝！你家的事關(guān)我們什么事！你欠人錢，就給人家開門，任由他一直大鬧，算個什么事？”
“就是??！開門！看把我家孩子都給嚇哭了！”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老謝！你要不還錢給他，要不帶著你那病婆子一起滾！老子好不容易休息一天，難道要為你這破事買單？”
父親不怕廠哥，但這人蠻不講理，他怕的是開門以后，會波及到母親。
他轉(zhuǎn)頭看了看輪椅上的母親。
母親不能說話，卻用盡最大的努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一輩子，兩夫妻，有什么不能一起扛的？
父親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拉開了門栓。
廠哥猛的一下就拉開鐵門，轟的一聲，把半掩的內(nèi)門也踢了開去！
內(nèi)門被踢得撞在墻上，直接歪了。
廠哥冷哼一聲，伸手就把父親推開，走進(jìn)門來。
父親一個踉蹌，差點(diǎn)沒有摔倒。
而那些剛才還生怕惹事上身的鄰居們，此時卻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的涌到門前。
謝遠(yuǎn)冷冷的看著這一切，父親沒有受傷，他還不打算出手。
父親見惡人進(jìn)門，擔(dān)心母親，說話的底氣也弱了三分：“你……你到底想要怎樣？”
廠哥翻出那褲兜里的折疊刀，麻利的甩了起來：“欠債還錢啊，你說我還能怎樣？把錢拿來，我馬上走，不然的話，老子就在這破地方住下了?！?p> 他看了看屋內(nèi)，陳設(shè)極其簡單，除了一部老式電視，就是幾張掉漆的木桌和椅子。
廠哥清了清嗓子，把一口濃痰直接吐在干凈的地面上。
“特么的什么垃圾房！”
他一腳踢飛一張椅子，然后又大大咧咧的拉來另外一張，繞著二郎腿，靠墻坐下。
“謝展博！聽到?jīng)]？老子現(xiàn)在要你還錢！”
父親每月領(lǐng)到工資后，除了支付賬單，就是分配還款，家里除了必須的生活費(fèi)用，哪里還有余款。
他第一次感覺到困迫，有點(diǎn)支吾的道：“給我兩天……不，一天，一天之后我把剩下的八千塊全部還你！”
廠哥繼續(xù)甩著刀，目光玩味的看著父親：“八千？說你沒讀過書，就是沒讀過書，借一萬就還一萬？利息呢？借錢不用利息？”
“那我要還多少？”
“五萬！拖一天加五千！”
“你這不是搶劫嗎？”
廠哥兩腳一甩，又把身前的桌子踢翻！
“搶劫？借錢不還，你還有理了？”
“我最多還你一萬二，再多了，你就算把我殺了！我都拿不出來！”
廠哥卻是不怒，嘴角現(xiàn)出陰笑：“沒錢？你不還有這破房子嗎？”
“你！”
謝遠(yuǎn)一直默默聽著，聽到這里，終于豁然開朗，他心里笑道：“房子？大伯??！原來你打的竟然是這個主意……”
按照常理來說，父親已經(jīng)窮成這樣了，這房子應(yīng)該早就抵押給銀行的。
但這是在母親出事之前，夫婦兩人辛辛苦苦存錢買的房子。
這象征了他們的愛情，他們的希望，也是父親最后的底線！
即使再怎么窮，即使迂腐的父親要帶著負(fù)罪感，他也從來都沒有考慮過要把房子抵押出去。
因?yàn)檫@套房子承載著太多太多，也是能讓父親支撐到現(xiàn)在的精神支柱。
當(dāng)然了，父母買房的時候，房價還不算高，但是，支付首期的時候，爺爺奶奶也是墊付了一部分的。
而這，應(yīng)該也是大伯盯上這房子的原因所在，因?yàn)樵谒磥?，爺爺奶奶的所有東西，都應(yīng)該是他的……
是他的！
他就要搶回來！
而至于房子還沒有抵押這件事，除了自家人還有誰會知道？
大伯啊，單就這一點(diǎn)，你就已經(jīng)暴露了啊。
父親無論如何都不會賣房的，但這樣一來，理據(jù)卻落到了廠哥手上。
欠債就要還錢！
老子才不管你什么原因，只要是你的資產(chǎn)，都要拿來抵債！
這才是合情合理合法！
就在父親與廠哥僵持的時候，窗口邊上，卻忽然傳來了“咿咿呀呀”的聲音。
大家循聲看去，卻見母親掙扎著，惡狠狠的瞪著廠哥！
“你還敢瞪我？”
廠哥一跳起來，就要往母親沖過去。
父親見狀大急，幾步攔在身前。
廠哥一掌將父親推開！
父親直接被推得跌了開去！
廠哥抽起折疊刀，大手一伸，要拿母親的衣領(lǐng)。
廠哥當(dāng)然不是要?dú)⒛赣H，也不會因?yàn)楸荒赣H瞪了一眼，就失去理智。
他都是演的！
因?yàn)樵跇窍碌臅r候，他跟大伯商量過了，知道，這房子是父親的命根，如果不施加點(diǎn)壓力，父親是不會屈服的！
而就算廠哥把父親打死，父親這一根筋的家伙，也斷然不會答應(yīng)。
突破口就在母親身上，只有拿這個癱瘓的女人來威脅，大伯才能以超低價拿到父親的房子！
謝遠(yuǎn)本來是想著，等大伯高調(diào)出場的時候，他才出手打臉的。
但廠哥竟然敢將他那臟手伸向母親，這件事，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忍！
一個閃身來到廠哥面前！
二話不說就是一記下勾拳！
他如今的力量是何等巨大？
廠哥被拳力震得五內(nèi)翻滾，吐出一口苦水，連折疊刀都掉落下來！
謝遠(yuǎn)不等他有絲毫喘息，一肩膀撞向他的胸口！
謝遠(yuǎn)只有一米七幾，體形干瘦。
而廠哥是近一米九的大個，體形壯實(shí)！
如果單就體積而言，一個廠哥就有謝遠(yuǎn)兩倍大！
但就是這樣的謝遠(yuǎn)，簡單的一記肩撞！
廠哥就直接飛了起來，在空中滑行一瞬，徑直撞到墻面之上！
廠哥感覺自己就是給一輛卡車就撞了，內(nèi)臟全部移位，他努力想站起來，但胸口和小腹的劇痛傳遍全身，隱隱的，還能聽到骨骼的脆響！
在場眾人全部目瞪口呆，幾個被抱著的娃娃還大叫出聲：“哥哥會功夫！哥哥打壞人！”
鄰居們知道謝遠(yuǎn)讀書很厲害，但在他高考考砸了以后，這個光環(huán)就變得暗淡了。
但原來這小子竟然還是個武林高手，廠哥這熊一般強(qiáng)壯的男人，只挨了謝遠(yuǎn)一下，就整個人飛出幾米，連站都站不起來，如今只能癱坐在墻角，嘴邊直直的流口水。
這樣的力量，這樣的功夫，就是不去讀書，去報(bào)考運(yùn)動員，也一樣能有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