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倪磐靠著墻壁,深吸了三口氣,聽見她倆說笑完,轉(zhuǎn)身重新走進茶水間。
那兩個人估計沒想到倪磐會忽然回來,笑容倏然僵住,不過兩人臉上很快又露出鄙夷的神色。
倪磐繞過兩個人走到水臺邊,從咖啡盒里拿出兩條咖啡。
她一邊撕開咖啡條一邊說道:“你是叫芙蓉吧?!?p> 那位會計A楞了一下,應聲道:“怎么了?!?p> 倪磐把咖啡條倒進杯子里:“如果我沒記錯,你在太極已經(jīng)做了三年成本核算了是吧?!?p> 會計芙蓉:“是啊?!?p> 倪磐微笑:“太極的冰箱每年的實際成本與計劃成本差異都會有幾百萬,主要原因是出于零件成本核算上,按道理零件這種固定的東西是很容易核算成本,有這么大的差異主要原因應該是人為粗心大意所致?!?p> 倪磐把倒完的咖啡條扔進腳下的垃圾桶,端起杯子,轉(zhuǎn)身,把杯子放在水臺上的熱水出口處,按下出水鍵。
“當然,不過是區(qū)區(qū)幾百萬,對于年成本高達數(shù)十億的太極真是小巫見大巫?!?p> 熱水快到杯口時,倪磐按下了停止鍵。
“我就是好奇,一向以嚴謹認真著稱的李輝廠長,要是知道自己公司的一個成本會計每年給公司成本算多了幾百萬,導致公司的利潤無緣無故下降了幾個百分點,不知道是作何感想?!?p> 倪磐把杯子端起,輕輕搖晃了一下:“哦,當然了,稅務上確實會有優(yōu)勢,成本增加了嘛,利潤降低,給稅局的錢也少了?!?p> 倪磐微微抬眸,對上會計芙蓉那張清白的臉:“不過你說李輝廠長是在意那幾萬塊錢的稅費,還是在意他的營業(yè)利潤?!?p> “恩,我還真是很好奇。”
倪磐對著杯口吹了一下氣,眸光一轉(zhuǎn),看向她身邊的會計B。
“至于你啊?!?p> “我都不好意思說了。連最簡單的股權核算入賬都可以搞錯合同上的數(shù)字,你是不是應該回去小學一年級重新學習一下阿拉伯數(shù)字。”
會計B眼圈紅色暴起,啪地一聲,把杯子重重砸在桌面上:“你拽什么,你已經(jīng)不負責這個項目!”
倪磐捧起杯子,在鼻尖處輕輕搖晃了一下,雖然是即溶咖啡,也是芳香撲鼻,令人精神大振。
“是啊,我是不負責這個項目了,可是我還是一名注冊會計師,我的簽名依舊可以在任何報告上代表著權威,我的財務觀點依舊是很多大集團趨之若鶩,我說的話協(xié)會和證監(jiān)會依舊會考慮采納?”
倪磐修眉揚起:“你尼?”
“小!會!計!”
說完,倪磐微微抬頭,揚起下巴,雙手捧起杯子,在那兩張氣得眼耳口鼻攪成一團的臉前,搖擺著婀娜多姿地步伐走出茶水廳。
昂首挺胸的她走出茶水間后,本來想說找個地方躲起來暗自傷神一番,想了想,這個地方四處伏敵沒有哪里是個安生之地,她又悻悻回到會議室。
虎落平原被犬欺,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倪磐也沒有受很大的打擊,她干了快十年的審計,知道這本來就是一份越做越孤獨的工作,要是連著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她早就跑了。
現(xiàn)在唯一令她擔心的是堅仁接手后會不會就真得順著范臣的意思走,要真得是這樣的話,問題就大了。
她沒有打電話給范臣理論,是因為她知道范臣絕對不會妥協(xié),他可以在不動聲色前提下把她毅然給拉下來,就說明白他下定決心要把這個項目做到底,什么道德法律都已經(jīng)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
既然如此,現(xiàn)在關鍵就是堅仁。
倪磐看了眼電腦屏幕,快十二點了。
另一邊座位上,周峰的電話響了起來。
周峰看了眼屏幕,立即看向倪磐,倪磐正好也看向他,兩人對了對眼色。
“好好好,我知道了?!?p> 周峰掛了電話,然后手指滑過屏幕,點開與倪磐的聊天對話框。
“李輝的秘書打電話來,說李輝與堅仁出去吃飯了。”
倪磐皺了皺眉頭輸入:“他是不是也住濱江大酒店。”
審計組的起居飲食一直是周峰負責處理,如果堅仁住濱江,他肯定第一時間知道。
周峰回:“我沒有收到通知。”
倪磐剛要輸入信息,手機來了短信。
“姓名倪磐,身份證信息442000199204035678/2021-08-28/飛航SC4612/云寧東城國際機場-上懷柏寧國際機場-T2時間16:50-20:45,已出票,祝旅途愉快?!?p> 倪磐手指僵在屏幕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住屏幕。
周峰等了半天,沒見倪磐回消息,他抬頭看向她,見她正低頭看著手機,神色嚴肅,臉色微微發(fā)白。
他發(fā)了一條消息過去:“老大,怎么了?!?p> 倪磐穩(wěn)住氣息,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屏幕上的消息轉(zhuǎn)發(fā)了出去。
周峰的手機幾乎同步震動,他凝神看了一眼屏幕,然后沒忍住爆了一句:
“他媽的,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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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寧市公安局五樓大會議室內(nèi)。
黃薄站在技術員電腦旁看得腦袋人突突突跳。
從昨晚開始他們一直嘗試追蹤幾筆可以資金,可每次到那個可疑的平臺上,追蹤便被防火墻阻隔下來無法進入。
湛宇依靠在椅背后,慵懶地翹著二郎腿,眼睛半瞇半睜地看著屏幕。
黃薄有些著急地回頭看向湛宇:“大哥,你什么時候才出手?!?p> 湛宇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稍安勿躁?!?p> 黃薄走到湛宇身旁:“根據(jù)IP顯示這個平臺就是在宏運物流內(nèi),只要能掌握到進入平臺后資金的走向,我們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水池的位置?!?p> “既然有這個意識,就要學會守株待兔?!闭坑钌駪B(tài)自若,語氣懶散。
黃薄頓時有種對牛彈琴的無奈感:“我的大博士,那也得有些速度才行啊,這樣坐著看著,得等到什么時候。”
屏幕上跳動跳動著白色的字符,湛宇慢慢睜開眼睛,放下二郎腿,在鍵盤上快速輸入幾行英文字。
“就是這個時候。”湛宇聲量突然加大:“你們幾個可以放線吧!”
“好!”四名程序員同時應聲。
黃薄知道他們要開始攻擊對方,屏主呼吸前方的大屏幕。
剛才應聲的四名程序員在平臺上同時下了十個單,購買了越十萬個單號,訂單量劇增的同時程序打開窗口也同時打開
在云計算時代最大的弊端就是開放式窗口越多,可被攻擊性的地方就更多,像這種平臺的服務器商一般是都是底下服務商,服務支持技術有限,安全性對比起正規(guī)服務商自然是略遜一籌。
湛宇研究了他們每天業(yè)務的高峰時段,集中在中午十二點到下午四點之間,他要趁這個時間,讓技術員同時再猛下訂單,瞬間擴增窗口數(shù)量,而他就趁此植入程序,復制他們后臺的數(shù)據(jù)。
鍵盤上刮起《克羅地亞狂想曲》一般,整個會議室陷入一片緊張之中。
屏幕上忽然彈出了一個小對話框。
“玩?zhèn)€小游戲,要是過關了,資料都給你,要是不過關,麻煩滾遠一點?!?p> 湛宇眉頭輕微皺了皺。
此時屏幕又彈出一個對話框。
“玩 or 不玩。”
程序員與黃薄同時看向湛宇。
湛宇毫不猶豫把鼠標移動,然后敲了敲左鍵:“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