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偉人說過一句話,人不能有僥幸心理。
宋桉后來想了半天,說這句話的名人應(yīng)該是常喻。
那時候正值考試周,兩個人站在夕陽下的學(xué)校走廊陽臺上,手里還拿著偷偷從校外帶進來的可樂。
“學(xué)校不是不讓喝碳酸飲料?”常喻嘴上說著,身體很誠實得接過來。
宋桉拿著手里的可樂,指了指教室里,滿不在意說:“沒事,大家都偷偷帶進來,發(fā)現(xiàn)不了?!?p> 夏日遇上晚霞,原本應(yīng)該浪漫平和的場景。被帶著紅袖章的巡邏老師從一樓路過時,正好抬頭看到。
指著她們在的三樓方向,大聲喊道:“你們兩個,哪個班的!手里拿著什么?”
怎么這么倒霉?
這是宋桉義邊避開執(zhí)勤老師一路狂跑,一邊在心中氣得內(nèi)出血。
常喻被迫跟著她一起跑,手里珍貴的可樂罐頭還沒扔。捏著手里上下?lián)u晃,都能感覺到停下來打開時會是什么盛狀。
她們沒跑多久就被執(zhí)勤老師抓住,低著頭聽帶紅袖章的老師一邊大喘氣一邊劈頭蓋臉一頓訓(xùn)。
手里的可樂罐頭被收走,一人領(lǐng)了一份檢討。
正垂頭喪氣往教室里走,就聽到一陣氣體爆發(fā)的聲音。執(zhí)勤老師手里的可樂罐還在爭先恐后往外冒氣,這場景尷尬中又帶著點詼諧。
宋桉和常喻從教室里探出半個身子圍觀,在執(zhí)勤老師回過頭之前及時又重新鉆回班級里。
而此刻宋桉坐在警車后座,被好心互送到醫(yī)院的時候,腦子里也只有一個想法。
——怎么這么倒霉
警車后座讓她有點坐立不安,副駕駛的警察還好心轉(zhuǎn)過頭看了眼她的傷勢。
問道:“還嚴重嗎?”
其實血還在流,宋桉端著手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拗著手。
回答道:“沒事,不嚴重?!?p> 十幾分鐘以前交警在一眾亂糟糟的吵鬧中,繞著車輛檢查了一圈。
小眼睛司機越心虛嗓門越大,沖著交警拉大嗓門:“警察同志,我剛剛真的沒玩手機,就是一個沒留神!”
交警被他震得耳朵疼,皺眉往旁邊走了幾步,臉色不那么和善。
“你不是說是她從旁邊突然跑出來的嗎?怎么又改了?”語氣也沒那么和善。
小眼睛司機氣焰被壓了下去,一時說不出話來。
交警勘察了圈車輛,對小眼睛司機說:“跟我去確認一下電子系統(tǒng)有沒有拍到你開車不規(guī)范。既然撞到人了,先跟我去趟交警處,晚點再去派出所,該怎么處理怎么處理,該協(xié)商協(xié)商,該起訴起訴。??!”
他最后一句“??!”說得特別用力。
說完看了眼受傷的常喻,又瞪了眼從剛剛開始就企圖甩鍋的小眼睛司機,忍住沒給他翻個白眼。
天氣很熱,圍觀的人都散去大半。
整個人在陽光下被熏得仿佛蒸籠,受傷的部位周圍很快起了一陣滑膩膩的汗。
站在宋桉旁邊的大媽關(guān)心道:“哎呀,你這個,這個要趕緊去醫(yī)院的呀!”
手臂已經(jīng)疼得有點麻了,宋桉強撐到現(xiàn)在,對剛剛幫忙的大爺大媽道謝點頭,就想走到路邊自己打車。
小眼睛司機已經(jīng)跟交警走了,剛剛懷著僥幸心理大吵大鬧,忘了還有路面電子監(jiān)控這一茬。
或許是因為宋桉看起來過于凄慘,剛剛來處理的民警收工后好心問她:“我們帶你一程?最近的醫(yī)院開過去也不遠,先去掛個急診。”
搭著警車去醫(yī)院,想象了下這個畫面過于詭異。
宋桉原本慫慫得想拒絕,被剛剛站在她旁邊的大媽熱情推了上去。
“哎呀,先去醫(yī)院要緊。”大媽推著她往前走。
宋桉哭笑不得,坐在后排打開窗,沖著大爺大媽揮手說:“謝謝你們??!”
“謝什么呀!”大爺說話的時候,上海話調(diào)調(diào)特別明顯,“哎呦,快點開走,我暈血?!?p> 醫(yī)院的急診室今天人滿為患,空氣中都是消毒水味。宋桉消完毒做了個簡單外包扎,又打了破傷風(fēng)針,坐在休息區(qū)的椅子上等待觀察。
坐在她旁邊有個小男孩,可能吃壞肚子了,又不想吊鹽水,正靠在他媽媽懷里一直不停得哭。
哭得累了停下來,看到宋桉正舉著個手,坐在旁邊看著她。左手手臂包扎得里三層外三層,跟個粽子一樣,看起來略有些滑稽。
“你看,這個阿姨受傷這么重,人家都沒有哭。你也不要怕打針了,我們是小男子漢?!毙∧泻⒌膵寢屧趧袼?。
小男孩聽完還真的不哭了,倒不是因為聽了他媽媽的話,而是對宋桉包上的小玩偶掛件感興趣。
小朋友注意力被吸引,小手自己蠢蠢欲動想伸過來了。男孩媽媽看到他這個舉動,沒有制止。
宋桉拿起自己包上的掛件,小男孩的視線隨著掛件的目光移動,可能是默認宋桉要把掛件給他,手已經(jīng)自說自話伸過來了。
翻手把掛件收了回去,宋桉對小男孩說:“這個不行,這個是對姐姐而言很重要的東西。”
她特地把“姐姐”兩個字咬重,本想從包里拿出兩顆糖遞過去。
只是單手打開拉鏈過去艱難,還沒等宋桉好不容易打開包,往里面找糖。就有護士走出來在喊:“王天天,王天天小朋友,準(zhǔn)備一下進來吊針?!?p> 護士的聲音特地放得輕輕軟軟,在小男孩耳中跟催命符似得。
又是一陣響天徹地得嚎哭,小男孩被他媽媽抱著進去了。
單手受傷的姿勢很不方便,醫(yī)院里看病的人不少,急診室也人來人往。
小男孩走后,宋桉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看到迎面走來個人,半個腦袋都被繃帶綁住,還往外滲著血。
旁邊他妻子正扶著他走,兩個人沒注意差點從宋桉這兒撞過來。
看到這個慘狀,宋桉轉(zhuǎn)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一對比突然覺得沒那么慘了。
從座位上起身去倒水,醫(yī)院的一次性杯子用完了,只剩下三角錐形狀的紙杯,得一只手接著紙杯,另一只手去按出水按鈕。
宋桉把自己裹得像粽子那樣的手抬起來,嘗試著用胳膊肘去按。
不過這個姿勢太過不雅觀,身后不停有人經(jīng)過。宋桉最終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放棄倒水這個艱難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