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疑竇重重
“這山路真他娘的難走!”
方寒甩了甩鞋上厚厚的一層泥,渾濁的泥水順著鞋子流淌下來,飛濺在旁邊的雜草上。
而在大山之中的山坳里面,有一座不大的村莊,村莊近乎與世隔絕,進(jìn)來的路很不好走,方寒找了很久,才在雜草堆里找出這么一條路,而在這村子里,有著幾十座泥瓦土房,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十分破敗。
在這個戰(zhàn)亂紛飛的年代里,到處都是流民和乞丐,即便是在這個近乎于與世隔絕的小村落里,方寒也能看見不少蹣跚在泥地里的步履闌珊者,一個個拄著拐,朝著村子里走去。
如果沒有這些四處游蕩的乞丐,方寒一時半會確實(shí)找不到這個隱藏在深山之中的村落,實(shí)在是太過于隱蔽,進(jìn)來的路驚呼荒廢,很難想象,這里的人如果想要出去,會選擇什么樣的方式。
整個平溪坳地區(qū),都是大片大片密集的山林,幾乎沒有人在這里居住,而且根據(jù)方寒的觀察,這里不太可能存在著土匪,實(shí)在是條件太過于艱苦。
而且一般來說,過路的行商都會盡量避免走這邊,實(shí)在是這里太過于荒涼,路途并不近,對行商而言沒有太大的吸引力。
因此對張家娘子訴令狀中失蹤的行商這一身份,方寒隱隱間覺得有些不正常,正常的行商哪里會走這一條路,除非腦子被門夾了!
不過整個平溪坳中,方寒現(xiàn)在能夠確定有人存在的地方,就只有眼前的這一座村莊,要想有所突破,這個村子方寒就不能不進(jìn)去看看,萬一里面有什么發(fā)現(xiàn),也不一定。
但是穿著這一身官皮進(jìn)去,方寒也知道不妥,先不說老百姓見官會不會說真話,方寒略為一想現(xiàn)在的時代背景,再一想身邊的流民乞丐,頓時覺得如果真以這樣的身份進(jìn)入村子,恐怕會被流民圍著打。
想了想,方寒使了縮骨功,整個人變得只有五尺多高,身材瘦小,一看就是常年饑荒挨餓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身上寬松的探路人服侍被他幾下撕爛,而后又在泥地里打了個滾,弄得一身都是泥汁,這才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
“這樣子才有流民的模樣,眼神還需要更麻木一點(diǎn)。”
方寒回想了一下前世通宵修仙后的狀態(tài),又回顧了曾經(jīng)遁入賢者模式的狀態(tài),很快就找到了感覺,眼睛中的光很快消失,像是蒙上了一層灰,暗淡麻木。
很快的,方寒融進(jìn)幾個流民圈子里,跟著他們有一步?jīng)]一步的往村子里趕。
……
陳家村中,幾十戶不大的院落離地而建,下面都用磚石厚厚的墊了幾層,還鋪上了隔絕水汽的灰石,因此房間并不顯得潮濕。
而現(xiàn)在,整個陳家村,家家戶戶都掛著大紅燈籠,一股喜慶熱鬧的氣氛撲面而來,很多人臉上都帶著笑容。
究其原因,就是村東頭陳老漢家唯一的寶貝兒子,今天娶親。
這在人口并不多的陳家村,可以算得上是一件大喜事,因此每家每戶都再慶祝,大紅的燈籠四處掛著。
在陳家村村口,坐著兩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一人手里端著一個醬碗,里面放這塊鵝卵石,下面是一層墨黑的液體,像是醬油。
兩個老頭說幾句,就拿著鵝卵石嘬一口,發(fā)出嘖嘖的聲音,看起來頗為享受。
看著不斷走進(jìn)村子里、衣著破爛、面色蠟黃的流民乞丐,兩個老頭罵罵咧咧,表情中有幾分嫌棄厭惡。
方寒緩步走到老頭身旁,空氣中似乎有淡淡的腥臭味,很淡,并不明顯不過方寒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了老頭聊天的內(nèi)容上,因此并沒有太過在意。
這年頭不洗澡的人多了去了,每個人身上都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剛才方寒鉆進(jìn)流民乞丐的群體,差點(diǎn)沒給熏暈了,現(xiàn)在離得遠(yuǎn)了才感覺好一點(diǎn)。
“真他娘的見鬼,今天怎么來了這么多,前些日子才送走一批,又有這么多不怕死的走夜路!”
“世道不太平,你也別太多嘴,而且咱們這里風(fēng)調(diào)雨順就好了,哪里還管這么多!”
“來得太多,俺也擔(dān)心那邊應(yīng)付不過來,要不是陳老漢家里娶親,呵呵!”
“這不是祭祀快來了……”
往后的話方寒聽不清了,他被流民裹挾著進(jìn)了村子。
一邊走,方寒一邊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房屋大多都是土磚房,下面用了幾塊墊腳的青石,上面清一色的土褐色土磚,蓋頂用的松木,上面鋪了幾層厚厚的松針。
這里氣候潮濕,下雨天也多,再加上地處山坳中,濕氣更是重,因此每家每戶都用了灰石,第一層與地面至少隔了一米來長,不過奇怪的是主體結(jié)構(gòu)還是用的土磚。
方寒好奇的看著每一家的門臉,上面都掛了一塊牌子,牌子上畫了一張驅(qū)鬼符,顏色很鮮艷,看得出剛掛上去不久。
此刻家家戶戶大門緊閉著,旁邊掛著鮮紅的大燈籠,也沒看見幾個人,想必都去了村東頭的陳老漢家。
順著人流,方寒走近陳老漢家。
這是少數(shù)幾家有大院子的土房,從雙開門的門臉就能看出來,陳老漢有些家底,在這個村子里排的上號。
其他人家基本都是單開門,走了這么久,也就見到陳老漢家門臉雙開,大門格外的大,這東西和自己家里的經(jīng)濟(jì)情況也有些關(guān)聯(lián)。
越是有錢的人家,房子就越好看,越高調(diào),這個道理不論放在哪里都不過時。
方寒這樣想著,陳老漢院子外邊聚集的流民乞丐數(shù)量不小,已經(jīng)有十幾個了,都圍著大門站著,不敢進(jìn)去。
這些流民能夠順著崎嶇的山路走到這山坳里來,非常不容易,無非也就是想混口飯吃。
草根樹皮并不是很好的選擇,難以消化,很多人就這樣吃死了,而且現(xiàn)如今情況還沒有到那種程度,大家也只是饑一頓飽一頓而已。
等真到了要吃草根樹皮的時候,這個府城也就完了,不僅流民得死,里面的達(dá)官貴人也得死。
方寒張著眼睛,看向陳老漢家敞開的大門,門口處掛著兩幅對聯(lián)。
上聯(lián)寫的是:喜從天降。
下聯(lián)寫的是:永結(jié)連理。
沒有橫批!
方寒古怪的看了幾眼,他倒是第一次見這么簡略的對聯(lián),考慮到村子里的人文化水平不高,這簡簡單單的八個字也是寫的歪歪扭扭,方寒便不再思慮。
小心的走進(jìn)院子,院子里面站滿了看熱鬧的人。
沒有人出來趕人,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被前方吸引,正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著。
吃了變身后身高的虧,方寒只能看到前面人的后腦勺。
聽著院子里人的聲音,方寒有些郁悶。
這玩意能聽不能看,這和能看不能摸有什么差別?
想到這里,方寒身體又小了幾分,順著人群里的縫隙,努力的往前面擠。
在花費(fèi)九牛二虎之力后,方寒終于是站在了最前面。
此時廳里,站了兩排人,一個老頭呲著黃牙笑著,站在最上方,中間是一對穿著大紅衣服的新人。
“一拜天地!”
尖利的聲音響起,方寒睜大了眼睛看著緩緩跪拜下去的新婚夫婦。
一種不和諧感出現(xiàn)在心里。
怎的如此僵硬?
新郎身體關(guān)節(jié)梆硬的像個木頭人,新娘則是顫顫巍巍,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不過在方寒這個方向,完全看不到新人的正臉。
因此方寒只是猜測著其中原因。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這一刻,方寒終于看到了新人的正臉。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驚悚莫名。
這正在拜堂的新郎,竟是用紙?jiān)摹?p> 蒼白色的臉,涂了紅點(diǎn)的腮幫子,一雙畫上去的眼睛,大睜著,像是死魚翻得白眼。
隨著拜堂結(jié)束,周圍其他人突然歡呼起來。
“恭喜恭喜!”
“入洞房咯……”
“陳老漢好福氣啊!”
“兒子孝順,從不頂嘴,不像我家那個,氣死個人!”
聽著其他人的討論聲,方寒有種寒氣入腦的驚悚感。
什么好福氣?什么孝順?
這玩意不是紙?jiān)膯幔?p> 再看陳老漢,此時齜牙咧嘴,笑的很歡快。
方寒慢慢的后退了幾步,撞到一個流民的褲腿。
那是一個七尺多高的小伙,身子看起來比較勻稱,不像其他流民那般面黃肌瘦。
小伙冷冰冰的眼睛掃了方寒一眼,自顧自的走了。
沒有留下來吃席。
方寒暗暗記住他的模樣,而后走近其中一席,邊吃邊觀察著其他村民。
沒有看出半點(diǎn)異常,仿佛剛才結(jié)婚的就是一對正常的新婚夫婦。
所有人都很開心,臉上帶著笑容。
方寒迷惑了。
難道真的是自己眼花了?
左右掃了一眼,方寒注意到,身為主家的陳老漢沒有出來。
好像跟著新婚夫婦一起進(jìn)了后院。
留了個心眼,方寒邁步走出院子,找了個角落,確定四下無人,身體一陣啪啪作響。
重新變成一個七尺男兒。
輕手輕腳的走到陳老漢家后院的墻邊,方寒往上一跳,手指勾住最上面的土石,探出腦袋來,看向后院。
“這是……”
方寒瞳孔,猛地一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