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土地
查看完疫民所居住的環(huán)境,朱琳澤面色凝重。
窩棚區(qū)衛(wèi)生環(huán)境堪憂,想要在這種地方治好鼠疫無疑是天方夜譚。
“疫民若是生活在此等環(huán)境之下,又可也是無能為力?!?p> 吳又可長嘆了一口氣,情況要遠(yuǎn)比他預(yù)想的要糟糕。
“這里住不得了,必須要重新找塊地安置疫民。”朱琳澤贊同吳又可的觀點。
衛(wèi)生環(huán)境和生活習(xí)慣是防疫的重中之重,沒有干凈衛(wèi)生的居住條件和良好的生活習(xí)慣,就算是治好了這些疫民也白搭,他們很快又會再次染上類似的甚至更嚴(yán)重的疾病。
“重新安置疫民,需要不少銀兩物資,再者,南京城附近的地都是有主的?!睉?yīng)天府府丞劉堯表示很為難。
“沒有銀兩就想辦法,我就不信南京城的府庫會比你的臉還干凈,一點銀渣子都刮不出來。
就算府庫沒錢,南京城的勛貴豪紳會沒錢?時疫一旦沒有控制住,死的不僅僅是這些疫民!整個南京城!乃至整個南直隸都要跟著遭殃!”
朱琳澤氣哄哄地跨上馬,在南京城周圍尋找適合安置疫民的地點。
很快,朱琳澤相中了一片平地,這片地原本是良田,但已經(jīng)被填平,周圍堆放著一些建材。
“劉府丞,就這塊地了!”朱琳澤指著腳底下的這塊地說道。
“不可,不可!”劉堯僅僅騎著馬跟在朱琳澤很后面,急忙擺手說道,“世子爺,這塊地是魏國公公子的地,徐公子要在這兒起園子,咱們別處再看看?!?p> 魏國公是留守南京的勛貴中地位最為顯赫的一個,祖上是赫赫有名的開國元勛徐達(dá)。得罪了魏國公,就等于跟全南京的勛貴作對,劉堯當(dāng)然沒有膽子得罪魏國公。
劉堯現(xiàn)在也是左右為難,魏國公公子徐文爵,還有眼前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唐王世子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徐文爵是萬萬不能得罪的,但朱琳澤這個世子爺也要伺候好。劉堯眼思來想去,想到的辦法也只有找一塊小勛貴,或者是小鄉(xiāng)紳的地來應(yīng)付這位世子爺。
“世子爺,下官知道有處地不錯,下官這就帶世子爺去看?!?p> 劉堯一咬牙,反正橫豎都要得罪人,不如得罪一個自己得罪的起的人。
“再好也好不過這里?!?p> 朱琳淵觀察了一番這塊地周圍的環(huán)境,這里距離江東門的距離比較近,兩條河流在此處交匯,他只需要再筑一道柵欄就能圍住一片地,將疫民安置在里面。
有河流流經(jīng)不僅取水,輸送物資方便,而且河流也是天然的圍墻,可以防止疫民外逃。
更何況,這里還有現(xiàn)成的建筑材料可以就地征用。江東門一帶是糧食和木材的集散地,購買糧食木材也方便。
至于的得不得罪狗屁魏國公公子他一點也不在乎,南京城附近的地都是有主的,不得罪魏國公也要得罪其他的公侯。
明初的勛貴個個猛如虎,而明末的勛貴一個比一個不堪。朱琳澤記得兩年多后滿清占領(lǐng)南京,提督南京軍務(wù)勛臣趙之龍就是和魏國公帶頭開門出降的,南京城大大小小的勛貴絕大部分都降了滿清,死節(jié)者寥寥。
朱琳澤對這些勛貴們沒有什么好感,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控制住南京城的鼠疫,這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勛貴們不高興就讓他們不高興去。
“這塊地本世子要定了,劉府丞,你替我尋些匠人,今日便開工?!?p> 朱琳澤要定了這塊地。
“這......”劉堯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還不快去?你怕得罪魏國公公子,就不怕得罪本世子么?”
劉堯唯唯諾諾,畏手畏腳的態(tài)度讓朱琳澤很不舒服,朱琳澤揮鞭抽在劉堯背上,喝斥道:“魏國公世受國恩兩百余年,今天征用一下他的地又怎么了?防疫可是一等一的軍國大事,耽誤了防疫,劉府丞你可擔(dān)得起這個責(zé)任?!”
劉堯挨了鞭子,只能按照朱琳澤說的去辦,但同時為了避免將徐文爵得罪死,他還是派人偷偷通知徐文爵。
朱琳澤陷藩流落在外的世子,日后能不能在南京立足都很難說,太祖朝就立下祖訓(xùn)吳越不封王,這個唐王世子最后八成還是要走的。
而魏國公可是在南京扎根了兩百多年的土霸王,他劉堯要是還想在南京城好好地當(dāng)他的府丞,他是萬萬得罪不起魏國公一家子的。
如果非要在得罪唐王世子和魏國公公子中間做個選擇,劉堯還是會選擇得罪唐王世子。
“世子魯莽了,劉府丞說的也沒錯,世子若是想在南京立足,不該得罪魏國公?!标懧勥_(dá)勸道。
初來乍到就把南京城的勛貴給得罪了,陸聞達(dá)總覺得不妥。
“如果怕得罪人,做什么事情就都會束手束腳的,最后什么也坐不成?!敝炝諠刹灰詾橐?,“陸長史,勞煩你跑一趟,向附近的居民打聽打聽這塊地的來歷,我就不信魏國公的手腳會有多干凈。”
勛戚和宗藩一樣都是大明的蛀蟲,都不是什么好鳥,他就不信大明還有不兼并的土地的勛貴,這塊地的來歷也多半不干凈。
陸聞達(dá)應(yīng)允離開后,朱琳澤讓曹德發(fā)回船上把唐王府的府兵都調(diào)過來。
劉堯肯定不會把魏國公這個土霸王得罪死,會給自己留條活路,那個魏國公公子徐文爵也肯定不會讓他輕易地就把這塊要用來蓋園子的地給占了,他也要提前提防著點。
“豈有此理!在這南直隸,從來只有我們徐家占別人地的份,還從來沒人敢在咱們徐家頭上動土!”
魏國公公子徐文爵在得知有人要征用他用來蓋園子的地后,勃然大怒。
“就算是唐王世子又如何?不過是陷藩之后流落南京的一條狗而已!咱們徐家可是開國的大功臣,他們朱家的江山,還是咱們徐家給打下的!”
徐文爵喊來東門橋附近的潑皮破落戶辛老八,地痞流氓能解決的事情就沒必要讓自己的家丁出手。
辛老八是徐文爵手底下的一條惡犬,徐文爵讓他咬左腳他絕不會咬右腳。
在得到徐文爵的授意后,辛老八糾集了東門橋附近的上百名市井游手浩浩蕩蕩地出發(fā)。
陸聞達(dá)辦事很利索,不僅打聽到了這塊地是南京衛(wèi)指揮所旗下的軍屯,就連相關(guān)契書憑證都弄到手了。
“這些契書憑證可是我花了足足五十兩銀子才弄到的。”陸聞達(dá)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子,向朱琳澤抱怨。
“五十兩銀子換兩千畝地,這筆買賣劃算?!敝炝諠芍狸懧勥_(dá)的意思,陸聞達(dá)想要找他報銷,“干得好,回頭到尹曠那里支一百兩銀子。”
“世子氣量小了,這好歹是兩千畝地,一百兩銀子是不是少了些?”
“再和本世子討價還價,你那五十兩也別要了?!?p> 朱琳澤查看著這些契書,不得不感嘆這些勛戚貴族的膽子真大,南京城眼皮子底下的軍屯都敢侵吞。不僅膽子大,胃口也大,一吞就是兩千畝。
“世子,有人來尋釁滋事!”
由于賀方表現(xiàn)出眾,朱琳澤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賀方調(diào)到自己的身邊做親衛(wèi),一直跟隨朱琳澤左右。
賀方眼神好,老遠(yuǎn)就看到不遠(yuǎn)處的一伙人來者不善。
曹德發(fā)回去搖的人還沒過來,朱琳澤現(xiàn)在身邊只有十幾個親衛(wèi)。
不過朱琳澤一點也不擔(dān)心,那些人手持棍棒,懶懶散散的樣子一看就是附近的市井游手,也就是后世所說的混混不是魏國公府上的家丁。
朱琳澤現(xiàn)在身邊雖說只有十幾個親衛(wèi),但這些親衛(wèi)都是見過血,打過硬仗的老卒,還不至于怕這百來個游手。
“好大的膽子!你這是魏國公的地!侵占勛戚田地,可是重罪!”
辛老八見朱琳澤身邊不過十幾個隨行的親衛(wèi),氣焰十分囂張。
自從搭上魏國公公子這條線,辛老八在東門橋這一片都是橫著走,更何況徐文爵并沒有告訴辛老八朱琳澤唐王世子的身份,因此辛老八更加無所顧忌。
“如果說侵占勛戚的土地是重罪,那侵占軍屯,侵占大明的地又該當(dāng)何罪?!”朱琳澤在半空中揚了揚手中的契書,氣勢十足地暴喝道,“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侵占軍屯,挖大明朝的墻角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