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貪墨【為鶯影瑩盈2同學(xué)加更】
疫民安置地的工程進展非常順利。
這些匠戶平日里吃不飽穿不暖,但是在朱琳澤這里他們一日可以吃到三餐,而且頓頓都還是吃干飯。有些匠戶原本菜色的臉也漸漸變得紅潤起來。
除了吃的好,喝的好,這位世子爺還給他們每個人購置了保暖的棉衣布鞋,但他們大都舍不得穿,而是小心翼翼地將棉衣布鞋疊好寄回家中。
世子爺還不派監(jiān)工,來到世子爺這里他們就沒挨過鞭子。
承諾給這些匠戶的賞錢就是最好的監(jiān)工。那些在工地上干活的府兵們也都在盯著這些匠戶,這些府兵也會盯著匠戶。
吃得飽,沒有體罰,干得好還有賞錢拿,這些匠戶個個都干勁十足。偶有想要偷懶一下的匠戶也會被其他匠戶斥責(zé),因為這關(guān)系關(guān)系到工程的進度,而工程進度的快慢又關(guān)系到他們每個人的賞錢,因此匠戶們都表現(xiàn)的很積極。
匠戶們倒還安穩(wěn),就是這些府兵們在干了兩三天之后開始有情緒。
一些百戶總旗不斷地找朱琳澤抱怨,最后朱琳澤只得答應(yīng)給干工的府兵們這個月每個人加八錢的銀子才將府兵們的情緒穩(wěn)住。
“林松方才來找我,說只要明天再干上半天,這疫民安置地的工程就可以完工。”陸聞達手里拿著幾本籍冊,對朱琳澤說道。
“算上明天的半天工期,這些匠戶可是提前了兩天半的工期完成了工程,三百五十八名工匠,這里頭要給的工錢可是足足兩千多兩銀子!世子爺當(dāng)真一點也不心疼?”
“當(dāng)然心疼,不過新的安置地能早日完工,就能少死一些疫民,這些銀子花的值。銀子花出去了還可以再掙,但是人要是沒了,可就真的沒了?!?p> 朱琳澤搓著手,激動地望著即將完工的安置地,高興地說道。
他心疼銀子,不過在他的眼里,人命的價值要遠遠高于銀子。財富是人創(chuàng)造的,沒有人,財富什么都不是。
新的疫民安置地分為住宅區(qū)、洗漱區(qū)、簡易的食堂、廁所,由于地足夠大,中間還預(yù)留了一片空地做廣場。
雖然這個疫民安置區(qū)非常簡陋,但勝在干凈整齊,看著舒服!
“疫民全部都已經(jīng)登記造冊,總計四千二百一十六口。”
陸聞達將手中的籍冊交給朱琳澤。
“怎么才四千二百一十六口?吳先生說這些疫民少說也有四千五百多口?!?p> 朱琳澤皺了皺眉頭,接過籍冊翻閱起來,陸聞達報給他的疫民人數(shù)和他預(yù)想的有些出入。
“那都是五天前的事情了,這瘟疫兇的很,才五天就又奪走了三百多條性命,到了明天能剩下四千兩百人都燒高香了。”
陸聞達眼眶有些濕潤,嘆道。
“世子爺!大事不好!疫民暴動,肖某的士卒彈壓不住這些疫民!”
朱琳澤和陸聞達正聊著,一個衛(wèi)所千戶騎著馬急匆匆地趕到。
“陸長史!叫工地上的府衛(wèi)放下手里的活計,隨我前往疫區(qū)!”
朱琳澤急忙跨上戰(zhàn)馬,揮鞭朝疫區(qū)奔去。
原來看守疫民的有三個千戶所的衛(wèi)兵,前幾天被祁逢吉抽走了兩個千戶所的衛(wèi)所兵,現(xiàn)在看守這些疫民只剩下肖琦的這一個千戶所六百多的衛(wèi)兵。
這六百多的衛(wèi)兵,除了肖琦的五十多個家丁有點戰(zhàn)斗力,其余的衛(wèi)所兵都是濫竽充數(shù)的,這些疫民鬧騰起來,肖琦的這些兵還真彈壓不住。
來到疫區(qū),只見疫區(qū)已經(jīng)亂成一片,就連進入疫區(qū)給這些疫民治病的吳又可連帶吳又可手底下的幾個醫(yī)徒也被疫民們抓了起來。
“怎么回事?!”
朱琳澤在馬上厲聲質(zhì)問鬧事的疫民,他還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這些疫民竟然又再度鬧事。
場面已經(jīng)失控,朱琳澤的質(zhì)問聲很快就被洶涌的抗議聲吞沒,這些疫民依然一面吼叫一面沖擊著圍住他們的衛(wèi)所兵,幾個瘦弱的衛(wèi)所兵不堪推搡,被疫民推到在地。
“鳥銃!”
朱琳澤伸手向馬下的一個鳥銃手索要鳥銃。
朱琳澤拿過鳥銃,見火繩是燃著的,直接朝天鳴放了一槍。
銃聲如一記驚雷驟然響起,疫民們終于安靜了下來。
“疫區(qū)之事,由本世子全權(quán)負責(zé),你們?yōu)楹尉郾婔[事?!有什么冤屈,現(xiàn)在本世子就在這里,直接說給本世子聽,本世子為你們做主!”
朱琳澤將打空的鳥銃丟給還鳥銃手,翻身下馬。
“世子爺!”
為首的一個老者在朱琳澤面前跪倒,聲淚俱下地道。
“世子爺可得給咱們做主啊,世子爺來疫區(qū)巡視之時,疫民們一日二餐,粥棚施的粥也稠,足以勉強果腹。
但世子爺不在的這些天,粥棚施的粥一日比一日稀,今日所施之粥,粥里面竟然只有十八粒米!”
朱琳澤越聽,面色愈發(fā)陰沉,他心里大概已經(jīng)清楚為什么這些疫民又鬧事。
老者讓身后的疫民端來一碗“粥”。
賀方正要上前接過粥端到朱琳澤面前,朱琳澤卻攔住了賀方,他親身上前雙手從疫民手里接過粥。
看到這所謂“粥”的一瞬間,朱琳澤的臉?biāo)查g黑了下來,心情差到了極點。
這他娘的哪里是粥!簡直就是一碗清水!干凈的都可以照清楚朱琳澤戴著面帕的臉。
朱琳澤倒掉“粥”的中的清水,仔細數(shù)了數(shù)碗里的米粒,這碗“粥”里的米連老者口中所說的十八粒都沒有,只有十五粒。
他娘的這些小吏的膽子也忒肥了。
這些天他忙著安置地建設(shè)和燒石灰的事情無法脫身,才幾天,這些小吏竟然就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明目張膽地侵吞糧食。朱琳澤還是低估了這些官吏的貪婪。
“咱們很多父老鄉(xiāng)親不是染疫死的!是被活活餓死的?。∵€請世子爺為咱們做主!”
疫民們齊刷刷地跪倒在朱琳澤面前,朱琳澤忍不住鼻子一算,沉聲道。
“曹德發(fā)!將劉府丞的人都給老子請過來!”
粥棚的事情是劉堯和他手底下的幾個胥吏負責(zé),問題肯定是出在他們身上。
吳又可還在這些疫民手里,朱琳澤擔(dān)心吳又可的人身安全,讓這些疫民先把吳又可放出來。
“本世子答應(yīng)為你們做主,但你們抓了吳先生算怎么一回事???吳先生是給你們治病的,這件事情和吳先生無關(guān),將吳先生和那些醫(yī)徒放了。此事本世子定會給你們做主,還你們一個公道?!?p> “族長!不能放!放了這些官軍肯定要對咱們下黑手!”一名青壯阻止道。
那老者倒明事理,厲聲斥責(zé)了那青壯,讓人將吳又可和幾個醫(yī)徒全部放了出來。
曹德發(fā)帶著幾個府兵將劉堯以及劉堯手底下的胥吏請了過來。
劉堯等人一到,疫民們再度躁動起來。
“貪官污吏!”
“還我娘命來!”
“兒?。∧闼赖暮脩K啊,你們還我兒命來!”
......
處處都是對劉堯等人的申討聲。
“劉府丞,怎么一回事?”朱琳澤沉聲喝問道。
“下官不知,世子爺且問他們?!?p> 劉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與我無關(guān)的樣子,指著那些小吏,讓朱琳澤自己去問這些小吏。
“嘿!劉府丞,別介啊,咱們賣糧食換的銀錢,有四成進了您老人家腰包,您可不能翻臉不認賬啊。您一個人吃了四成,咱們哥幾個也才拿四成?!?p> 見劉堯不認賬,一個小吏急了。
這小吏不打自招,朱琳澤馬上明白怎么回事了,原來是劉堯伙同這些小吏盜賣賑災(zāi)疫民的糧食。
“盜賣賑災(zāi)糧米,釀成疫民暴動,這可是死罪!”
“世子爺,咱們盜賣賑災(zāi)糧米不假,但管著賑災(zāi)糧米的可是世子爺您唐王府的庫大使劉斗。
再說,世子爺,咱們是劉府丞的人,劉府丞的頂頭上司可是祁府尹?!?p> 那名小吏盯著朱琳澤的眼睛道。
“是啊,世子爺,您就是不堪僧面也看佛面吧,看在祁大人的面子上饒了咱們一回!”
“對啊,世子爺,饒了咱們這一回,咱們哥幾個手腳干凈些,繼續(xù)給您辦事,這四千多張嘴巴,還全是疫民,咱哥幾個拿點好處也不過分罷,就這要命的差事,除了咱們,這南京城也沒人愿意做?!?p> 這些小吏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絲毫沒有懺悔的意思。
“世子爺,下官,同他們已經(jīng)半年沒發(fā)俸了,救民先救官,總得有人替世子爺辦事不是,這件事就這么過去吧?!眲蛞舱境鰜碚f道。
這件事情就連唐王府的人都參與其中,這世子爺又能如何?總不能連他自己人也處理了?
看看這些小吏,又看看底下四千多雙看著自己的眼睛,朱琳澤嘆了一口氣。
朱琳澤一聲嘆息,讓劉堯和這些小吏們反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認為朱琳澤投鼠忌器,不會再深究這件事,畢竟這件事也牽扯到他唐王府的人。
朱琳澤帶著幾個親衛(wèi)直奔糧倉。
“世子爺?!?p> 掌管糧倉的唐王府庫大使劉斗,見朱琳澤到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
唐王府有兩個庫大使,尹曠這幾天負責(zé)買米去了,朱琳澤就讓劉斗掌管疫民的糧倉,沒想到劉斗膽子竟然這么大,勾結(jié)南京的胥吏貪墨疫民的救命糧。
四千多雙疫民的眼睛正盯著他怎么處理這件事,這件事要是處理不好,不給這些疫民一個交代,日后他難以服眾。
“你們總共盜賣了多少救濟糧?”
朱琳澤冷聲問道,按照那些小吏說的,盜賣的糧食四成進了劉堯的腰包,他們自己分了四成,剩下的兩成,多半是進了這個劉斗的腰包。
“不多,就......就......就二百石......世子爺饒命啊,小人下次再也不敢了,小人是讓豬油蒙了心,讓那些黑心的小吏給蠱惑了。”
劉斗嚇得跪倒在地上,不停地磕頭認罪。
二百石?朱琳澤不相信他們的胃口這么小,兩百石平攤到這十個人頭上每個人才能分到二十石。
真要只貪了兩百石,至于用這十幾粒米的清水粥去應(yīng)付那些疫民?
朱琳澤拔出雁翎刀,揮刀劈向劉斗旁邊的一個麻袋,只見一堆河沙從麻袋上漏了出來。
“到底貪了多少?!”
“一千七百五十石!世子爺饒命!”
劉斗重重地將頭磕在地上,額頭上早已經(jīng)流出腥紅的血水,劉斗顧不上疼,繼續(xù)磕頭如搗蒜,希望朱琳澤能夠饒他一命。
魚窩
感謝書友鶯影瑩盈2的打賞和月票支持,這更算是加更,今天后續(xù)還有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