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她的真面容
豐行乾的心刀刺著一樣疼痛，看著木吶的長孫玥，嘴巴干澀，喉嚨酸澀，他伸出手，手顫抖著，手在伸到半路的時(shí)候，又無措的收了回來，不敢去觸碰長孫玥，更不敢去大聲的喊長孫玥，他手足無措的看著自己的母親，沙啞的聲音喊著：
“母親....”
豐夫人伸出手拍了拍豐行乾，安撫著豐行乾，然后走到長孫玥的面前，伸出手，握住了長孫玥的那冰冷的手掌，柔聲喊著：
“玥玥.....”
長孫玥仍舊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豐夫人不知道死去的那些年長孫玥經(jīng)歷了什么，受了多大的苦，如今變成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但是她肯定知道眼前的長孫玥活著回來是付出了巨大的代價(jià)的。
以至于現(xiàn)在換了多少副面容都不是她自己的面容，那瞳孔都不是正常人的瞳孔，神情也不是正常人的神情，更甚至，此時(shí)此刻的她將手握在長孫玥的手上，都摸不到關(guān)于長孫玥的脈搏。
任何都沒有。
她壓抑著，心痛著，再一次輕聲的喊著：
“玥玥....”
長孫玥仍舊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豐夫人看了一眼豐行乾，又扭過頭去，滿眼慈愛的看著長孫玥，再一次喚著：“玥玥.....”
可是長孫玥還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看著長孫玥的模樣，豐夫人心下一痛，換了稱呼，又輕輕的喊著：
“長...孫...玥....”
那是長孫玥回到人世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在真正的喊著自己的名字，喊著屬于自己姓氏，不是玥玥，不是孫玥，不是小閣主，不是玄奇，是長孫玥，是長孫玥。
那是第一次有人，有活著的人在喊著自己的名字，喊著自己姓氏啊。
豐夫人將那一個(gè)姓氏，長孫兩個(gè)字咬的很重，似乎在特意強(qiáng)調(diào)著什么一樣，她也清楚的看到長孫玥在聽到那個(gè)姓氏的時(shí)候，終于有了反應(yīng)，有了動(dòng)作。
豐夫人一喜，又小心翼翼的試探的喊著：“長孫....宗英....”
那一刻，無論是豐夫人還是豐行乾，都在那一刻清楚地看到長孫玥那一雙猩紅到令人覺得害怕的瞳孔，在那一刻恢復(fù)到了正常人的顏色。
雖然仍舊是那樣的空洞，無神，還有木訥，可是那一雙眼睛恢復(fù)了正常。
豐行乾甚至激動(dòng)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滿眼欣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又看了看長孫玥。
豐夫人見到長孫玥有反應(yīng)，心里也是一喜，眼淚也在這一刻忍不住，從眼眶里面緩緩的滑了下來，她緊握著長孫玥雙手，聲音帶著哭腔道：
“宗英啊，我是你李姨啊....”
長孫玥僵硬的看著豐夫人，又看了看豐行乾，沉默著。
可是豐夫人卻早就已經(jīng)淚流滿面，她沙啞著聲音道：
“宗英啊，李姨希望你活著，好好的活著，縱然你背負(fù)血海深仇，恨不得此時(shí)此刻都將那些人拆骨扒皮，但是現(xiàn)在都不是很好的時(shí)機(jī)，你要等，要等知道嗎？”
豐夫人的話字字戳心，聽得讓人格外的心痛和難過。
長孫玥也將豐夫人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可是那一刻長孫玥的腦海里面忽然閃過一幅幅畫面，滿是血腥，滿是往事，她的腦袋，手腕，腳腕，都在那一刻變的劇痛起來，手腕，腳腕，都莫名其妙的流了好多的鮮血。
她痛的不行，一把推開了豐夫人，從衣柜里面出來，跌倒在地上。
“玥玥....”
“玥玥....”
兩個(gè)人焦急的聲音同時(shí)響起，豐行乾都來不及去扶那摔倒在地上的豐夫人，就急忙朝著長孫玥跑去，要扶起長孫玥，可是長孫玥不知道怎么了，抱著腦袋，整個(gè)人就蜷縮在了一起，捂著自己的臉，手腕上的鮮血染的滿臉都是。
腳腕也浸透了很多的鮮血出來。
“你走開....你們走....走開....走..走啊....”
豐行乾含著眼淚：“玥玥，是我，是我，豐懷月啊，現(xiàn)在沒事，沒事了，你是安全的，安全的啊，玥玥.....”
長孫玥哪里聽得進(jìn)去，她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疼的不行，手腕疼，腳腕疼，渾身上下的皮膚都如同烈火一般灼燒一般的疼痛，疼的要死。
可是她只是捂住自己的臉，讓豐行乾他們走開....
豐行乾跑去要抱長孫玥，那一刻感受到了來人的靠近，長孫玥忽然就跟瘋了一樣，渾身的氣勢(shì)就凌厲了起來，她從地上忽然起來，露出那一張臉龐，手不受控制，一把就掐住了豐行乾的脖頸，將豐行乾就高高的舉了起來。
那一刻豐行乾心痛的不是此刻長孫玥真的要?dú)⑺?，不是，而是此時(shí)此刻，長孫玥的那一張臉龐，沒有眼睛，沒有嘴巴，沒有鼻子，沒有耳朵，什么都沒有，那是臉嗎？那看著不是一張臉，不是，而是一張白紙，白紙啊。
豐行乾心痛的看著長孫玥，終于明白活死人此時(shí)此刻的真正存在，也明白劍靈存在的意義，也終于明白為什么長孫玥在邊城的時(shí)候是一個(gè)模樣，來到金陵又是一個(gè)模樣了。
因?yàn)椋缇鸵呀?jīng)失去了自己，失去了自己的面容，武功，親人，族人，將士，弟弟，侄兒，她只剩下了一個(gè)姓氏。
所以母親喚她玥玥，她沒有反應(yīng)，喚了長孫玥卻有了動(dòng)靜。
玥玥她啊唯一守護(hù)的，只有長孫這個(gè)姓氏了，唯一能夠守護(hù)的了。
而見此，豐行乾也想起關(guān)于活死人的所有真言。
活死人，無味，無知，無痛。
活像怪物，死像惡靈，祭奠成為活死人。
將永失自我，生生世世不得超生，生生世世不得輪回，生生世世不得好死，生生死死灰飛煙滅。
而長孫玥在長孫禍亂之中，跳鼎殉劍，執(zhí)念化成肉身，讓長孫玥回歸人世，可是在那鑄劍鼎之中，長孫玥的面容早就已經(jīng)在大火的焚燒之中，消失殆盡。
唯一保留的只是她的記憶。
唯一重復(fù)的只是長孫玥活著的時(shí)候所經(jīng)歷的一切，一切。
循壞反復(fù)的死亡和生前失去一切的痛苦，無一不都在折磨著她。
長孫玥，還活著。
可其實(shí)早就死了，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