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簾幽夢，欲訴無人能懂，窗外更深露重，今夜花落成冢。
“喂？媽，怎么了？”
顧時走在街口，接起了手機。
“你爸胃潰瘍犯了?！?p> 顧媽媽在電話那頭帶著憂愁，躊躇了一下，還是直接告訴了顧時。
“嚴(yán)重嗎？”
顧時停下了腳步。
“現(xiàn)在在醫(yī)院，醫(yī)生說問題不大，但是要住院，至少要住到過年?！?p> 顧時默然，要住這么久醫(yī)院，問題不大恐怕只是托詞。不過他知道不能這么說，父母也是不想讓自己擔(dān)心。
“嗯，我沒問題，你就在那里照顧爸爸吧，我這么大人可以照顧好自己?！?p> “我周六還是會過來給你做菜，平時自己多注意點，千萬不要分心，不要干擾到你的學(xué)習(xí)?！?p> “知道了，我會注意的?！?p> “家里現(xiàn)在這個情況挺對不住你的，不過你安心讀書，保障你以后大學(xué)出來是沒有問題的，你一定要多努力，多比別人優(yōu)秀一點，上一個好一點的大學(xué)，自己奔一個好前程?！?p> “學(xué)習(xí)的事我一定全力以赴?！?p> 月明星稀，今天是12月23日，周日。再過兩天就是圣誕節(jié)了。
當(dāng)然，現(xiàn)在不提倡過洋節(jié)，學(xué)校不可能在這個關(guān)口放假。圣誕節(jié)大多只有學(xué)生自己私下過一過，并且被賦予了不同于國外的獨特韻味。
顧時呼出一口寒氣，緊緊衣服，收起手機，順著路燈忽明忽滅的小巷歸家。
楊白家今天有客人，大家坐在一起吃飯。這大半學(xué)期下來，他的性子收斂了不少，和家人有說有笑，不復(fù)以前的叛逆。
表哥向舉杯，“小表弟，祝你明年高考金榜題名?！?p> 楊白笑著舉杯回應(yīng)，“我也祝表哥事業(yè)有成，以后還希望表哥多提攜提攜。”
“哈哈，你以后大學(xué)讀出來前途無量，到時候我這個沒讀過多少年書的老哥說不定還要多向你請教呢?！?p> 楊媽媽笑道：“這是哪里話，你們各有所長，以后肯定要互相多幫襯幫襯。”
幾個長輩共同舉杯，“哈哈，有道理。馬上就是他們年輕人的天下了，一家人互相幫助，一起把日子過的紅紅火火?！?p> 楊爸爸在桌上笑問道：“海龍什么時候結(jié)婚呀，你是你們這一輩的大哥，可得抓點緊?！?p> 表哥抿了一口酒，“姑父，別介，再等幾年吧。說實話，事業(yè)沒干起來，拿什么談對象。社會就是這樣，沒錢，窮，想都別想。”
“你之前不是有一個……”
楊爸爸話還沒說完，楊媽媽拉了他一下，使了個眼色，小聲道：“別喝了點酒就上頭，哪壺不開提哪壺?！?p> 表哥放下酒杯，擺擺手不在意道：“讓姑父姑媽取笑了。”
他的語氣略帶蕭索，也略帶感慨，“那時候不懂事，高中談戀愛還輟學(xué)了，現(xiàn)在看來真不懂事，以前懂什么，到了社會才知道什么最重要。”
“沒有錢，人家女孩憑什么跟你，就算跟你能跟到什么時候？柴米油鹽會教你什么是現(xiàn)實。”
一個爺爺輩的長輩拍拍他背，“臭小子，那時候叫你讀書你不聽，還和我們犟，不過這樣也好，好好打拼，在社會上有立足之地?！?p> 楊媽媽打個圓場，“瞧您這話說的，海龍一表人才，現(xiàn)在做生意也不比誰差，以后找個媳婦還不簡單，到時候讓白子給你去當(dāng)伴郎。”
表哥又給自己倒了半杯酒，徑自搖搖頭，沖楊白道：“現(xiàn)在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你要拎得清。有社會資源，有大把物質(zhì)基礎(chǔ)支撐的戀愛才能走得遠?！?p> 楊白端起飲料和他碰個杯，露出燦爛的笑容，“我比誰都看得清楚?！?p> 宴歡賓散，楊白躺在床上，房間里，漆黑一片。
他沒有打開燈，就這么透過黑暗仰望著天花板，對旁邊的手機屏幕的微弱光芒視若無睹。
“你今天怎么沒等我？”
“……”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
“幾天了，你什么意思？”
“……”
“有事說事，能不能痛快點！”
“……”
難得又是一天不上晚自習(xí)，翔哥正帶著葉韻逛超市。
等出來后，兩人提著不少東西，好吧，應(yīng)該說絕大多東西是翔哥提著的。
他們逛的有點累，就走進旁邊的奶茶店休息一下。
葉韻小口地吸著奶茶，“君姐和楊白最近不大正常唉，你知道什么嗎？。”
翔哥漫不經(jīng)心道：“我怎么知道，或許鬧矛盾了吧。咱兩前些日子不也吵過幾天嗎，過幾天就好了。”
葉韻輕輕踢他一下，“還不是你的錯，和別的女生走太近?！?p> “我的錯?！毕韪缋∷氖郑肮?，原來你也會吃醋呢。”
葉韻白了他一眼，“你要這樣說，我下次也去勾搭別的小哥哥?！?p> “媳婦，我錯了，不用這么報復(fù)我吧。”
“滾滾滾，誰是你媳婦。”
這時候翔哥的手機鈴聲響了，他淡定地看了一眼，和葉韻說了聲，就去門外接電話了。
不一會他接電話回來，葉韻從他臉上看不出有什么問題，也就沒多問他什么。
“你明年就在本省嗎？”
翔哥愣了一下，“當(dāng)然了，和你一個城市呀?！?p> 葉韻欲言又止，轉(zhuǎn)移了話題，好奇道：“你家在這里，為什么一直一個人??？”
“這個呀，我爸媽都在外地工作，差不多都在那邊定居了，我當(dāng)時學(xué)籍轉(zhuǎn)移挺麻煩的，就留下來了。這不，剛剛還打電話給我，讓我去那邊過年。”
“這樣呀，那你去你以后直接考過去，陪他們多好。”
“不好，我要陪你?！?p> 葉韻拿起奶茶，“那我可真感動?！?p> “那可不?！?p> “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宿舍了?！?p> 翔哥賤賤笑道：“你也知道我家沒人，要不去我家參觀參觀，我家可是養(yǎng)了小金魚。”
“再見，拜拜?！?p> 葉韻直接走出門。
翔哥趕緊提上所有東西，追了出去。
等到翔哥送葉韻到校門口返回后，葉韻獨自走在空蕩的校園。
翔哥則是在回路中又接了個電話，“我剛剛和老媽說過了，我留在這邊就好了?！?p> “什么，去廣省，我才不去。高考還沒開始，你就給我急著這事，算了吧，明年再說?！?p> “行了行了，我掛了，我還要看書?！?p> 月光照在他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顧時和阮夢潔在手機上互道晚安后，又洗了一把冷水臉，翻開日記，寫道：
‘父親住院了，畢竟也這么大年紀(jì)了，身體也開始出現(xiàn)這些毛病了。希望這次能讓他改掉喝酒的這個習(xí)慣，懂得保養(yǎng)自己。
接下來的一個月，乃至明年都有可能是我一個人在這里奮斗了，不過我并不會感覺孤寂，有阿潔陪我足矣。
現(xiàn)在家里的光景不是太好，我更不能辜負(fù)太多人，我必須要更拼命一點了。
一份好成績，一所好大學(xué)，這或許就是我對他們的期望最好的回復(fù)了。
今天華哥又找我，問起我楊白的近況。他肯定知道什么，而且還是早就知道。
君姐和楊白最近關(guān)系冷淡背后，總感覺有華哥的影子。
這兩個月來華哥找老白談心的次數(shù)太多了，這很不正常。
真是頭疼，華哥實在太厲害了。為什么高三就不能談戀愛呢？在繁重的學(xué)業(yè)下有一個可以給予對方力量的人不是很好嗎？
我得招呼阿潔，要小心點班主任了。
還要多幫她輔導(dǎo)輔導(dǎo)理綜，不能讓她成績落我太多?！?p> 合上日記，顧時躺坐在椅子上，對著深沉的黑夜。
忽的，莫名長嘆一口氣。
寒風(fēng)吹動窗簾，吹起一簾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