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愛情的拾荒者
大學第一學期都快要結束了，王磊沒學到談戀愛，抽煙倒是進步神速，連吐煙圈都會了，一下課，就跑去廁所里面騰云駕霧。關于談戀愛，他倒沒有像要臨考時要交出答案的惶恐，畢竟每次考試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及格，他算不開竅的那個。他腦海里只孤獨存一截血肉鮮明的回憶，他不知管她叫不叫愛情，或是友情，甚至友情都算不上？可她委實在他的腦海里經(jīng)歷過，如果這也算是談過戀愛的話，那她就是他的答卷。
紅星學院在環(huán)境幽雅的郊區(qū)，的確是個讀書的好去處，王磊大一的時候才明白上網(wǎng)是怎么回事，那年他剛過20歲。王磊在寢室里和同學聊天打撲克牌，又聽到一句：“大家快看，羅大嘴的網(wǎng)友來了！”羅虎不在！她聽到說話聲，走了進來，兩只手插在褲腰子口袋里，很是瀟灑模樣。她一開始和“外國人”說話的，外國人和羅虎是死黨，只一個勁的問他下落，外國人說不知道，王磊沖著網(wǎng)友兩字，看她一眼，王磊似乎想在她身上找到與網(wǎng)絡聯(lián)系的東西。她上衣服緊身紅裳，下身著件白色褲子，男士發(fā)型，皮膚白凈，很陽光的一女孩。天生熱情愛笑，一對眼睛仿佛會說話。似曾相識，女孩額前的一波劉海正好是詩人眼中“憂愁的黑夜”。同時，她注意到王磊在看她，竟沒有和他說話。
那個晚上，天氣冷且陰沉，像人受了委屈一臉嚴肅。王磊和幾個室友去上通宵網(wǎng)，第二天一早回來，王磊一開門，吃一驚，她和羅虎睡在他床鋪上，他退了回去。隨后，戰(zhàn)爭爆發(fā)了，羅虎“老婆”（所謂老婆是同居）過來撞見了。她是個很MAN的女孩，性情烈，一生氣，南拳北腿，低頭彎腰扎馬步，幾拳幾腳就砸了他們?nèi)珜嬍也Ａ?，又哭又跳，披頭散發(fā)吵鬧著要跳樓，女生三部曲就差上吊的直播環(huán)節(jié)，現(xiàn)場嚇得外國人趕緊去把繩子布條收藏好，因為他真怕她會吊死在他們宿舍，人命關天，刻不容緩，他趕緊幫忙去拉住，寢室里的小胖也過去幫忙。女孩只是少說話，她一看形勢不對頭，不知道什么時候溜走了。接下來，便是他們無窮無盡的吵鬧，不開心彌漫在整個宿舍空氣中，用了縮小鏡也嫌大。后來什么情景，沒有人去打聽，只知道他老婆并沒有上吊，也沒有跳樓。
丁光輝倒是很好奇，這蕪湖網(wǎng)友就那么容易能進男生宿舍了？一定是樓下風燭殘年的老宿管老兒輕易給放進來了。要不一包煙，甜甘蔗，又或是蘋果？這好處費也是五花八門，真擔心宿管老頭那天會被香煙熏死，甘蔗甜死，蘋果會把最后一顆牙磕掉。宿管老頭也是有名有姓的，姓萬叫里云，想必他的生父也是有文化的人，他出生那天難保不是萬里無云，天氣晴朗。此刻女生應該改口叫稱呼他“萬人迷”，“萬事大吉”，所有想進入男生宿舍的女生心目中的“萬事如意”。全宿舍男生應當叫他“萬萬沒想到”。二十年后，任何一家網(wǎng)絡公司都帶一朵云，這是時代的一個縮影進步，但是恰恰證明了太隨意，這和二十年前的“萬里云”太隨便，如出一轍，女生來男生宿舍太隨心所欲，自由得不像話；男生去女生宿舍倒是像插翅難飛，天方夜譚?？梢姡@天下原本不公平。一個學校兩種制度，響應了一國兩制，高度自治，倒也相安無事。直到有人在女生宿管也看見了香煙，甘蔗和蘋果，就間接聯(lián)系這男女宿管阿姨大爺會不是是一家親，其實，最后得出結論，那是男生想用此糖衣炮彈如法炮制，結局最后可想而知，女生宿舍終究是“女兒國”禁地，沒有一只鳥能飛進去，當然人也沒有，所有加起來就是一幫鳥人在女人國宿舍樓底下終年候著活動，難免出現(xiàn)候鳥，長頸鹿，或是頸椎勞損，宿管阿姨是千年難遇的人才。所以男女同學當畢恭畢敬，繼續(xù)尊重，從此宿管門前浩浩湯湯排起了長隊，有約會的女生像是有家長認領的孩子，滿足的不亦樂乎。單身汪看別家男朋友都是鄙夷和不屑，極其有內(nèi)容，臉色都不屑一顧，走路都快馬加鞭，這會子下雨的天氣，留下了一地馬蹄印。
接下來的幾天，羅大嘴寢室有接二連三的電話，一接就知道是她，羅大嘴他老婆過來鬧了一場，他有些不敢，干脆逃避她！她那邊又是個不甘心的人，就來學校繼續(xù)來找他人。
周日一大早，她找到他們的寢室，問每個人羅虎的下落，他們只搖頭。她就在寢室里坐等。等到中午吃飯時候，王磊幾度嘗試著和她說話，然而，他們真的聊了起來。知道她家是在蕪湖的，她說她和小虎在網(wǎng)上認識4個月了，小虎去過一次她家里，還吃了她親手做的菜。她好久沒來見小虎，就來合肥找他了。他直接叫王磊的名字。
“王磊，小虎是喜歡我多一點，還是喜歡她多一點？”她指的是羅虎同居女友。
王磊沉默一下，說。“你問自己，你應該你知道的。”她然后不語，王磊知道自己直言不諱。
“我不知道，不知道就怎么來這里了。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不是很好笑，我在羅虎眼里是不是一個笑話？”
王磊接過話像是安慰她，又仿佛自言自語。說：“人生原本就是一場經(jīng)歷的光陰，有時候笑笑人家，有時候給人家笑笑。大可不必太較真，壞了自己心情。”
她的眼睛馬上就濕潤了，王磊聯(lián)想到女人真是水做的，仿佛眼睛里有一個暗藏機關，只一眨，眼淚就跟著落下來?；诺盟麄儙讉€扒飯的筷子停下來，空氣里都有哭泣的味道，快餐店狹小且夾雜炒辣椒的味道，直熏得人想冒眼淚。本來這頓飯都不好意思讓一個女生請客的，但是她很固執(zhí)，硬把宿舍幾個人都叫上，那次除了老大外出活動沒來。
寢室里曾老大那個周末有事去市里了，正好不在。她就將就睡在他床鋪，也就是在王磊上鋪。睡前，她招呼他第二天早起喊她去上班，提醒自己別遲到。那天，天氣很好，寢室里他第一個起來，王磊喊她幾聲，就像喊很熟識的人，是那么自然貼切，像貼一副膏藥，不知道為什么，他心想。她答應了，甜甜的，心情很好。
王磊下去吃早餐，迎面吹來清涼的風，路也變得開闊?；氐綄嬍?，王磊把早餐很自然的遞給她，她接過了，起來用王磊的牙刷，他為她端了水。因為她不能進男生洗漱房，后來，王磊不經(jīng)意間回想起這一幕，想必那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這是后話。
等到王磊中午放學回來，走到隔壁寢室時候，室友遞來一紙條。上面寫道：“王磊，我上班去了。你給我的早餐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謝謝你！想起我，就打電話給我。”下面是她的電話號數(shù)。
王磊在她走后的第二天，他還是忍不住照她的話做了。中午吃飯時間打電話給她，電話接通了，王磊有些陌生的激動起來，這種感覺他曾在高中有過的，他管它叫初戀，他作一個深呼吸，她一下子聽出是王磊的聲音，好高興叫了他的名字，王磊感覺一陣輕微的暈意涌上心頭，短而簡單幾句話，仿佛和她相處了許久。王磊甚至用眼想象她的美麗身段，用耳朵去感受她聲律的大小，用鼻子能嗅到她輕微的體香，是的，他指尖似乎觸到她白皙的手，然而，這僅是一瞬的安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