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詩人和瘋子
時間過得好快，學校看是三點一線的生活，其實并不枯燥。茂文聞最近在忙一個鳥事情。對，他要參加鳥文學社。鳥文學社的發(fā)起者是一位大二學長文化，名字叫文化，其實人也就那樣，在一起開過幾次鳥研討會，大家算是鳥相識了。研討會的主題是要把文學社的名字定奪一下，但結(jié)果不盡人意。七嘴八舌，鳥事多磨。文學社名說的謙虛一點，就叫笨鳥先飛；推薦飛翔的意境，就說飛鳥依人，再不就是鳥語花香，百鳥朝鳳。大家向來不敢褻瀆老祖宗留下了五千年文明，文化站在黑板前面嬉皮笑臉的，帶領(lǐng)大家組織頭腦風暴，集思廣益鳥社名。手扶小黑板演講激情澎湃，一不小心，不知不覺中把鳥頭的一點給抹去了，鳥頭變成瞎子，變成一只烏，慌得茂文聞下意識朝自己的那只鳥望了一眼，他仿佛倒先變成了那只驚弓之鳥。最后文化人總結(jié)了，鳥還是要保留的，文學社名取義“海闊從魚躍，天空任鳥飛。”鳥給了我們很多東西，譬如人類飛翔的夢想，飛機就是模仿鳥飛翔發(fā)明的，譬如鳥給了我們自由，裴多菲的《自由與愛情》就是最好的解釋，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可見鳥文化不是一般的鳥，我們要做一只好鳥，還要做一只起早貪黑的鳥。最后大筆一揮，當場定奪，取名“黎鳥。”茂文聞差點兒聽成“利尿”，其他幾個女生臉先就紅了，低頭不語。學長為了證明自己對文學社名功不可沒，這次不能錯過邀功的機會，現(xiàn)場點名幾名同學來深刻理解，作詮釋。開始幾個同學都嘻嘻哈哈，沒有什么鳥文化，只當覺得可以，還行的附和。倒是有一位女生的解釋還是相當?shù)轿?，至少打動了茂文聞。她笑說，“黎鳥”，最好的解釋即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大家一致鼓掌，表示精辟。她就是會統(tǒng)班的許鳳智，那天茂文聞多看了她一眼。
茂文聞實質(zhì)是一個文學發(fā)燒愛好者，據(jù)說和文學社其他學姐正在研究黎鳥文化。這刻也許快生一窩小鳥了。大家都知道女學姐叫許鳳智。茂文聞在寢室里也親昵稱呼她為瘋子，是個人都聽得出是一種愛稱，小胖就說，當蚊子遇到瘋子，可是聞風喪膽啊，大家笑說一回。茂文聞“蚊子”的稱呼就是這么來的，小胖又立功一次。
他們天天談黎鳥文學社事情，簡稱鳥事情，當事情談完了，就剩一個鳥，彼此嘴里都淡出一個鳥來，不管怎么樣，他們一來二去，還算是熟識了，二人漸漸見面多了，也難免日久生情。許鳳智真正喜歡上茂文聞是他一次關(guān)于韓寒的辯論賽的事情。韓寒99年的《杯中窺人》一舉拿下新概念作文第一名，韓寒試圖舉起對抗應試教育的大旗，把一群莘莘學子內(nèi)心鼓動得騷擾起來。當時舉國上下，有贊成的，有反對了，見仁見智，一時間好不熱鬧。
茂文聞那天雖是大家團坐在一起閑聊，可見他還是做足了功課。洋洋灑灑，言辭犀利，簡直無限可擊。
“我來說話，這年頭敢說話的人不少了，敢說真話，真敢說話的不多，扳下手指就能指得出來。魯迅不死，我將叫他大哥，因為同行不寂寞。中國的思想家和小說家不多，錢老的確是一個，王朔不是靠說出來的，莫言就先莫言語。其實，我是最懂韓寒的。當然，我說這話并不是和他爸較勁。我懂的是韓寒的作品，撇掉韓寒自己，我就是最懂他的人。除去韓寒炒作的帽子，切割偏見的咽喉，抓住事實本身說話，我們用他作品來說話。”
大家仿佛第一次聽這樣的言論，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茂文聞，當時許鳳智就在人群之一。茂文聞清理一下喉嚨，繼續(xù)說話。
“余華說他是中國文壇惟一清醒的說夢者，直擊文壇脈搏的七寸？韓寒的作品其實是最無思想的。他的思想是硬加上去的，原本是一爛泥糊不上墻的伎倆。但韓寒的“聰明”在他說出了很多問題。面對應試教育的大旗幟，這確實應證了這一時代的一個特點，由點發(fā)散實質(zhì)又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所以，當韓寒說“我們學習到初中就可以了?！贝嗽捯怀銮永耍匆艘淮蟀亚嗄甑膽猩⒑吞颖?，仿佛一下子都抓到個救命稻草，夸張得恨不能要來解放多年壓抑的生殖沖動，于是出現(xiàn)了笑話，急得韓寒紅了脖子要呼喊，他文字中的說話中，還帶個一不小心的“我”字，可見中國語言的殺傷力，既有慫恿他人的張力量，也有回收的迂回力。佩服之余，不勝驚嘆。所以，他說出這話，簡直是把一群熱血沸騰的小青年扼殺在希望的珠穆朗瑪峰，甚至，也把他們丟進了地獄的深淵，索性連韓寒都自身難保，他知道這句話錯得太厲害了?！?p> 聽到這里，不知道人群中誰帶頭叫了一句好，大家隨即都叫好起來。許鳳智眼神此刻由欣賞仿佛變成了崇拜。
茂文聞慷慨陳詞，繼續(xù)說話。
“我拿來說韓寒的東西，夠差，夠奴才，夠沒有想象力和情懷。幼稚模仿的《三重門》都是挾持了錢鐘書的文字及技巧，極力在模仿，比例句，幽默，甚至連聯(lián)想力也驚人的相似，好比同門師兄一個師傅下山的套路，這不能不說是古今中外，文學史上的一個奇跡?，F(xiàn)實里一個小噴嚏，都極有被感染傳播的傾向。這些句字，句勢便依暢人的不要臉，做作紛紛也被挾持，而在另一本書里發(fā)揮著余光，余熱。還得到相當一部分漠于視聽閱讀者論可或是追捧。這不得不說是語言學上的另一奇跡。如果非要用一個數(shù)字來說明問題，我敢對天下的人講，韓寒實在是一民工小丑，如果用化學化分“韓寒”這件東西，把里頭所含一種元素名叫“搬運”給抽出來，只怕所剩下的精華僅為零了。韓寒盜竊了錢鐘書99%的東西，卻沒有學到1%的做人情懷。按理說這算不得是個遺憾，因為是個絕望。如果說這是一種技術(shù)，那和搬運工做一棟房子的手法極其相視，砌墻工更是有過之無不及。不過，向來我對村莊的民工肅然起敬?！?p> 這一段話還沒有說完，其中就被同學打斷，先前已經(jīng)鼓掌了一次，這會掌聲再次響起，茂文聞當受之無愧，開始變得熱血沸騰。許鳳智這一刻有一個甜蜜的愿望，她這一刻想擁有茂文聞。
茂文聞緩解一下情緒，繼續(xù)發(fā)表演說。大家都投去羨慕的眼神，和期待已久的目光。
茂文聞總結(jié)道：“《三字經(jīng)》有“人之初，性本善?！表n寒剛出生，只是嬰孩，并未逃脫人類具備天生無毛兩足的特性。我想到井底之蛙，一只大蝌蚪，并不趨向人類。拼命向母體之水靠近，抓住運命的喉嚨，然后狠命振臂一呼，思想便想人類靠近。蝌蚪的成長與一個人的成長極其相似。蝌蚪開始還帶尾巴，這和人出生有臍帶相差無異?！?p> 茂文聞把韓寒比作井底之蛙，思想犀利獨特，這個事情在學校傳得沸沸揚揚，從此文學社跟著沾光，名聲大振。后面還因此引發(fā)了一系列事件，譬如，茂文聞把那天的文字加工發(fā)表了紅袖添香網(wǎng)站上，得到了很多人的關(guān)注。學校因此還專門舉辦了一次辯論賽的主題。茂文聞?chuàng)撝鬓q手。從哪以后，學姐許鳳智徹底愛上了茂文聞
終于有一天，許鳳智要約會茂文聞了。但是女生主動的事多少說出去有點那個。同寢室的小蔡就慫恿給她出點子叫她向他借書。一來“書非借不能讀也”，向來是最好的借口。次之，這借書有借有還，一來二去，多了親密接觸，俗話說的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許鳳智同意了，內(nèi)心開始變得肆無忌憚，心里就快樂得冒大小氣泡，像可樂汽水瓶子遭搗騰搖晃后的放肆。
約會茂文聞在讀書長廊借書是再好不過的由頭了。一圈青石板，圍立一池塘，間或鵝軟石，心情愜意時候，只要不怕自己腳臭，可去脫鞋去襪，在上面恣意妄為，任意走動，腳板按摩后的酸脹痛感，一股腦兒涌上整個腳底組織，細尖的石頭抵觸受力面積最小，會讓人更加酸脹疼痛，痛感過后，甚是舒服，像現(xiàn)代文明的產(chǎn)物按摩。秋天的讀書長廊有些蕭條，并沒有太多生機，就好比他們之間的同學情分，多少有些生疏和陌生感。
據(jù)說，兩只貓首次相遇的時候，首先會先停下來，盯住對方看。如果一只貓發(fā)出來一聲嘶吼，另外一只貓也會豎起毛發(fā)嘶吼一聲表示回復。但是，如果第一只貓聳起自己冰涼如水的小鼻子，另一只貓就會報以溫柔以待；隨后它們就會擠在一起，“咕嚕咕?！钡亟兄?，相互舔舐對方的皮毛。
根據(jù)進化論和上述理論得出一個很明顯的結(jié)論，那就是，男女之間初次見面，與兩只動物通過嗅聞對方味道來決定立場如出一轍，甚至有異曲同工之妙。他們沒有搖尾乞憐的尾巴，也沒有怒發(fā)沖冠的頭發(fā)，不像阿狗阿貓的靈活乖巧，但是上帝給了他們可以閃動的眼睛，思考的腦組織，以及無意識的肢體動作，都可以表示透露他們的內(nèi)心世界。所以對方是否來電大概就是這種怦然心動又或是激動人心的第一感覺。所以第一印象是許鳳智要追求達標的，對她約會起著決定性作用，這顆種子發(fā)芽與否，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許鳳智提出來借書的事，茂文聞滿口答應了。她很是高興，就問她要看什么書？許鳳智到?jīng)]有想到他這么一問，事先沒有準備的驚慌?；卮痣S便肯定是不可以。自己這會子居然一本文學名著都記不清，腦袋一片荒蕪，好像眼前的這座假山。她急救的找來一句話，說，哪你推薦一本。
“可以，我推薦你看《羅生門》，《人間失格》?！被仡^我把書給你。
真到給書的時候，茂文聞居然給她二本，一本的確是《霧都孤兒》，另外一本是《老人與?！贰?p> 許鳳智接過書的時候，客氣話講一籮筐，大眼睛似乎要說哪三個字，含情脈脈的一波秋水，只等茂文聞去讀懂。他那天著急趕回寢室，沒有心情研究她大眼睛，也沒有讀懂那沒有酒的酒窩，一溜煙就消失在人群中。
三天后，他們再次相見，許鳳智說《老人與?！房赐炅?，要歸還于他。
茂文聞小聲說，“我有話對你說。”
許鳳智，我也又話對你說。
一個小貓咪的聲音在空曠的樓梯間回答?！拔矣泻芏嘣捳f，但是不知道從何說起。”學姐側(cè)目，注視著茂文聞。
茂文聞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不均勻，越來越緊張拘謹。平時沒有仔細看學姐，這會面對面，看起來她皮膚非常白，大大的眼睛，不知道為什么她的耳根都是紅的。學姐這時候也想仔細多看看茂文聞，平日里那個經(jīng)常幫忙自己的小精靈，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多次為我熬夜，審稿，幫我寫大綱。她含情脈脈看著他。許鳳智一米七二，就像最開始茂文聞記得問她的缺點是什么的時候。她開玩笑說，她的最大缺點是太高。是啊，一米七二，在學校女生里面算高的了，茂文聞一米六七，這會站在一起就像一個弟弟，連身高都不占優(yōu)勢，就連現(xiàn)在地里位置也不對。
茂文聞心里想，今天算是雪上加霜的悲催，多想和她互換一個位置。這是才發(fā)現(xiàn)，茂文聞是站在樓梯下面，許鳳智占在臺階上。這一上一下的錯位，至少又相差了六公分。茂文聞從小到大，數(shù)學不好，這會兒他也不知道到底矮學姐多少公分了。許鳳智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尷尬，自己往下走一腳，順勢往他身上靠近一步。
“學姐，我有話對你說?！?p> “你說呀，我等著你?！痹S鳳智鼓勵的眼神在說話，引起他蠢蠢欲動。但是話到嘴巴竟然認生，舌頭不聽使喚，甚至耳朵都轟鳴。
學姐居然主動說話了，說，“那你就不說，聽我說，或者直接用嘴說。”
茂文聞還沒有明白過來。
學姐居然把他逼到墻角，學姐含情脈脈的看著他。這時候蚊子的手機熱情洋溢的響起來了。
他救命的接起手機電話，“”喂！喂？“”他故意提高聲調(diào)，埋怨信號不好。越發(fā)往外走去了。
學姐恨不得把那個電話給掐死，捏死，摔壞，破壞了她的好事情，還有好心情，終究是眼睜睜看到手的蚊子給飛了，或許是到嘴的鴨子也未嘗可知，畢竟沒有發(fā)生的事情都充滿任何想象。許鳳智想起了他給的那本《霧都孤兒》，她現(xiàn)在自己不就是一個孤兒嗎？《校園孤兒》，《教學樓孤兒》，哀怨的眼神撲朔迷離，努嘴，上翹的嘴唇都能放一本書了。眼珠子骨碌打轉(zhuǎn)，不情愿的逃離這鬼地方，留下教學樓樓梯間踏踏一地的埋怨和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