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面看,食夢鬼因為體型太大,下半身直接埋在了土里,露出的上半身,也就是它的嘴巴,像是一顆巨大的花苞。而花苞里面,琦玉幾個人就是它的養(yǎng)分。
朝海很慶幸自己將法壇設(shè)置在城池十里之外,否則以食夢鬼的巨大身軀,不說吞下整座城的百姓,至少吞下小半座城是沒有問題的。
在這原本就漆黑的夜晚,清遠縣百姓感受到了強烈的震動,但誰也不敢出去查看。
白天,縣衙和斬妖府聯(lián)合發(fā)出通告,說晚上有高僧舉辦超度亡魂的法會,任何人在黎明前不準出家門,否則被鬼物附身,后果自負。
所以,即便家里的桌椅不斷震顫,茶壺水杯打碎一地,就連那些破爛廢墟里的百姓,也不敢轉(zhuǎn)頭看向外面,把頭埋在被子里,跟鴕鳥似的。
心想,那個叫朝海的法師果然不是一般人,這么大動靜,怕是超度了不少亡魂。
所幸,震動很快停止,一切恢復了平靜。
食夢鬼嘴內(nèi),風和云都停住了,沒有蟬鳴、沒有蟋蟀叫,一切仿佛死物。
金龍纏繞的大嘴鬼物不知何時消失了蹤影,沒了目標,朝海立刻收回金龍,顯然召喚出龍屬對他而言是個巨大的負擔。
金龍怎么出來就怎么回去,一頭扎進朝海的后背,數(shù)十丈的身軀全部沒入其中,留下一幅栩栩如生的龍形圖案。
朝海輕輕落回地面,此時他已經(jīng)褪去了金光,變得與之前一般無二。
神情疲憊,不堪重負。
道:“阿彌陀佛,各位施主,是貧僧拖累你們了。”
“沒有沒有!沒有的事!如果不是朝海大師,我們一開始就被那大嘴鬼物殺死了,怎么可能還能好好的站在這里,雖然說……現(xiàn)在的境況好像也不太好。”傅金仁戚戚然。
“大師辛苦了,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我給你揉揉肩吧,我手法不錯的,專門學過?!表n沐邊擼袖子邊往前走。
嚇得朝海后退一步,連剛才的大嘴鬼物都不曾讓他如此,臉色尷尬道:“身處險境,掌府大人心態(tài)能如此樂觀,還處處為人著想,貧僧受教,好意也心領(lǐng)了,還請掌府大人放下袖子,天黑陰冷,小心著涼?!?p> 韓沐訕訕收手,心想,你光著膀子就不怕著涼嗎,還想著離你近一點就安全一點,可惜,大師不好這口。
話說我的手法真的不錯誒。
“大師,為何你不操控那條金龍沖開屏障,以大師的功力,沖出食夢鬼的嘴巴應(yīng)該輕而易舉吧?”陸小魚問到點子上。
朝海不以為然,搖搖頭:“非也,當我們身處其中,就已經(jīng)中了食夢鬼的幻術(shù),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以為我在說話,實際上真實的我已經(jīng)入夢了,我只是你幻想出來的虛假意識,即便我全力出拳,根本連那墻壁都碰不到,想要出去,只有一個辦法,便是在食夢鬼的噩夢中醒來,回到現(xiàn)實?!?p> 被這么一說,在場的所有人頓時毛骨悚然。
只有琦玉撓了撓頭,好像沒聽懂,不過沒關(guān)系,再問一遍就是了。
“那個……朝海大師,能不能再講一遍呢,我有點……”
“嗯?朝海大師?朝海大師?”琦玉突然發(fā)現(xiàn)朝海大師不見了,再轉(zhuǎn)頭,何止是大師,連師姐、傅兄弟、掌府大人,都不見了。
“有人嗎?!喂喂喂,有人嗎?!”他大喊。
“有人嗎——人嗎——人——”
空洞的世界傳來回音,天地間只有他一個人。
“奇怪,都去哪里了?怎么都不跟我說一聲。”
琦玉伸出雙手,像盲人一樣在漆黑的世界中摸索。
“沒有手電筒還真是麻煩呀?!彼鄲赖溃骸暗泌s快找到他們才行,這黑漆漆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出去呢。”
……
陸小魚猛然間驚醒,躺在床上,聽到屋外有清脆的鳥叫。
撥開床簾,看著眼前的陳設(shè),想了會兒這是哪。
這是家。
這里是她的房間。
她跳下床,穿上自己的小鞋子,來到梳妝臺前。
鏡子里是一張稚嫩的臉蛋,女孩只有六歲。
側(cè)旁,屏風后面,住在隔間的婢女聽聞小主子起床了,連忙撤開屏風,來到小主子身邊,替她梳妝洗頭。
“小姐今天起得很早呢?!辨九贿吔o主子梳著頭,一邊說道。
“可不,今天是爹爹的生日!”女孩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揚了揚嘴角。
“木蓮姐姐,你待會兒陪我去挑禮物吧?!?p> “好的,小姐。”
婢女拿起一根花繩,挽起女孩的頭發(fā),準備扎個髻。
“對了小姐,你昨晚是不是做噩夢了?”
“有么?”
“有的,我聽到小姐說夢話了,好像很可怕的樣子,不過好在你醒了?!辨九Φ?。
陸小魚一愣,問道:“木蓮姐姐,我昨晚說什么了?”
“說……”
忽然,外面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帶著鎧甲和刀劍相錯的聲響。
門被猛地推開。
一位身著華服,神色焦急的男子走了進來。
“爹!”陸小魚高興地跑過去,給今天的壽星一個大大的擁抱。
父女相擁,卻沒有想象中溫馨的場面。
男人急促道:“魚兒,快跟爹爹走,家里不能待了,爹爹把你送到廖伯伯家去,以后你就跟廖伯伯一起,記得不要回來了?!?p> 說完,男人一把抱起女兒,準備往屋外走去。
卻見,門外血光一閃,四名貼身侍衛(wèi),一瞬間全部暴斃。
能夠彈指間殺死這從皇宮借來的金刀衛(wèi),對方肯定是修士無疑。
男人被逼得退回房間。
看到門外緩緩走來一位手中執(zhí)劍的男子,眼神陰鷙。
“你是什么人!”木蓮上去阻攔男子進來。
卻感覺到喉間一涼,鮮血噴涌而出,她拼命捂住脖子,卻是徒勞,倒在地上,不斷抽搐。
“陸行風,可讓我好找,看你往哪逃?!蹦凶雨庁曝普f道。
“你們鶴羽門欺人太甚!堂堂山上仙家宗門,竟然對我等凡夫俗子出手!無恥!”男人嘶吼道,感覺到女兒在發(fā)抖,連忙用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讓她看地上的血腥畫面。
“廢話少說!借你項上人頭一用!”
又是一抹弧光。
凡夫俗子的男人怎么可能招架得住,頓時人頭落地,鮮血噴灑而出,淋在幼年陸小魚身上。
孩子終于尖叫起來,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