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聽筒里傳出的男聲低醇溫厚。
姜婳神情木然。
“姜婳?”梁襟帆屏息聽了下,聽不到一絲姜婳的聲音,連呼吸聲都沒有,不過卻有清晰的音樂聲,節(jié)奏強烈的那種。
剛剛她那么久不接電話,他已經(jīng)有些不安。
于是梁襟帆小心試探:“姜婳,你安全回去了嗎?”
無聲無息。
“姜婳,你在哪里?可以告訴我嗎?”梁襟帆很快猜到,姜婳的失常,肯定是與校友見面脫不了干系,便有意避免提及任何相關(guān)字眼。
“我今天上了一天班,還給200多學(xué)生做了個學(xué)術(shù)講座,剛剛才到家,又累又餓,但又根本不想做飯,就想問問你愿不愿意陪我出去吃點?”
梁襟帆等了片刻,回應(yīng)他的依舊只有靜默。他聲音放得更柔:“姜婳,我現(xiàn)在很餓,胃從下午就開始疼。我不想一個人出去吃飯,你陪我一起吃,好嗎?”
“唔......”
梁襟帆似乎聽見模模糊糊的一聲,他緊緊揪著的心松了一分——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要她有了反應(yīng)就好。
“那太好了,我現(xiàn)在就過去接你。告訴我,你現(xiàn)在哪里?”
姜婳抬頭,卻根本不知道這是哪里,也看不到什么標志性建筑,于是搖頭,根本沒意識到梁襟帆看不到她的動作。
“怎么了?要是不知道具體地址,你就問問附近有沒有公交或地鐵站,能做到嗎?”
百米處果真有個公交站,姜婳照梁襟帆的囑咐挪到那里去等他。
二十多分鐘后,一輛綠色的士疾馳而來,明顯有超速的嫌疑。不待車子停穩(wěn),一個高大男子便跳了出來。
梁襟帆目光焦急地四下逡巡,視線落在那個蜷縮在公交站窄窄長凳上的女孩身上的一剎那,驚怒交加。
勉強壓下翻涌的情緒,大步走過去,將自己的大衣脫下來緊緊包住小姑娘。姜婳全無反應(yīng),梁襟帆只得蹲下,撩開她的長發(fā),從下往上看著她。無奈姜婳的臉全部埋在膝蓋和臂彎里,他完全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
“姜婳,我來接你了,咱們回去,好不好?”
沒反應(yīng)。
梁襟帆先去路邊叫車,然后半摟半抱將姜婳扶起來,跟她一起坐進后排。
姜婳如同沒有生氣的破布娃娃一樣隨他擺布,梁襟帆去握她的手,冰塊一樣!顧不上別的,梁襟帆又去摸姜婳的臉,甚至拉高她的袖子去摸她的手臂——這個傻丫頭,到底在外面這樣傻坐了多久?不知道這樣的溫度是會凍死人的嗎?
梁襟帆生平第一次有罵人的沖動,可是看到姜婳失魂落魄的樣子,
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長嘆一聲,伸臂將她整個人圈進自己的懷抱里,緊緊抱住,只想把自己的體溫全部都給她。
扶姜婳坐在沙發(fā)上,梁襟帆再次蹲在她身前,抬起她凍得通紅的小臉,強迫她與自己對視,雖然女孩美麗靈慧的雙眼茫然無神,“姜婳,你先在這兒坐一下,我去給你放洗澡水——先泡個熱水澡,你在外面凍了太久?!?p> 將浴室的暖風(fēng)調(diào)節(jié)到合適的溫度,又小心試了試水溫,梁襟帆這才拉著姜婳來到寬大的浴缸前。
“姜婳,你多泡一會兒,我在外面等你,好嗎?”
姜婳依舊不言也不動。
“姜婳,你再這樣,我只能親自動手幫你脫衣服嘍?”梁襟帆本意是想嚇嚇小姑娘,不料說完自己心跳倒是快了兩拍。
禽獸!
梁襟帆暗暗唾棄自己,小姑娘都這樣了,他一個大男人想什么呢?
不過萬一姜婳還是沒反應(yīng),難不成他還真的得親自上手?
梁襟帆捧起姜婳的小臉,彎腰近距離凝視她的眼睛:“姜婳,無論為了任何事或者任何人,都不值得你這樣虐待自己。你從來不是個脆弱的姑娘,別讓關(guān)心你的人擔心難過,懂嗎?”
姜婳的眼珠動了動,嘴唇顫抖,“關(guān)......關(guān)心我......”聲音嘶啞難聽,樣子可憐極了。
梁襟帆的心狠狠抽了抽,陌生的怒意再次涌上來,無論將小姑娘害成這樣的是誰,他都不會輕饒。
怕嚇著她,梁襟帆柔著聲音哄,“是啊,你的舍友、你的其他朋友,還有......我?!?p> 最后一個字輕得幾乎聽不到,姜婳喃喃:“是,我很堅強......”
說著徑自開始脫衣,根本不顧還有個男人在場。
梁襟帆笑笑退出去,替她關(guān)上門,想了想,又去廚房忙碌開了。
半個小時后,梁襟帆敲敲浴室門,“姜婳,我拿了新毛巾,還有兩件我的衣服給你穿,放在門口凳子上,你自己拿。換下來的衣服不用管,稍后我放洗衣機洗就好?!?p> 知道她不會應(yīng),所以梁襟帆放下衣服就轉(zhuǎn)身回到廚房繼續(xù)方才的忙碌。
當梁襟帆端著兩碗面條再次回到客廳時,就見到沙發(fā)前站著個怯生生的小美人兒,粉頸微垂,頭發(fā)濕漉漉的偶爾還在滴水,精致的瓜子臉已經(jīng)恢復(fù)了白里透粉,整個人似乎都籠罩在一層水汽中,令梁襟帆恍惚覺得十分的不真實。
他的那身睡衣在她身上真的是太......誘惑了,令人很難不去遐想那寬大衣物下會是怎樣的玲瓏身段......
梁襟帆趕緊掐斷了腦中的遐思,笑著招呼:“來,吃飯了。你要吹吹頭發(fā)嗎?我這兒沒有吹風(fēng)機,不過我可以問問鄰居有沒有。”
姜婳兩只手攥著褲腰搖頭——太寬松了,松手就會掉下去。
姜婳不知道,她現(xiàn)在的模樣落在男人眼中就是無比柔弱引人愛憐的,梁襟帆活了三十多年,自覺早已心如止水,此情此景,卻有些口干舌燥起來。
不過他自制力一向超強,一晃神的功夫已經(jīng)拽回理智,將面碗放在餐桌上,率先坐下,笑道:“快過來趁熱吃,耽擱久了面要打結(jié)的?!?p> 姜婳依言坐下,一言不發(fā)吃完一大碗面,連湯也大口喝完。
梁襟帆也不說話,慢條斯理吃著,卻也差不多與姜婳一同吃完。
放下筷子,姜婳垂著頭,啞聲道:“謝謝。我不想這樣回宿舍,如果......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