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襟帆是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可上九天攬月、能下五洋捉鱉的奇男子,連日來姜婳一邊享受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上班有人送、下班有車接的夢幻生活,一邊心里惴惴——梁襟帆這次休假似乎有哪里不對勁,雖然他整天笑瞇瞇心情很好的樣子,但是姜婳總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揮之不去。
這天早上,迷迷糊糊的姜婳被梁教授從被窩里挖出來推進浴室里洗漱,三分鐘后——
“啊——”
“怎么了怎么了?”正在擺早餐的梁襟帆火速奔到老婆身邊,用沒端盤子的那只大手扭過姜婳的臉緊張地檢視——她正用一只手拼命揉右眼。
小姑娘一頭撲進他懷里,“我右眼一直跳,怎么辦?是不是要倒什么霉???”聲音里帶著剛起床的慵懶和......郁悶。
梁襟帆覺得自己遲早要被這個大驚小怪的傻丫頭嚇出心臟病,“胡說什么!好了好了,洗完了就來吃飯,你今天不是有早讀嗎?咱們得早點出發(fā),不然又要趕上塞車?!?p> 上午兩節(jié)課,第二節(jié)又是上午最后一節(jié),回到辦公室已經(jīng)12點多了。偌大的辦公室里空無一人,同事們都去吃飯或者午休了。
在辦公室旁的洗手間洗了手,姜婳對著洗手臺上方的鏡子揉揉依然跳個不停的右眼,連吃飯的心情都沒了。
“見鬼了!”姜婳忍不住低咒,決定跳過午餐環(huán)節(jié)直接回宿舍睡覺去。
剛走到宿舍樓下,手機忽然響起,姜婳看著屏幕上“李書記”三個字,納悶卻不敢怠慢,連忙按下通話鍵。
“您好書記——”
“姜老師,您現(xiàn)在能來我這里一下嗎?”李書記語氣很客氣。
“哦,好的,我馬上來?!?p> 李書記的辦公室在行政樓的頂樓,姜婳走到虛掩的門口聽到里面有交談聲,除了李書記溫和的女聲外,另外一道是有些粗啞的男聲。
姜婳禮貌地輕叩門板,聽到“請進”方才推門而入。
“李書記,您找我?”十來平的辦公室,姜婳一眼就看到李書記以及坐在她左手邊沙發(fā)上的兩個中年男人。
留著齊耳短發(fā)的李書記身材清瘦,坐姿端正,眼中沉淀著歲月打磨后的睿智,微笑著招呼姜婳:“姜老師來啦?來來,坐下說?!?p> 姜婳笑著答應(yīng),自己搬了張椅子坐在李書記下首,然后,含笑等著李書記開口。
“姜老師,這兩位先生是來找你的。”李書記的話令姜婳心頭猛地一跳,驚愕地望向兩個男人。
其實從一進門姜婳就感覺到了,這兩人的視線始終緊盯在她身上,她一直強忍著才沒有多看對方一眼。
姜婳很確定,自己根本不認識他們。找她,到底是為什么?
她抬眼,直視兩個男人。這兩人都是極其大眾的長相,屬于扔到人堆里立刻就扒拉不出來的那種。但是眼睛卻都十分有神,直盯著人看的時候更是犀利,令姜婳覺得有些不安。
方臉的男人開口,“姜老師您好,我和我的同事有事情需要跟您了解一下,不知您現(xiàn)在方不方便?”
連個自我介紹也沒有,說話的口氣貌似商量,但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分明就是不容她拒絕。姜婳心中不悅,礙于李書記在場,只能僵硬點頭。
“要不你們幾位在旁邊的小會議室談吧?那里不會有人打擾?!?p> 對李書記的提議,方臉男人頷首道謝。
姜婳帶著兩個男人走進會議室,禮貌地請對方先坐,然后方臉男指著自己對面的一張單人沙發(fā),“姜老師也請坐?!?p> 姜婳微一躊躇——這個位置好像受審一樣,扯扯一邊嘴角,她面無表情落座在指定位置,一語不發(fā),冷淡又專注地首次認真大量對面二人。
方臉男長著與臉型匹配的魁梧身形,雖不高大,但看上去依然很是孔武壯碩,面相頗為威嚴;另一中年男子剛好相反,瘦削、機警,兩只眼睛深陷進細紋密布的眼窩里,如鷹隼般審視面前這個容貌出眾的年輕女子,雖始終未曾開口,卻令姜婳覺得,在這個人面前,似乎一切都無所遁形。
雙方無聲審視對方片刻,依然是方臉男先開口,“姜老師,我們是××局的,我姓張,我這位同事姓吳,您可以叫我們張警官、吳警官。我們今天來,是有幾個問題想要跟您了解下,請您配合?!闭f著拿出一本證件在姜婳面前晃了一下又很快收起來。
聽到這個大名鼎鼎又神秘莫測的單位名稱,姜婳的不解和不安愈加擴大——她是不知不覺中干了什么罪大惡極、禍國殃民的事兒嗎?她應(yīng)該沒這個資格吧......
見女孩不動不言,只抿緊嘴巴瞪大一雙水汪汪的杏眼警惕地望著他們,瘦削男子終于開口,“姜老師,梁襟帆梁教授是您的愛人吧?”
對方提起梁襟帆,姜婳謹慎地點頭,“是的。有什么問題嗎?”
吳警官不答反問:“梁教授的工作您了解嗎?他在家里會跟你說起工作上的事嗎?你知道他最近在做的工作內(nèi)容是什么嗎?”
注意到對方將“您”換成了“你”,姜婳沉吟了下,鄭重回答:“不會!他的工作涉密,我是知道的,而且,他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我能知道的不過只是他這段這間有重要項目要做之類的,至于具體是什么項目,他都絕不會說一個字——我也從不打聽?!?p> 兩名男子沒放過姜婳的任何神情動作,張警官繼續(xù)追問:“但你們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你肯定能接觸到他的一些文件、資料之類的吧?”
姜婳有些惱火——什么意思?懷疑她竊密嗎?
所以她忍不住冷下臉,硬邦邦地答道:“不能!他從不帶紙質(zhì)資料、文件之類的回家,而且他有自己的專用筆記本電腦,進入需要密碼——我從未嘗試打開過。”
對話一瞬間陷入僵局,至此姜婳已經(jīng)明白,恐怕是梁襟帆的工作出了什么差池,這兩人肯定是懷疑她做了什么......
所以梁襟帆這些日子的休假恐怕沒他自己說的那么單純,難道是被......停職了?
她真是傻瓜!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他的異樣,沒能多關(guān)心他、幫他分擔......
深深的自責和心疼幾乎令她無法保持冷靜與清醒,姜婳垂下頭,深吸兩口氣,方才強行忍下已經(jīng)沖到眼眶的淚水,只聽吳警官毫無感情的聲音問道:“姜小姐,就我們所知,自你父母去世后,多年來你與兩邊的親戚關(guān)系幾乎都沒有什么聯(lián)系,是完全靠一己之力讀完了大學又讀了研究生的——一個如你這般的年輕女孩,能做到這一點,真是令人欽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