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已經在這棟郊區(qū)的房子里住了兩天。
陽卓臣給她安排的是二樓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有獨立衛(wèi)浴。帶她上去時,流氓大哥語氣不善地警告她不準擅自進入其他任何房間,一樓客廳和廚房除外。
這里應該是陽卓臣的一個秘密據點。
一樓只有一間寬敞的客廳,也兼作飯廳用。二樓除了她的臥室,還有六扇房門,總是緊閉著。
姜婳經過時,有時會聽到里面有輕聲的人語交談,有時是敲擊鍵盤之類的聲音,有的干脆就是全然的寂靜無聲。
從外圍看來,這幢房子絲毫不起眼不特別,但房子里其實連負責打掃做飯的都是名四十來歲的退伍老兵,叫老高。
老高成了姜婳這兩天唯一算得上熟識的人。他長得黝黑敦實,脾氣挺好,從沒打聽過房子里怎會突然冒出一個年輕女孩,也沒向姜婳刺探過她的來歷。每次見到,都笑出一口白牙,樣子憨實。
老高是這里唯一一個愿意與她多說兩句的人,也是這座房子里唯一一個常駐在此的人。
吃飯時,有時只有老高和姜婳兩個人,有時會多出幾張生面孔——從外面進來的有,從二樓下來的也有,都是步履矯健、神色機警的青壯男子。
陽卓臣自那晚之后就再沒出現,姜婳根本不知道他離開了還是只是窩在哪個房間里。
左森第二天下午倒是又來過一次,跟姜婳大致說了他們目前掌握的情報。
姜婳這才知道,左森之所以也參與了陽卓臣的私下行動,是他的某些生意在那片地域客戶眾多,Y國就是其中之一,左森和Y國政府和幾大部落首領都保持著良好的關系,向這些人打探消息有天然的優(yōu)勢。
陽卓臣和左森這幫人的一舉一動其實也都在有關部門掌握之中,不過視而不見而已——算是一種默許吧,畢竟目的相同。
前天左森專程過來,拿了一堆打印資料給姜婳,內容涉及Y國方方面面,且都是公開渠道查不到的。
左森那時笑說,隨便找些小說給她解悶兒,免得她在這里閑得無聊。
姜婳明白,這就是允許她知情的意思了。
陽卓臣和左森發(fā)動了身邊的所有資源和手段,也只鎖定了嫌疑目標,這兩天再沒有任何進一步消息。
今天早餐是姜婳與老高一起做的,菜粥配牛肉餡兒包子,兩人從五點多就開始忙活,七十多個包子,從搟皮剁餡到出鍋,七點鐘準時上桌。
一定要有事可忙,才能暫時不去胡思亂想。
姜婳從包子數量估計今天這房子里吃早餐的人數應該不少,果然七點一過,客廳的長餐桌邊就陸續(xù)坐滿了人,連陽卓臣和左森也赫然在座。
左森招呼老高、姜婳都坐下一起吃,老高笑呵呵說好,姜婳為難地掃視一圈,餐桌邊已經沒有位置了。
陽卓臣踹了一腳身邊的人:“讓個座兒。”
那個滿臉胡茬的大漢回踹一腳,罵了句糙話,這才端著粥碗、又抓了四個包子起身,走過姜婳身邊時笑嘻嘻:“你坐你坐?!?p> 姜婳微笑:“謝謝?!比×烁蓖肟曜^去。
左森在她對面:“弟妹,今兒這包子好吃,你這手藝不錯!”
“包子餡兒是老高調的,面是老高發(fā)的,我只是幫著包起來?!?p> 左森不氣餒:“這粥也好喝,老周平時煮的粥可沒這么黏稠軟爛——是弟妹親手做的吧?”
姜婳真是服了這個人,真當她是個小姑娘,還需要人時時哄著嗎?
一群大男人唏哩呼嚕吃得又多又快,姜婳自己那碗粥才下去一大半,一桌子人已經陸續(xù)離座消失在各處,只剩下她和陽、左二人。
最后一口粥下肚,姜婳放下碗:“左大哥,那邊有什么進展嗎?是不是Selina Ye回來了?”
陽卓臣懶洋洋架在另一張椅子上的腿瞬間收回,魁梧的身體忽然就坐得筆直:“你怎么知道?誰透漏給你的?”
他用的人雖然都是可靠的,卻難保有人知道了姜婳的特殊身份因此放松戒備,透了消息給她,這個人他必須處理。
“我猜的?!苯獘O垂眼,擺弄自己的手指頭:“梁襟帆的性格你們也清楚,既然還有個女人和他一起被綁,那么他一定會想方設法說服武裝分子放Selina Ye先回來?!?p> 左森心服口服之外更加好奇:“那你再猜猜,老二是怎么說服那伙亡命之徒的?”
“如果我是梁襟帆,我會跟對方說——想要我合作,就放這個女人回中國,只能回中國。因為這女人知道的,我都知道;這女人不知道的,我也知道,所以只留我一個就足夠了。如果不答應,那么我交給你的情報里,隨便換個最不起眼的數據,就夠你主子驗證十天半月的,還很有可能造成不小的損失!這么一來,你可沒法跟你主子交代。Y國反政府武裝可不少,你沒本事,你主子隨隨便便就能轉頭支持別的山頭去,就是重新再培植幾個也不是難事兒啊......”
陽卓臣:“......”
左森:“......你這么詭計多端,老二他知道嗎?”
姜婳很嫌棄他的用詞,不過現在沒工夫也沒心情追究:“Selina Ye現在哪里?有辦法能安排我見她一面嗎?”
這次是陽卓臣回答她:“巧了——她昨晚才回到B市,落地第一句話就是要求馬上見你?!?p> 姜婳倏然起身,險些碰翻椅子:“那還等什么?”
左森喊住就要沖出門去的姜婳:“別急,先聽我們說完?!?p> “有關部門回絕了她的要求,并且已經把人帶走了?!笨匆娊獘O慘白的臉色,陽卓臣又補充:“這是常規(guī)做法,沒什么不能理解的。這女人畢竟是當事人之一,在事件徹底結束之前,肯定是會被嚴密保護、不準接觸外人的?!?p> “那該怎么辦?”姜婳垂下頭,失神地喃喃,天知道她有多渴望從Selina Ye的嘴里聽到梁襟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