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訪好雨幫的四人是李宣誠一家三口,再加上余蒔菨的弟弟余椿蕂。
從余蒔菨的語氣就知道,她對李宣誠一家人的到來感到高興,特別是氾馨抱在懷里的嬰兒,而對余椿蕂則是打心底的厭惡。
當(dāng)初氾文林叛亂,李宣誠夾在中間難以抉擇。一個是恩師,一個是岳父,而且氾馨當(dāng)時還身懷六甲,他只能選擇兩不相幫,帶著氾馨連夜逃離是非之地。
至于氾馨,余蒔菨和她是從小到大的玩伴,兩人的關(guān)系一直都很好。只不過長大以后,一個忙著管理船幫事務(wù),一個忙著相夫教子。
“馨姐,我曾經(jīng)派人找過你們,只可惜一直沒找到,如今能再次看到你和大師兄,我是真的很高興?!?p> 氾馨說道:“蒔菨,發(fā)生那種事,我和宣誠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大伯和父親,只能一走了之,希望你不要怪罪我們夫妻?!?p> “馨姐,我知道你們的苦衷,我希望上一輩的恩怨不會影響你我之間感情。對了,這是我的小侄女嗎?”
余蒔菨指了指氾馨抱在懷里的嬰兒,由于裹得比較嚴(yán)實,余蒔菨并不能看到是男是女,只是因為裹著一條粉色的包被才有此一問。
氾馨聽到余蒔菨再次問起自己的女兒,立馬露出慈祥的笑容,說道:“是小侄女,不過現(xiàn)在睡著了?!?p> “果然是侄女,怪不得跟你一樣文靜呢!”
聽到余蒔菨的話,氾馨撫摸了一下女兒的臉蛋,說道:“蒔菨這你就錯了,她現(xiàn)在是睡著了,所以你才這樣覺得。其實她可淘氣了,哭起來哄都哄不住?!?p> 雖然說著一臉嫌棄的話,可發(fā)自內(nèi)心的疼愛溢于言表。
“小侄女名字取好了嗎,現(xiàn)在差不多半歲了吧?”
兩個女人聊了半個時辰才止住了話匣子,主要都在聊氾馨的女兒。余蒔菨雖然沒成婚,但打心眼里喜歡氾馨的女兒。
小孩還沒過周歲,所以大名還沒取好,只有一個叫寧寧的乳名。余蒔菨聽到小侄女的乳名后,就忍不住逗弄她,嘴里還不停的叫著寧寧。
寧寧醒了后,看到的是余蒔菨的面孔,圓圓的眼珠子滴溜一轉(zhuǎn),然后放聲大哭了起來,嚇得余蒔菨趕緊將寧寧還給了氾馨。
說來也巧,回到氾馨懷里后,寧寧的哭聲立即停了下來,一張小嘴樂開了花。
余蒔菨本想繼續(xù)逗弄寧寧,卻看到了一旁的余椿蕂,頓時好心情沒了大半,也沒有興趣繼續(xù)逗弄寧寧。
“李元,你現(xiàn)在帶馨姐挑一座空置的屋子,然后讓小蒲去替我照顧下馨姐。大師兄先在這坐一會,我有事要問問你?!?p> 氾馨當(dāng)然知道余蒔菨要問的是什么事,這種事她不方便在場,老老實實的跟著李元離開了議事廳。
等氾馨離開以后,余蒔菨一改之前的模樣,走到余椿蕂面前,厲聲說道:“你把我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是活的不耐煩了嗎?”
余蒔菨可以接受李宣誠,可以接受氾馨,甚至連那些參與叛亂的武者她都敢用,胡威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但是她永遠(yuǎn)都不會接受余椿蕂,甚至不愿意再見余椿蕂。
相比于其他人,余椿蕂的情節(jié)惡劣得多,說句枉為人子還算輕的。如果不是余椿蕂在飯菜里投毒,余正聲肯定不會死。與其說余正聲死于叛亂,倒不如說死在了自己兒子手上。
余椿蕂怕得要死,只能將目光投向一旁的李宣誠,他相信平常沉默少言的大師兄會給自己求情。
果不其然,李宣誠開口了:“師妹,椿蕂是我?guī)н^來的,這事真不能怪他?!?p> 李宣知道實情,所以對余椿蕂也很厭惡,不過畢竟是他師父的兒子,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余椿蕂被余蒔菨處置。
余蒔菨聽到李宣誠求情,自然不能折了大師兄的面子,于是說道:“你的事先放在一邊,等會再來收拾你。”
此時議事廳里只有余蒔菨李宣誠和余椿蕂三人,余蒔菨坐會自己的位置上,看著李宣誠說道:“大師兄,你們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雖然愿意接受大師兄一家人,但是該問的事情也要問清楚。
李宣誠自離開船幫后,先到了楚國葉縣,之后輾轉(zhuǎn)來到了舞陰縣,在那里安頓了下來。自打吞湖幫被滅以后,舞陰縣再也沒發(fā)生過水匪上岸劫掠之事,百姓們重新過上了安居樂業(yè)的生活。李宣誠和氾馨也過上了幸福的小日子,寧寧降生后,一家三口更加甜蜜。
聽著自己大師兄的訴說,余蒔菨覺得過安穩(wěn)日子也不錯,但她還是不清楚李宣誠怎么會來找自己。
“本來我以為可以和馨兒寧寧一直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下去,不用再理會江湖上的紛爭??刹痪们澳叫l(wèi)的人找了過來,告訴了我關(guān)于你和船幫的事情,責(zé)令我們限時離開楚國。”
“莫敖衛(wèi)勢力龐大,我和馨兒只好離開了之前的小窩。我們本來不想來見你,不過來的時候碰到了小師弟,他也被趕出了楚國。小師弟的修為你也知道,我只能將他送到你這里來?!?p> 聽到大師兄還準(zhǔn)備離開,余蒔菨挽留道:“大師兄,既然來了就不要著急離開,你們受得了奔波,寧寧受得了嘛?現(xiàn)在這住下來,等寧寧稍微大一點,到時候你們執(zhí)意要走,我絕不挽留。”
李宣誠沉默了,寧寧是他和氾馨的心頭肉,他可以不為自己考慮,但沒辦法不為寧寧考慮,最后只能承余蒔菨這份情。
“那就多謝師妹了。”
“大師兄何必跟我客氣,再說我也很喜歡寧寧這個小丫頭?!?p> 李宣誠突然想起什么,問道:“對了,怎么沒看到二師弟,這么長時間沒見,你和他怎么樣了?”
李宣誠知道師父曾經(jīng)有意撮合余蒔菨和鄭昭信,也知道自己這個二師弟很喜歡余蒔菨。他不知道鄭昭信已經(jīng)不在了,只不過來好雨幫這么久也沒見到人,才有此一問。
余蒔菨的臉色暗淡了下來,雖然她對鄭昭信沒有男女之情,但是鄭昭信的死還是讓她非常難過,尤其是鄭昭信是為了救自己的父親而死。
李宣誠見余蒔菨的表情變化,心里一沉,說道:“師妹,真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
“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能說二師兄太傻了,明明沈兄都給他療傷了,只要他安心休養(yǎng)就能痊愈??伤麨榱艘姼赣H最后一面,不顧自己的傷勢,最后和父親一同去了。”
說完兩人都沉默了下來,李宣誠能夠理解鄭昭信的選擇,如果當(dāng)初叛亂之人不是他岳父,他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只有一旁的余椿蕂坐立不安,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現(xiàn)在就怕余蒔菨一刀將自己給斬了。
還是余蒔菨打破了這份沉重的氣氛,說道:“大師兄,你剛剛說是莫敖衛(wèi)的人找到了你,他們怎么知道你和馨姐在楚國?”
李宣誠欲言又止,他當(dāng)然知道原因,只不過說出來后,余椿蕂的下場可想而知。
余蒔菨瞟了一眼臉色煞白的余椿蕂,猜測可能和他有關(guān),于是一拍桌子,大聲喝問道:“余椿蕂,是不是你干的,你給我老實交代清楚,不然的話就算你姓余我也要將你處死?!?p> 余椿蕂嚇得跪在了地上,他哪敢說實話,恐怕還沒講完就會被盛怒的余蒔菨砍了。
李宣誠沒好氣的看了一眼余椿蕂,然后對余蒔菨說道:“還是我來說吧?!?p> 事情的起因主要還是落在余椿蕂身上,一個眼高手低被父母寵溺過度的人,哪有獨立生活的能力?
很快余蒔菨給的一千兩銀子,就被他揮霍的一干二凈,可他大手大腳習(xí)慣了,怎么能忍受沒有錢的日子。
恰好那段時間好雨幫幫了舞陰縣的忙,舞陰縣令從張老板那里得知,余蒔菨有一個弟弟淪落在葉縣以后。便派人將余椿蕂接到了舞陰縣,原本窘迫的余椿蕂再次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
只可惜好景不長,去年的云夢盛會過后,舞陰張縣令得知余蒔菨帶人離開了云夢澤后,余椿蕂的好日子一去不復(fù)返。
接著來往于楚晉兩國的商戶帶來了好雨幫的消息,張縣令斷定這個好雨幫就是之前的好雨船幫,對余椿蕂的感觀更差了,直接將他交給了莫敖衛(wèi)。
楚晉齊三國之所以放縱云夢澤上的船幫,是因為船幫沒有自立能力。只要掐斷物資流入,船幫就會立刻會土崩瓦解,他們根本不用擔(dān)心船幫做大。
只要好雨船幫余蒔菨一直待在云夢澤上,余椿蕂的好日子自然不會斷??捎嗌P菨不光跑了,人還跑到了晉國,而且名氣越來越響,張縣令奈何不了余蒔菨就只能拿余椿蕂出氣。
要說余椿蕂也是個軟骨頭,沒挨幾鞭子,就將自己知道的事一股腦的說了出來,還將李宣誠可能在楚國的消息告訴了莫敖衛(wèi)。
于是莫敖衛(wèi)一路查下去,輕而易舉的找到了在舞陰縣安家的李宣誠一家。
莫敖衛(wèi)找到李宣誠以后,并沒有下殺手,他們知道李宣誠來舞陰的原因,只是將他們一家驅(qū)離出境。
將余椿蕂交給李宣誠以后,又將其中緣由告訴了他,同時還將好雨幫的位置透漏。
余蒔菨越聽臉色越差,最后得知是余椿蕂害了大師兄一家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氣。一掌將身前的桌子拍碎,接著抽出刀來準(zhǔn)備斬殺余椿蕂。
要不是李宣誠及時出手,余椿蕂已經(jīng)成了刀下之鬼。
“大師兄你讓開,這種人不配活著,要不是莫敖衛(wèi)通情達(dá)理,你們能不能來我這還不知道?!?p> “師妹,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他畢竟是你的弟弟,師父的親骨肉?!?p> 余蒔菨怒道:“之前就是看在他姓余的份上,我才上余海將他送走,還給了他一千兩銀子??伤隽耸裁?,今天說什么也不能饒了他。”
余椿蕂見桌子被拍碎,就跪在了地上,然后求饒道:“姐姐,我真的知道錯了,一定痛改前非,求你再給我一次機(jī)會?!?p> “你住口,我沒有你這樣的弟弟,你這畜牲害了父親害了二師兄還不夠。如今又禍害了大師兄一家,你要是還有點羞恥之心就應(yīng)該直接抹脖子?!?p> 余椿蕂要是真有自殺的勇氣,就不會在莫敖衛(wèi)的監(jiān)牢里,供出李宣誠的行蹤了。
李宣誠對余椿蕂也有氣,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安穩(wěn)日子也不會到頭,可還是得替他求饒。師父對他恩重如山,他有義務(wù)保住師父的血脈。
“師妹,反正也沒造成多大的影響,你就再給他一次機(jī)會吧?!?p> “大師兄,我給他的機(jī)會已經(jīng)夠多了,你讓開,等我處置了他,我再為你和馨姐接風(fēng)洗塵。”
李宣誠當(dāng)然不會讓開,余蒔菨不愿意和大師兄刀兵相向,尤其還是久別重逢的時候,最后將刀收回鞘中,將余海喊了過來。
“余海,你可知罪?”
余海本來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看到余椿蕂后,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沒有為自己辯解,直接說道:“知罪,任憑小姐處置?!?p> “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不再是好雨幫管家,你可服?”
“服?!?p> 余蒔菨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她沒空理會余椿蕂,可是余海之前負(fù)責(zé)物資購買,肯定知道余椿蕂的事。可余海卻選擇了隱瞞,這讓余蒔菨如何不生氣?
“余椿蕂,我給大師兄一個面子饒你一命,不過你不要想能在這里過好日子,后廚菜園和掃地你自己選一個。若是再讓我知道你打著我的旗號亂來,不管是誰求情都沒用?!?p> “你聽清楚了嗎?”
最后一句話基本是一字一頓,余椿蕂只被人伺候過,哪里會伺候別人,可不管他怎么看李宣誠,李宣誠都無動于衷。
“我去掃地?!?p> 余蒔菨沒有再看余椿蕂,對著余海說道:“余海,你也一樣,再有下次的話,就不要怪我不念舊情?!?p> “小姐,我知道了。”
“把他帶下去吧,不要把他安排在顯眼的地方,我怕我會忍不住。”
“是。”
等到余海將余椿蕂帶走以后,余蒔菨的怒氣才消散。
李宣誠從余蒔菨看到了師父的影子,說道:“師妹,師父如果能看到你今天的成就,一定會倍感欣慰,剛剛我真的以為你是師父?!?p> “誒!”
余蒔菨嘆了口氣,說道:“父親他要是看到你能夠回來,肯定也會欣慰的,不管以前怎么樣,我們始終是一家人?!?p> “大師兄,不說那些傷心事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我能有什么打算,寧寧能夠快快樂樂的長大,我就心滿意足了?!?p> “既然大師兄沒有安排,不如暫時擔(dān)任好雨幫的管家吧?主要就是負(fù)責(zé)一些雜事,不懂的地方可以問余海?!?p> 接著余蒔菨將管家要管的人和要管的事,一一講給了李宣誠。有李宣誠這樣一個煉氣二重的武者擔(dān)任管家,料想那些河清幫的武者翻不起大浪。
李宣誠沒有拒絕余蒔菨的提議,等到晚上接風(fēng)宴的時候,余蒔菨當(dāng)著眾人的面宣布了這一任命。
康樂等人對李宣誠的到來表示歡迎,在宴席上頻頻敬酒,直接將李宣誠給灌醉,還是胡威將李宣誠送回了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