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爺嚎啕痛哭之后,一時難以自抑,心情久久難以平復,羽歸看著淚水決堤的老大爺,居然開始自我懷疑,好多時候越是認為自己目空一切,越是容易臉打得生疼!
良久之后,老大爺才開始慢慢靜下來,閉目沉思良久,收拾心情,一直沒有睜開眼睛。
然后緩緩的說到:“你太傻了?你才多大?經(jīng)歷了多少人事?理解多少人生?你怎么才能想象得到,要經(jīng)歷多大的苦難,才渴望一夜白頭,忘記所有至親骨肉?”
這一句話問得羽歸啞口無言。
老大爺緩緩說道:“我明明就不愿意去想,你為什么非要逼我呢?”
羽歸有些心虛了:“我……我沒有。”
“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吧,事情沒有多復雜,也沒有你想象的那么險惡,我并沒有什么特別的,那年我四十六歲,沒有任何的征兆,所有的事情都出在那一年,都出在那一年!沒有任何征兆!接連禍起!我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命苦,遇到個酒鬼丈夫,一個家不得安寧,大兒子早幾年從軍,死在了戰(zhàn)場,寄回來五貫錢,在那時候,這就是人命的價,還好有個小兒,算命先生給他取的名字,叫趙純陽,有個好媳婦兒,一對孫子孫女,膝下承歡,可是,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那一年,從年初開始,就接連禍起,女兒被她那酒鬼丈夫失手打死了,沒多久,一對孫子孫女紛紛染病,前后腳冰了身體,兒媳婦兒瘋了,兒子跳了河,兒媳婦兒靈堂一頭撞死在牌位前,老婆子一口鮮血,走了后腳!你能想象嗎?都是在那一年??!那我永遠跨不過去的一年!”
羽歸兩眼圓睜,青經(jīng)暴露,卻不敢說一句話。
老大爺繼續(xù)閉著眼,眉頭緊鎖,似乎往事歷歷在目!
“這是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呢?那一年!我家喪葬的幔布掛上就取不下來了!年初,姑爺成了仇敵,女兒的葬禮只能在我家里辦,剛埋了女兒,又刨坑埋孫子孫女!在那個年頭,小孩子太不容易活了!剛哭完兩個小的,檐下又掛上了兒子的青幛,接著又擺了兒媳和老婆子的靈位!那一年!真是死活走不過去了!你告訴我,這人世苦不苦?”
羽歸欲言又止。
而老大爺根本沒準備讓他說,接著又說:“那一年死活走不過去了!一個好好的家,家破人亡,我不明白老天爺為什么這么對我,那一年我都是失魂落魄,痛不欲生!直到我遇到了百葉神君,他讓我做這秘境的引路人,嘗盡人世枯涼,本來我就已經(jīng)無欲無求,但我就是不甘心,我要活著!長長久久的活下去!就為了這一個目的!所以我答應了,我要看著人世翻轉(zhuǎn),斗轉(zhuǎn)星移,我要看著滄海桑田,海枯石爛!我不甘心!我就是要活著!斗天!”
老大爺不說話了,就這么閉眼沉思著,羽歸也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突然羽歸臉上有了笑容,與此同時,秘境在悄悄變化,一切又開始變得模糊,老大爺感到了周圍的變化,詫異的看著羽歸,羽歸臉上含笑,不發(fā)一言。
看來秘境已經(jīng)破了,但是老大爺不明白,不解的看著羽歸然后說道:“我不明白?!?p> 羽歸臉含笑意:“但我倒是明白了,怪不得你說你出現(xiàn)時什么樣子,完全取決于我,怪不得總是走不出去!原來困住我的,從來都只有我自己!”
老大爺卻更蒙了。
看著周圍正在消失的一切,羽歸緩緩說:“您還是錯的,哪有什么引路人,你不過也是困在秘境里面的人而已,你出不來,是因為你永遠沒有堪破,所以你才是指路人,如果看不清你的執(zhí)著,那我也會被困在里面,癲狂,死去!秘境不是只有一個,困住的人也不只有你,我心里面困住了一個老態(tài)龍鐘的人,所以就遇上了你!堪不清你的執(zhí)念,我也會是個指路人!好一個以心為牢的囚徒秘境,果然一旦堪破了,自然就解除了!”
老大爺也慢慢變得模糊了,他還在問:“到底為什么?你為什么會走出去?”
羽歸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你活了幾百年,其實也就困住了幾百年,所以你到今天仍然很堅定,很篤定,也就意味著,你不可能能出去!執(zhí)念就是最大的囚籠!你越堅定,執(zhí)拗的堅定,無數(shù)次強調(diào)自己正確,也就會困得最久,最長,無休無止!因為戰(zhàn)勝執(zhí)念的方式,就是和解!撥開云霧,和自己和解!我能看得見苦澀,一切都如你所說,但是那些你沒說的,也同樣存在!人生不只有苦澀!人世當然不只是悲涼!我從小父母離去,但是他們?yōu)榱舜罅x!我雖然孤苦,但從不缺少愛護,我愛一個人,愛一些人,他們可能不愛我,但是,有其他人是愛我的!我也并沒有就此就只??輿?,所以,我不像你,我沒有就此困??!所以我出來了?!?p> 老大爺一臉茫然,不知所云。
所以他還會被困下去,看樣子,不會有走出來的一天了。
慢慢的,連老大爺和躺椅都慢慢被濃霧包圍,一切慢慢變得模糊,然后一切又都慢慢變得清晰起來,周圍的一切又慢慢的顯現(xiàn)出來,突然之間,羽歸周圍都站滿了人,但是,整個畫面卻好像靜止了,難道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然而并不是,只不過就在羽歸消失的那段時間,所有人都不知道羽歸到哪里去了!陸源他們以為羽歸也那什么了!正殺得眼紅,突然,這個人出現(xiàn)在了他們身后,就這么沒有任何鋪墊的,任誰都沒有想到,于是畫面就這么靜止了三分鐘。
可是在一切緩過來之后,混戰(zhàn)又開始了,就在羽歸消失的這一段時間,陸源他們慢慢都站上了高臺,付出的代價也是很大的,不少人折損在這里,現(xiàn)在剩下的兩方都在混戰(zhàn),高臺上的鬼怪們不同于溝壑那邊的,高臺上的更擅長于靈法,而靈法不太適用于近戰(zhàn),等到眾人登上了高臺,形勢也發(fā)生了改變,陸源他們也不再是被動挨打的局面,雙方混戰(zhàn)在了一起。
高臺上的鬼怪們的靈法各有不同,所以羽歸才會一踏上高臺就陷入了幻境,風雨雷電五行道法,在不大的高臺上你來我往,羽歸立馬也加入了其中,此刻金蟾的鐵鎖鏈已經(jīng)匯到了封元柱,二十一條鎖鏈也已經(jīng)匯聚到了正極封元柱上!按照白城他們的說法,此刻準備已經(jīng)差不多了,估計下一步就該召喚地獄紅鎖,釋放幽冥地獄的魔頭了!
一切已經(jīng)迫在眉睫了,羽歸看到雙方在混戰(zhàn),心想當務之急還是要趁這個機會破壞金蟾道場,羽歸看著碩大的金蟾和鋼鐵鎖鏈,一時有些犯難,高臺不高,但是金蟾底座深陷其中,首先試試毀掉高臺,看能不能倒翻金蟾吧!
羽歸和靈道眾人交換了眼神,一個錯神,靈道眾人紛紛后撤,羽歸拿出五行符咒,口念五行靈訣,一時間高臺震動,高筑的高臺開始土崩瓦解,隨著土石散開,金蟾的底座慢慢逐漸露出,但是底座還沒有全露,一時間黃沙漫天,大雨傾盆,剛剛翻倒的土石又逐漸回流,看來對面也不是吃素的,可惜金蟾底座就像一塊金剛頑石,羽歸費盡靈力也損不得分毫,碩大的金蟾更是鋼鍛銅筑,四足深深嵌入底座頑石內(nèi)部,眾人雖然想盡了辦法,卻損不得分毫。
羽歸他們正在犯難,幾乎就是同一時間,遠遠的看到,有條鐵鎖斷做兩截!羽歸他們震驚了,人家用事實證明了,這個真的有可能!
于是羽歸他們開始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鎖鏈上,但是當他們看著粗大的鎖鏈的時候,剛激動兩分鐘的情緒又穩(wěn)定了下來,這事兒!沒那么容易!
但是辦法是人想出來的,羽歸他們開始絞盡腦汁,尋找鎖鏈的斬斷方式,終于在他們試驗過無數(shù)次之后,眾人腦袋里面就剩一句話在飄蕩!人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又是半小時過后,羽歸再也等不了了,這邊的鎖鏈斷裂毫無辦法,墓園廣場那邊不知道情況如何!這邊還要和鬼怪們一邊混戰(zhàn)一邊想辦法斷鎖鏈,就地不遠處第二條鎖鏈斷裂,羽歸做了一個決定,他要先去墓園那邊,這么等下去,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羽歸給陸源說了幾句,就直接往墓園廣場而去,高臺的鬼怪們剩下的都是高來高去的遠程攻擊選手,一時也難以有改變,沒有必要一直在那里耗著,按羽歸的想法,留陸源他們繼續(xù)在道場想辦法,他過去看一下廣場那邊的白城他們,也許可以做點兒什么。
羽歸心里從今天一開始心里就隱隱的不安,他們一直向內(nèi)突進,到處都是廝殺的聲音,但是今天從一開始,墓園廣場那邊從沒有過聲音,這種寂靜在羽歸心里不明白是什么狀態(tài),所以,心里一直難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