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韓青青定了親,好友蔣翎過了沒幾日便來拜訪。
蔣翎是郡主,只不過父親是個旁了幾輩的閑散王爺,閑云野鶴慣了,她這個郡主也不似一般郡主威風。
蔣翎母親和韓青青母親幼時也是閨中密友,如今她們二人也是最好的摯友,這情義倒是傳承下來。
韓母有時感慨,若蔣翎是個男孩,這倆才是青梅竹馬,哪里輪得到陸子白。
蔣翎在韓青青房中神秘兮兮拿來一個大袋打開,這一打開撲面而來的甜膩,她驕傲的說“韓青青,我對你多好,今日齊宴樓的雪花酥可都讓我包了,夠你吃半月。”
“阿翎,你怎么買了這么多啊……”韓青青為難的摸摸鼻子,這誰能一天三頓把它當飯吃。
蔣翎不以為意“這是我送你定親的賀禮,是我送的,不是栗王府送的?!彼俅螐娬{,環(huán)住韓青青的手臂“青青,我今日在這里住下好不好?在你出嫁前陪陪你?!?p> “阿翎,可我還有三個月才出嫁呀?”韓青青仔細想想“你是不是又與王爺吵架了?”
蔣翎松開她的手嗯了一聲“瞧你定了親父親便又開始為我張羅,挑來挑去,他相中了林家的兒子。”
韓青青咦了一聲“林澄?”
“是他,早年他死纏爛打的追求你,我怎么可能嫁給他!”蔣翎面露嫌色,光是想想就覺得他惱人的很。
“阿翎,陸哥哥與他相熟,曾說那位也是個正人君子,坦蕩蕩的好人?!表n青青勸她“他或許是個良人呢?”
“他是坦蕩蕩。前幾日宮中娘娘的上元燈會叫了我們?nèi)?,叫了個盛京枕歌樓的舞姬獻舞,他倒好,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人家,好個坦蕩蕩的君子,魂兒都讓人勾走了。”蔣翎掐腰一哼“我才不要嫁他,我父親一生只我娘一個,嫁了他必定三妻四妾,我受不了那委屈?!?p> 韓青青目露艷羨,韓父還有兩房小妾,她也有兩個哥哥,不曾見得一生一世一雙人,但好在韓家家宅也算安寧。
蔣翎又道“青青,你就沒想過讓你陸哥哥只娶你一個嗎?”
她搖搖頭沉默認真思考答道“他日后想娶……我不會阻攔?!北皇Y翎這么一說,她平白添了幾分畏懼,日后真到了那一天,她是該像母親那樣哭鬧父親負心薄幸?還是像三嬸嬸那般,微笑著照單全收?
可她那嬸嬸,沒活過三十五歲,如今化作了一抔黃土;三叔叔被幾位小妾鬧得惱了,才會提上一句三嬸嬸原有多賢惠……最后也只是在那般情景下才被提起一句。
“阿翎,”韓青青嘆了口氣攥緊手帕“嫁人好像沒有那么簡單?!?p> 蔣翎撐著頭“青青你不要怕,要是陸子白對你不好,我就……我就打斷他的腿?!?p> “好,好,好”韓青青一連應了三聲好“你送我那么多雪花酥,我也該回報你些什么。阿翎,去年壓在樹下的桃花酒相必可以挖出來了,要不要嘗一嘗?”
蔣翎挑眉笑起來“好你個韓青青,快要出嫁還饞酒了。”
“那你喝與不喝?”
“喝,我要喝大半壇!”蔣翎環(huán)住韓青青沒心沒肺笑著,剛才對林澄的憤意全然消失,走出門時還嘀咕著“不過枕歌樓那舞姬果真美極了,就連琵琶彈得一絕,好像……是叫沁水,管他呢,去喝酒?!?p> 韓青青興致沖沖的抱著一壇桃花酒到了閣樓,她二哥哥韓青禹說過,在家里那個高高的閣樓望著遠處盛京最好的風景喝酒才最有韻味。
兩人走上閣樓,韓青青氣喘吁吁的將酒壇放在桌上,轉頭見得蔣翎推窗驚嘆“你家這高閣修的好,盛京風景一覽無余。這滿盛京,也就你家和將軍府那高閣才有這樣的風景。”
她說著指向對面顧家的閣樓“顧韓兩家隔著一條街不算近,可你們兩家高閣一建起來瞅著還挺近,在這里看的他家閣內(nèi)一清二楚的?!?p> 韓青青倒了兩杯酒遞去一杯,她提起了那日見過的顧浪“那日在這里偶然瞥得顧小將軍一眼,好不尷尬。阿翎,為什么大家都喚他小將軍?他也并未從軍,難道就是因為他叔父是顧大將軍嗎?”
蔣翎舔舔清香酒杯搖頭晃腦道“那是他顧浪自封的,讓身邊仆人都那么喚,久而久之便都這么叫了。浪蕩紈绔,也不嫌害臊。可惜他那副好皮囊,真真是對了我的胃口?!?p> “阿翎說這話也不嫌羞,”韓青青拿著手帕擦擦蔣翎濺出落在手腕的酒水“顧小將軍就是太小了,還不懂事,年紀大些或許好些,他不是壞人?!?p> 蔣翎哦了一聲隨口說“你又見過顧浪幾面?與他連句話都沒說過,便知他不是壞人?青青,你還太單純了。”
韓青青微笑不語,她淺酌清酒沒去反駁,其實很早之前顧浪和她說過話,那是好久好久之前了,可能顧浪早就忘記了。
那時候的顧浪還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韓青青可還是這個韓青青。
韓青青記得那日父親與母親吵架,三嬸嬸把她領去街上買糖葫蘆,她拿著糖葫蘆還是嗚嗚的哭。
直到看見了一個俊美的小少年不管不顧的拽著風箏在街上亂跑,才停止哭泣愣愣盯著人家,那少年便是顧浪,想來那時的顧浪便已經(jīng)顯示出那混世魔王的模樣。
顧浪拎著那風箏從她身邊跑過的時候,好巧不巧掉落的風箏的箏骨正刮在了她頭上,她痛的又哭了起來。
聽得她大哭,顧浪拖著風箏跑到她身邊無奈道“你怎么這么笨,為什么不學著大人們給我讓開路。”
韓青青還是哭,哽咽不答。
顧浪見得她冒出個鼻涕泡,嫌棄的向后退了一步“你哭起來太丑了,喂,別哭了,”邊說邊把風箏塞給韓青青“這個風箏給你了,你別哭了。”
韓青青也記不清后來怎么樣了,現(xiàn)在就是覺得他明當時可以一走了之,卻還是來哄她,是個好心的大哥哥。就算現(xiàn)在在盛京城招搖惹事,可一定不是壞人。
兩個女兒家畢竟沒怎么沾過酒,各自強撐了兩杯便昏昏站不穩(wěn),雙雙坐了下來。韓青青趴在窗邊將外面街道瞧得清楚,顧浪正大笑打鬧,如同孩童。
蔣翎也順著目光望去“好皮囊啊,好皮囊?!?p> 二人一醉便是第二日,韓母給送了一碗又一碗醒酒湯,兩人都難受的很。韓青青后悔昨日貪杯,現(xiàn)在追悔莫及。
“小郡主,”韓母拍打著干嘔的蔣翎的背“要不要我讓人給小郡主再去熬解酒藥?”
蔣翎胃里還一陣陣犯惡心,可看韓青青沒有她那么嚴重,硬撐著道“沒事,韓伯母還是去照顧青青吧,”剛說完又一陣嘔吐。
兩個人直到中午這才都緩過勁兒,折騰的虛脫了。韓青青和蔣翎并肩躺在一張床上,相視傻笑起來,也不知道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