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古樹被煙嗆到了，咳嗽了很久，咳嗽中震出了些眼淚，古樹用手指擦著淚，想要讓自己的聲音平淡些，卻每每張口，都無聲傳出。

　　古樹不知道該怎么講出這個故事，抬頭看到邦哥，忽然笑了笑，其實邦哥已經(jīng)為他做了示范。

　　古樹猶豫了會，開口道:“我的一個朋友，他……”

　　不，不，不，是我，不是他，是我，是我和劉晶，她是和我。古樹搖著頭，回想起和劉晶的點點滴滴，哪怕準備了很久，可聲音還是帶了些哭腔。

　　想著過去，古樹微笑中擦掉了臉上的淚水，小聲的開口道:“我是你的，你是我的?！?p>　　“我過去有一段很痛苦的時間，我當時的女友還是學生，所以沒能陪我，就是那段時間，我認識了她?！?p>　　“我和她是互相劈腿才在一起的，拋棄了彼此的戀人?！?p>　　“我們好像是報團取暖，去了一個陌生的城市生活，不顧朋友，也不顧家人?！?p>　　“對于彼此，我們近乎瘋狂，只想占有彼此，我們幾乎是每天都在一起，不在一起時微信消息從來都不停，誰空下來就會回復(fù)，從不間斷?！?p>　　“那天她告訴我，她其實已經(jīng)和老家的一個人訂婚了?！?p>　　“我不相信，因為她之前的戀人并不是她老家的人，但是我還是為此很生氣?！?p>　　“她經(jīng)常說，我們分手吧，你找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p>　　“我認為她是為了逼我分手，沒想過這是真的。”

　　“后來我才知道，原來這個訂婚是她父母逼迫的，她母親已經(jīng)收了彩禮，逼著她回去結(jié)婚。可能是因為我曾做錯過事，我們的感情有了絲裂縫，這個裂縫在內(nèi)外因素下不斷擴大，直到將我們撕開?！?p>　　煙絲在昏黃的燈光下消失，古樹咬著唇，讓自己的思緒清醒。

　　男人似乎總是這樣，一邊說著愛你，一邊又會靠近別的女人，這種像是偷情的感覺讓人沉迷。

　　古樹從不質(zhì)疑自己對劉晶的感情，在一起的時候已經(jīng)遠離了很多女性朋友，身邊接觸的，也多是和許晶的共同好友。

　　那一段時間，古樹有些疏忽古瑤的身體，在某天古瑤生病，好在古樹一個在醫(yī)院上班的護士朋友聯(lián)系了古樹，古樹這才趕回河豫，也是這時候，他意識到了與劉晶近乎偏執(zhí)的感情錯誤。

　　劉晶當然知道古瑤的事情，但她對那個護士一直懷恨在心，她覺得，就是她毀了她和古樹的感情。

　　如果只是那一個電話，劉晶當然不會誤會。古樹為了感謝那位護士，約她出來吃飯道謝，古樹不想讓劉晶知道，因為他覺得這已經(jīng)算是對感情的一種背叛。

　　古樹想要干干凈凈的愛情，只想要和劉晶的干干凈凈的相愛，不含一絲雜質(zhì)。

　　那天夜里，古樹在和劉晶互道晚安后約了護士，為了減輕些心中負擔，古樹和劉晶通著話來到約好的飯店，飯桌上古樹一直戴著耳機，劉晶的呼吸就響在耳邊，忽然呼吸聲變小。

　　劉晶問道:“你在干嘛？”

　　古樹還沒回答，護士卻說了句話，耳機里響起刺耳的咚聲，劉晶切斷了通話……

　　“我因為一些事情回了老家一趟，和她生了些誤會，等我再回去找她，她已經(jīng)離開了，什么都沒留下?！?p>　　古樹只講到這里，許晶已經(jīng)呲著牙諷刺:“活該，還互相劈腿？你跟那個女人都活該?！?p>　　許晶對古樹的故事嗤之以鼻，兩個為了在一起而拋棄原來戀人的人，憑什么獲得好的結(jié)果。

　　古樹笑笑，按滅了手中的煙頭，古樹準備離開，轉(zhuǎn)身抬頭又看到了那張手書，我曾后悔過。

　　“走了，回頭見?！惫艠鋫?cè)臉朝著許晶笑笑，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打開了微信二維碼，“加一下好友，朋友?！?p>　　其實都一樣，許晶的故事讓古樹不悅，古樹的故事也讓許晶不悅。

　　有什么好討厭的呢。古樹苦笑著，輕生請求道:“加一下吧?！?p>　　許晶自然沒有古樹那么軸，很是大方的拿出自己手機添加了古樹的好友。

　　“再見邦哥?！惫艠鋽[手示意，邦哥一手托著下巴抽煙，聽到古樹道別的話，也開口說了句再見。

　　古樹離開后，許晶也站了起來準備離開，邦哥的煙燃盡了，看著古樹給自己倒的那杯水，邦哥嘆了口氣。

　　“他們都是感情里的可憐人啊。”

　　“什么？”許晶回頭看向邦哥，他似乎是在感慨古樹的故事。

　　“他的故事啊，我從另一個角度聽過?！卑罡鐡u著頭，他知道古樹沒有講完這個故事，至于古樹為什么只講到這里，他就無處可知了。

　　酒館的燈關(guān)閉了，劈腿的、被劈腿的、互相劈腿的都離開了，酒館只剩下了安靜，還有那個刻著過往的木牌。

　　古樹一直朝著居住的村子走，直到早晨第一班公交車到來，他才上了車子回到自己租的床鋪上，滿身疲憊讓古樹覺得十分困倦，沒一會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古樹睡的很沉，時至下午被一段鈴聲吵醒，古樹睡眼惺忪的拿起手機，一瞬間便清醒了過來。

　　剛過中午，群租房里的人們都出去做工了，古樹的手機不停的響著，已經(jīng)不知道響了多久，古樹很怕對方掛斷，趕忙接通了視頻。

　　“還睡著呢？”屏幕里顯示出劉晶的模樣，她扎了個丸子頭，沒有化妝，穿著件淺藍色襯衫。

　　“晶晶?！惫艠溆行┗秀?，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嗯，是不是沒有想到，我會給你視頻啊。”劉晶嬉笑著，屏幕慢慢的下移，于是古樹只能看到她的脖頸和衣衫了。

　　“沒想到，我還以為我又做夢了?！?p>　　“做夢？那你估計夢不到我吧?！?p>　　古樹苦笑道:“怎么會呢，經(jīng)常夢到呢。”忽然笑容有些僵硬，他想到前兩天夢里出現(xiàn)了桑子的模樣，于是本來底氣十足的聲音又慢慢降低了音調(diào)。

　　“呵呵?！眲⒕Э粗艠溥@副模樣笑笑。

　　兩人隔著屏幕沉默，古樹在屏幕里看著自己，有些笑容的表情逐漸變的平淡，什么表情也沒有了，但他卻覺得有些悲傷。

　　“你能讓我看著你么?！惫艠溟_口打破沉默，他不想看劉晶的脖頸和衣服，雖然這脖頸很白，很漂亮。

　　“給你看底下你還不樂意了？”劉晶說著抬了抬手機，兩個人隔著屏幕看到了對方的模樣。

　　古樹舔了舔嘴角，說道:“我就想看你。”

　　“嗯……給你看。”劉晶微笑著出現(xiàn)在屏幕里，沒有說話，但眼神似乎在訴說想念。

　　“你現(xiàn)在在哪里啊。”

　　“不告訴你?！?p>　　“我又不會去找你了，干嘛不告訴我呢？”

　　“那也不告訴你?！?p>　　古樹沉默，不知道能再說些什么，但他不想掛斷，就想這么看著她。

　　劉晶是一個很文靜的女人，她就坐在桌子邊，靜靜地看著古樹，她想古樹了。

　　“我過得挺好的，不用擔心，而且我跟你講啊，之前不是說要減肥嘛，我現(xiàn)在可瘦了，還剩下九十多斤了?！?p>　　“而且吖?！眲⒕дf著竊笑，又講攝像頭對著了自己脖頸，只是又往下移了些，“你看是不是比以前大了?！?p>　　“看不出來，以前都是感受的。”古樹看了眼說道，又催促讓劉晶將手機抬起來，他想多看看她的模樣。

　　“你再來摸啊?！?p>　　古樹沒再說，劉晶舉著手機躺回了床上，兩個人又沉默了。

　　不知道誰先睡著，古樹睜開眼睛的時候手機被他壓在了腦袋下，劉晶還在睡著，她似乎將手機架在了床邊，古樹在屏幕里只看到她的后背，忽然，她轉(zhuǎn)了個身，臉頰暴露在了鏡頭里，她閉著眼，有淚水從眼角流出。

　　如果時間能停在這一刻多好。古樹這樣希望著，雖然她和劉晶沒在一處，但他真的好想留在這一刻。

　　已經(jīng)下午三點多，古樹覺得有些餓，從包里找出面包來吃了，看了眼手機，劉晶居然已經(jīng)醒了，微瞇著眼睛看著古樹吃東西。

　　“你瘦了?！眲⒕吭诖采险f著，有些不悅，“抱著會不舒服。”

　　“沒有你做飯，我當然會瘦了?！惫艠涫掌饋砻姘峙e起手機和劉晶對視。

　　“我再睡會，你別吃面包，吃點有營養(yǎng)的?！眲⒕О杨^壓在了枕頭上，古樹只能看到她的頭發(fā)了。

　　“你還睡啊，晚上又要睡不著了。”古樹說著，忽然看到了劉晶頭發(fā)間有了幾根白發(fā)，她真的長出了白頭發(fā)……

　　劉晶還是沒有回答，只是模糊的說:“聽話，寶寶。”

　　古樹笑笑，雖然想要做個聽話的寶寶，但可惜現(xiàn)在住的地方?jīng)]有做飯的地方，附近也沒有外賣。

　　古樹拿著手機刷起新聞，半個小時后劉晶醒了，揉著眼睛看了看古樹，古樹剛想開口，對方就切斷了視頻……

　　下午有陽光從門口照進來，古樹爬下床，洗漱后就頂著濕漉漉的頭發(fā)走了出去。

　　我還有很多話想告訴你。

　　古樹走在村里，又游蕩在了那一個個斷壁殘垣中，古樹從口袋里找出耳機，開始重復(fù)播放起那首他和劉晶共同喜歡的音樂。

　　恰好落的雨，又恰好依偎在一起……

　　古樹背著手，像是小老頭一樣溜達著，思緒回到好久前。

　　那是一個雨夜，雨和風，劉晶和古樹租的房子漏雨了，他們的屋子有面墻是落地窗，雨水就從窗戶縫隙里淌了進來。

　　古樹赤著腳把他們的鞋子收到柜子里，確定沒有什么會被淹壞的東西后就趕忙爬上了床。

　　許晶縮在被子里暖著被窩，雨水越下越大，雷聲也很是恐怖。

　　“擦干再進被窩?！眲⒕拇差^拽下毛巾遞給古樹。

　　“昂?！惫艠渎犜捊舆^，將身上水漬擦干后就趕緊鉆進被窩取暖。

　　古樹哆哆嗦嗦說道:“真冷。”

　　“入冬了啊?！眲⒕дf著，雙手舉起古樹的手，用自己的體溫給他取暖。

　　劉晶被古樹攬在了懷里，渾身都被寒冷包圍，片刻后也逐漸溫暖了起來。

　　枕著古樹的肩頭，窗外的雨水啪嗒啪嗒的拍在玻璃上，不知道哪里的縫隙吹進來呢冷風，好在兩個人裹著被子，那冷風才沒能吹到他們。

　　“要不然拉上窗簾吧?！惫艠涞皖^說道。

　　劉晶瑤瑤頭，回道:“不行，窗簾濕了就不好洗了?！?p>　　“嗯?！惫艠鋺?yīng)聲，下巴壓在劉晶的腦袋上。

　　兩人依著墻一同看著窗外的空曠，他們住在十七樓，對面還是一片沒有開發(fā)的荒地，雖然看不到，但他們知道，明天早上對面一定會積起一片水洼。

　　“我睡不著?！?p>　　“我也是?！?p>　　劉晶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發(fā)絲刺撓著古樹的脖子，古樹沒有移動，只是一只手探進了睡衣的領(lǐng)口，捂著左邊暖著手。

　　“別亂，親戚還在。”劉晶動了動身子，讓古樹方便一些。

　　古樹沒有過分的動作，還是緊緊抱著劉晶，說道:“我知道。”

　　“我們找個電影看吧？”古樹提議。

　　“聽歌聊天吧，不想睜眼。”劉晶說著從一旁取來手機，開始播放起音樂。

　　“昂。”古樹溫柔的說著，一只手給劉晶梳著頭發(fā)。

　　“明天咱們做什么吖?！?p>　　“早上先收拾好屋子，然后中午咱們出去吃飯吧，我聯(lián)系了房東，他們應(yīng)該是下午過來修理窗戶?！?p>　　“嗯……好。明天早上我想吃樓下的小籠包，還有豆?jié){?！?p>　　“好啊，明天早上我去買。”

　　“算了，不想你起太早，他們家一般六點多就沒小籠包了?！?p>　　“沒事，我起得來的?！?p>　　“我是想起阿華追我的時候經(jīng)常給我?guī)』\包吃，就突然想吃了……”

　　古樹沉默了會，手掌不自覺用力，許晶輕哼一聲，移動了腦袋不讓古樹再玩頭發(fā)。

　　“你怎么又提他?！惫艠溆行┎婚_心的說著，手臂又緊了緊，讓劉晶掙脫不出他的懷抱。

　　劉晶睜開眼，看到古樹表情都有些變化，嬉笑道:“想想又沒什么，現(xiàn)在我身邊就只有你了?！?p>　　“想也不行?！惫艠渑吭趧⒕У募绨蛏希囮嚺瘹馔高^睡衣落在肩頭，很暖。

　　劉晶伸手揉著古樹的臉，安慰這個吃醋的小孩。

　　“你不會想小兮么。”劉晶翻身掙脫出來，坐直身子整理了下睡衣，又重新趴在了古樹身上。

　　古樹手下突然沒了溫暖，聽著劉晶的話，他沉默了，沒有回復(fù)，他其實想說不會想的，可是沒辦法那么無所謂的說出，怎么會不想呢？人本來就是無法控制思緒的。

　　劉晶等待著古樹的回復(fù)，可是他卻遲遲不說，劉晶松開手，嘆了口氣出了走出了臥室。

　　其實只是想聽你說不想的。劉晶坐在小客廳的沙發(fā)上，歌聲從臥室傳來。

　　世上事?lián)渌访噪x，多少段得不離不棄，越情之所至越會起漣漪……

　　古樹拿著一個外套走出臥室，走到劉晶邊上給她披上外套，在一旁依著劉晶坐下了。

　　冷風從一邊的窗戶吹進來，古樹只穿件上衣，冷風吹的他直哆嗦。

　　客廳里的雨聲十分清晰，古樹和劉晶依偎在一起……

　　就這么凍了十幾分鐘，許晶終于主動開口道:“你知道嗎，如果是阿華，他肯定會把我拉回臥室的。”

　　“你又沒和他這樣過?！惫艠涠叨哙锣碌恼f著，牙齒都開始打顫了。

　　“因為我每次熬夜他都會催我睡覺，不像你，困了還死撐著陪我?！眲⒕焓治兆」艠涞氖?，冷的她很不舒服，“我們回屋里吧，這次待你給我暖被窩?！?p>　　“昂，好?！惫艠錉恐鴦⒕Х祷嘏P室，好在被窩里還暖和著，兩人很快就驅(qū)散了寒冷。

　　“晶晶，我愛你?！惫艠湫÷晢镜?。

　　劉晶低頭蹭了蹭古樹的下巴，微笑著沒有回答。

　　古樹緊了緊懷抱，猶豫了片刻說道:“我不喜歡你總是提別的男人?！?p>　　“嗯?！眲⒕?yīng)聲。

　　“晶晶。”

　　“嗯？”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p>　　劉晶先是微笑，而后表情似乎有些糾結(jié)，又很是決然的回道:“我是你的，你是我的?！?p>　　“我愛你?！眲⒕дf道。

　　古樹緊緊抱住劉晶。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我的小樹……我愛你……”

　　“我知道……我也愛你，十分愛你?！?p>　　“我愛你……”

　　……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劉晶不停的說著，口中重復(fù)著這三個字，雙眼有些泛紅，卻還一直開口說著。

　　“我愛你?！?p>　　古樹不記得劉晶這天晚上說了多少句“我愛你”，他一直記得這個夜晚，劉晶對古樹表達著愛意，屋外寒冷至極，雨水嘩嘩吵鬧不停，屋里暖流四溢，歌聲摻雜著那三個字。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老公，我愛你?！?p>　　……

　　古樹仰著頭，記憶深處的溫暖包裹全身，縱使天色已晚，周圍只有一片寂靜黑暗，但也身處溫暖之中。

　　“晶晶?！惫艠涞袜p臂展開任由晚風吹在身上，他很喜歡和晶晶一起散步吹風，就像此時一樣，風吹在身上，很讓人舒適。

　　古樹此刻很思念劉晶，但是想著下午時她的模樣，又排解了一些思念。

　　那告白一定是真的，不然劉晶一定不會如此重復(fù)，她向來如此，從不喜歡解釋，那次反反復(fù)復(fù)的告白一定是真心的。

　　古樹相信，他和劉晶是彼此相愛的。

　　劉晶和古樹分開后，并沒有嫁給那訂婚的對象，古樹知道，是自己阻撓成功了，這是劉晶告訴古樹的，但是劉晶還告訴古樹，她背叛了他們的感情。

　　真假不知。

　　古樹吐出一口氣，嘴角笑容明顯，曾喜歡你，曾與你彼此相愛，即使不能相伴到老，那我也會默默祝福你的。

　　我的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