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童媽難得眼尖一回,瞧見秦知手上的東西,赫然就瞪大了眼。
秦知在書房前站定,靜默了下,然后抬手,敲了敲門。
沒人應(yīng)。
秦知又敲了敲,“項意,我進來了?!?p> 還是沒人應(yīng)。
秦知抬手,開門,撲面而來的,是團繞的煙霧,令人窒息。
她愣了一下,透過煙霧,和落地窗前的男人對上視線,她從沒看過這樣陰沉凜冽,稱得上可怕的眼神。
縱然很不適,秦知還是進了書房,關(guān)上門,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她想,她需要跟項意好好談?wù)劇?p> 彼時她還不知道,她的那本日記,已經(jīng)盡數(shù)被項意窺探過了。
項意只是回頭看了她一眼,便又回過頭,像是下意識的動作,把剛點的煙扔到了地上,抬起腳尖碾了碾。
他還在悶咳。
秦知走到他身后不遠(yuǎn),看見地上密密麻麻的煙灰和煙頭,眉心微微蹙起,她道:“你以前,不抽煙的?!?p> 非但不抽,他還有點討厭,平時和龔云帆他們在一起,龔云帆抽煙也會避著他的。
項意沒搭理她,秦知也沒覺得有什么,又問:“是霍小姐出什么事了嗎?”
這次,項意回過身來了。
他盯著秦知,眸色陰冷不善,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她出事,你是不是很高興?”
秦知愣了一下,然后很平靜地彎了唇角:“也許吧。”
“所以項意,有一個這么歹毒,不安好心的人在,如果你不希望她有事,就簽字吧?!?p> 她說著,把離婚協(xié)議再次擺上桌面。
項意盯著她,盯著桌上的協(xié)議看了半晌,突然就笑了,笑得陰冷,笑得諷刺。
他走了過來,讓人看見他眼底的烏青和下巴冒出來的青茬。
秦知一瞬間沒反應(yīng)過來,便被他圈禁在書桌與他的身體之間。
然后,在她錯愕的視線下,項意拉起她的手,覆上自己的臉,他分明帶著笑,卻讓秦知自腳底涌起冷意,徹頭徹尾的冷。
他笑著,陰惻惻問她:“我這張臉,好看嗎?離婚,你舍得?”
秦知的唇角忽然就僵住,許久,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項意看見她眼底的自己,厭惡至極,手一松,她的手也跟著墜下去。
秦知的呼吸不穩(wěn),指尖都染上顫意。
他剛才...說什么?
“你...”
項意的身體微微向前傾,秦知的身體也跟著微微向后仰,她看著,他一手撐在自己身側(cè),一手去翻開離婚協(xié)議。
秦知立的協(xié)議條例不多,總共就那么幾條,基于兩人沒有感情,她什么都不要,和平離婚即可。
項意看完,在笑,他垂眼睨著秦知,一字一句夾帶譏諷和冷意:“是因為沒有感情要離婚,還是因為,你發(fā)現(xiàn)自己找錯人了想離婚?”
他問她,是因為沒有感情要離婚,還是因為發(fā)現(xiàn)自己找錯人了想離婚......
秦知的腦子里轟然炸開,眩暈,空白,渾身的力氣無法支撐她平穩(wěn)站立,她失重往后一倒,大腿磕在書桌邊緣,疼得人無法動彈,她卻仿佛沒有感覺到,呆怔看著項意。
她沒有來得及回答,但她的反應(yīng)說明了一切。
項意臉上的笑消失,以舌抵了抵下唇,然后眸色一凜,抬手狠狠就把童媽放在桌上的餐盤掃到地上。
餐盤和碗都是瓷的,嘩啦啦碎了一地。
秦知嚇得渾身一抖,男人滿含怒火,歇斯底里的喝斥緊跟著砸了下來:“秦知!你把我當(dāng)傻子耍了這么久,好玩嗎?心里爽快嗎?!”
二十幾年,這是項意活了二十幾年來,頭一次如此沒有風(fēng)度,如此失態(tài)。
可是,去他女馬的愛!去他女馬的替身!
項意想撕碎所有,連同面前的女人。
秦知大腦空白到發(fā)不出聲音,男人又深又重的呼吸打在她臉上,她承受著他的怒火和質(zhì)問,許久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對不起......”
對不起?
在項意眼里,這三個字無異于放屁。
他年紀(jì)輕輕就縱橫商場,運籌帷幄,無往不利,囂張矜貴,捧著他奉著他的人不計其數(shù),何曾當(dāng)過誰的替身,何曾受過這種侮辱?!
秦知垂下眼,長睫掛了水珠,她嗓音微哽,又透著無情與決絕:“但是項意,我從來沒有耍著你玩,你娶我,是因為霍云璇,我嫁你,也有我自己的原因。”
“我承認(rèn),我不曾愛過你,但這一年多,我對你從沒有耍著玩一說,我知道,你也不曾愛過我,既然如此,我們真的...就好聚好散吧?!?p> 她說的何其簡單,項意聽了想為她鼓掌。
他冷笑著反問:“世界上哪有這么簡單容易的事?秦知,好聚好散都是騙人的,你耍了我一年多,我偏偏不與你好聚好散,你又能奈何?”
“你那個日記本,我都看到了,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你找錯了人?所以你想跟我離婚,去找那個人?”
“你想找的那個人...是項西洲,對嗎?”
秦知猛地一下子抬眸,難以置信地同他對上視線,她震驚于他的坦白,卻也驚懼于他的坦白。
因為,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秦知不是項意這樣的商人,她沒有一陣見血的本事,沒有敏銳的捕捉能力,她一向溫婉柔善,最近很多話很多事,是她這么多年從沒做過的,也是她的極限了。
她想勸說項意放過她,放過彼此,可是...觸及那樣的眼神時,什么都說不出口。
是,那個人也許是項西洲,但即便和項意離婚,分開,秦知也不會再去和項西洲在一起。
世俗不允許。
她也累了,分辨不出來誰是誰,不想再找了。
但她的沉默,在項意看來就是承認(rèn)。
他笑得那樣肆意,那樣冷岑:“離婚,你就別想了,秦知,你永遠(yuǎn)都得困在我身邊,永遠(yuǎn)都得冠著項家二少夫人的名號!你想和誰在一起,都不可能?!?p> “項意,你何苦這樣?!”
她對他的稱呼,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jīng)從阿意變成項意。
秦知滿臉難以置信,項意不是這樣的人,他一向干脆爽快,他如今這樣,無一不在叫囂著報復(fù)。
是,他不愛秦知,但他在報復(fù)秦知把他當(dāng)成別人的替身,他要和秦知相互折磨,共沉淪!
秦知眼睜睜看著,項意在她面前把離婚協(xié)議撕得稀爛,撒在她身上。
然后,男人帶著滿面的陰沉凜冽和滿身的戾氣離開了中景灣。
童媽打開書房的門就看見,滿地狼藉,瓷片和碎紙交疊在一起,秦知身在其中,緩慢地蹲下去,淚掉了一滴。
剛才書房的動靜很大,樓下都能聽到,童媽包括家里的傭人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只是,在項意怒氣沖沖離開后不久,秦知也回了房間,拿著行李,離開了中景灣。
秦知拿行李的時候看見包里的日記本,那上面有很深的按壓痕跡。
她能想象,項意當(dāng)時有多生氣。
秦知離開,沒有跟任何人說,她只是叫了個車,報了自己在外置辦的公寓地址。
一年多前,她來得安靜溫婉,一年多以后,她走得同樣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