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雪鷹

　　兵王雪鷹是一個善良的人。

　　雪鷹自從十七歲入帝京，至今為止，戰(zhàn)功赫赫。

　　但是直接死在兵王雪鷹手上的人，也許還沒有一千。

　　與號稱萬人屠的新朝軍神相比，雪鷹實在是徒有虛名。

　　也許是時代浪潮的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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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山掛斷電話之后，騎上摩托車繼續(xù)前行。

　　李大山跟家里撒了謊，他沒有在工地打工，而是騎著一輛二手摩托車，一直在翼州境內漫無目的地游蕩。

　　李大山身材偏瘦，下巴上粘著一撮白胡子，讓人猛一看，會感覺他是一位六七十歲的農民老頭，其實李大山今年才四十六歲。

　　李大山騎著車在黃土路上向西行駛，摩托車后備箱上插著一個旗子，旗子上方寫著‘重金尋子’四個大字，中間畫著一副男童模樣的素描畫像，男童畫像除了眼睛大一點之外，沒有什么辨識度，旗子寫了一段文字，大意是他八歲的兒子于人皇歷9963年，在泰山走散，提供有效線索者，賞金十萬！

　　尋找一個消失了二十九年的孩童，談何容易？

　　這條黃土路位于翼州邊界，自東向西延綿不斷，再往西就是荒蕪的黃土高原，道路兩側的人類活動痕跡越來越稀少。

　　太陽緩緩下山，入夜，風起，云來……

　　子夜時分，黃土路上，白天就很少看到車輛經過，此時更是啥也沒有，李大山歪著腦袋，枯燥無味地騎著摩托車，他感覺都要閉上眼睡著了。

　　由于路上沒有車沒有行人，李大山車騎得很快，迷迷糊糊的李大山，朦朧中看到前方路外有一處小篝火，也沒太在意。

　　但，摩托車快要騎過篝火的時候……

　　“噗呲~”

　　聲音不是很大，但是李大山感覺得到，摩托車兩個輪胎都驟然沒氣。

　　“刺啦！”

　　高速行駛的摩托車由于輪胎瞬間沒氣，車把失去控制，側翻在了黃土路上，摩托車在黃土路上飛速摩擦，刺耳的摩擦聲在李大山的耳中被無限放大。

　　幾乎就是一瞬間，摩托車和人都被甩出去十幾米，然后李大山脫離了摩托車，翻滾了幾下停在了黃土路上，而摩托車由于慣性較大，被直接甩出了黃土路外，摩擦了十米左右，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停了下來，摩托車熄了火，孤獨地亮著遠光燈

　　“我他媽！”

　　李大山被摔得五葷八素，滿嘴泥土地來了一句國罵。

　　李大山草帽被甩飛，漏出了一頭濃黑的短發(fā)，貼的假胡子也沒影兒了，漏出了他中年的真實面孔，身上的褲子和汗衫被地上的三角鐵劃開了幾個大口子。

　　黑暗中，李大山的眼神銳利，像兩盞明燈。

　　可真是陰溝里翻船，小道上翻車。

　　李大山躺在黃土路上，手中摸到一個三角鐵，心中怒火中燒。

　　這一切發(fā)生的極其迅速，圍坐在篝火旁三個人，看到李大山翻車躺下，拿起手上的武器，也不著急，打著燈，慢悠悠地走向李大山。

　　“大爺，騎夜路要小心點，翻車了吧？摔得不輕吧？”

　　其中一個胖子一邊用鋼管拍著他自己的手，一邊調侃道：“我們兄弟也就是劫個道，手機鈔票，值錢的都拿出來吧?！?p>　　“唉，夜路工作不好干呀?！绷硪粋€拿著棒球桿的光頭笑著搭話，“豹哥，這破路半夜總是遇到一些農民工老頭什么的，也沒個小媳婦消遣一下，以后咱們換個窩打草吧？”

　　光頭所說的豹哥是一個瘦弱的男子，站在胖子和光頭中間，手上拿著手電筒，照著李大山。

　　這三個人是路上打劫的匪徒，顯然豹子是三人當中的老大。

　　三個匪徒拿著棒球桿或者鋼管圍站在躺著的李大山旁，李大山也不言語。

　　“咱們等等他，這老頭還沒緩過神兒來?！迸肿右膊恢?，兔子進了網，一晚上也算沒白忙活。

　　滴答……滴答。

　　下雨了。

　　胖子摸摸了鼻子上的雨滴，光哥摸了摸自己的光頭，瘦弱的豹子卻一直皺著眉頭。

　　不對勁！

　　太詭異了，有哪里不對？

　　豹子是一個人物，他身手不凡，曾經在帝京市是一個道上大哥，活得相當精彩。

　　有錢，有兄弟，有女人。

　　然而，一個年輕的刑警，剝奪了他的一切。

　　人皇歷9988年，新朝得到了9994年世界運動大會的舉辦資格，這是一個令整個國家都振奮的消息，但卻是豹子的噩夢。

　　那時候起，新朝為了有一個安全的國內壞境，全國范圍舉辦了大力度的掃惡運動，尤其在帝京市。

　　沈澤浩，帝京市一個刑警中隊長，走進了豹子的視線。

　　豹子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如此厲害的警察，沈澤浩一個人，闖進他的大本營，他用豹子難以理解的速度和力量，打到了他一個個的兄弟。

　　沈澤浩查封了豹子的所有資產，查出了豹子身上的種種罪行，包括命案。

　　豹子只能帶著胖子和光頭從大本營的暗道里，黯然出逃，逃到了翼州邊界。

　　為了維持奢侈的生活，豹子只能在這條黃土路上劫道。

　　深夜中，豹子有一雙敏銳的眼睛，帶著心中的不諧感，認真地觀察躺在地上的李大山。

　　之前幾次劫道，地上的三角鐵會對行人造成非常大的傷害，甚至有人當場殞命，然而這一次……

　　李大山的車速極快，翻車后，三角鐵卻僅僅劃破了他的衣服，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一個傷口，甚至一道劃痕！

　　豹子終于意識到，在躺在地上的李大山，不是一個平凡的人。

　　然而豹子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卻看到那個男人笑了。

　　平躺在地上的李大山咧開了嘴角，微笑了起來，是一個帥氣迷人的中年男人。

　　然后豹子三人聽到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話。

　　“吾用吾雪鷹之職，以觸犯叛國罪之名義，審判你們三人，即殺！”

　　小雨淅淅瀝瀝，開始下了起來，雨滴沾濕了路上的黃土，雨滴拍打在豹子三人的尸體上。

　　李大山不是一個閑著沒事就殺人玩的變態(tài)，這次動手經過了深思熟慮。

　　有一丟丟深思熟慮。

　　雖然依據新朝律法，搶劫夠不上死刑。

　　但是匪徒們深夜在路面上鋪撒了大量帶著鐵尖的三角鐵，不單能扎透摩托車車胎，若不是李大山本身有極高的防御數(shù)值，換一個普通人，至少半條命就擱在了這個黃土路上。

　　李大山認為，這個團隊身上背著命案，所以下了狠手。

　　他迅速翻身而起，速度快到甚至讓人看不見他的殘影，一拳一個，打碎脖子上的動脈和頸椎神經中樞。

　　沒有疼痛，這就是李大山的善良。

　　軍人有權利殺人，但是沒有權利選擇殺誰。

　　李大山雖然有處刑權，但沒有執(zhí)法權，底氣不足，所以喊了一句審判的話，給可愛的他加油打氣。

　　事后，李大山有點郁悶，因為兜里的半盒煙，在他倒地翻滾時被磨成了半截，這煙可是帝京里的貢煙。

　　李大山撿起豹子手里的手電筒，照著光，在半截煙盒中抽出還算長的半支煙，打火機卻不見蹤影。

　　女人在察覺男人出軌這件事上，智商堪比福爾摩斯。

　　一個老煙槍在沒有打火機時，發(fā)明火的能力，愛迪生也為之流淚。

　　李大山撿起一只三角鐵，脫掉了身上破損的汗衫，蹲下來，把汗衫疊兩下弄成六層的長布條，兩只腳分別踩著兩端，然后李大山輕易地把三條鐵的一個鐵尖掰彎成一個鉤子，單手拿著三角鐵，把彎起來的部位在布條上來回快速摩擦。

　　李大山摩擦的速度極快，一秒鐘就能摩擦一百來次，布條很快就冒起了煙，趁著布條上的火星，李大山點著了煙，滿足地吸了一口。

　　對布條做功，內能增加，溫度升高，達到燃點。

　　只要物理學得好，天涯何處難點煙？

　　李大山不是沒有想過在劫匪身上尋找打火機，只是在死人身上找東西。

　　晦氣，也害怕。

　　有煙抽之后，李大山拿著手電筒，照著光，在黃土路上，找了他的大屏幕老年手機，手機質量極好，屏幕上連劃痕也沒有，然后李大山撥了一個電話。

　　“喂，老殺，定位我坐標，我殺人了，來清理一下?！崩畲笊街苯诱f道。

　　“哎，我說你找我能有點好事兒嗎?”電話里傳出老殺沙啞的聲音，埋怨道，“新朝委員會在不久前，通過了削弱雪鷹特種小隊行動權利和行動經費的白皮書，你這樣做，我肯定又需要去聽軍部那些大佬們給我啰嗦?！崩蠚⒌恼Z氣很不開心。

　　“新朝委員會？這名字有點小熟悉。”李大山問道，“我是不是有職位在這個委員會？”

　　“……”

　　老殺無奈道：“你是榮譽副委員長，而且那份白皮書上有你同意意見的簽字?！?p>　　李大山露出思索的表情，回憶道：“哦，我想起來了，五月份老白送了我五條煙，說有個文件要我簽個字……原來在坑我！”

　　“……”

　　雪鷹的權限就值五條煙嗎？

　　“再說了，削弱雪鷹小隊關我雪鷹什么事？”李大山無所謂地說。

　　“滾！”手機里傳來了老殺憤怒的吼聲。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了，老殺沒有問為什么殺人，也沒有問殺的誰。

　　因為信任。

　　“唉！我這老大窩囊啊，小弟都敢罵我。”李大山情緒低落，看了眼手機，已經凌晨兩點半。

　　此時大部分人早已經進入了夢鄉(xiāng)，苦逼的李大山還在荒郊野外，穿著被劃破的褲子，光著膀子，照著手電筒，撿著散落在黃土路上的三角鐵，把三角鐵裝進劫匪帶來的麻袋里，防止對無辜的路人造成傷害。

　　麻袋是李大山在篝火旁找到的……為什么李大山點煙不去篝火旁點煙？

　　微雨來得快，去得急，黃土路面也僅僅被薄薄沾濕，雨后夜風更加清涼地吹進李大山的褲腿里，空氣里彌漫著泥土的清香和李大山的煙香。

　　李大山花費了半個多小時，才將匪徒撒在路上三角鐵全部都裝進了麻袋，足足有兩百多枚。

　　由于沒有打火機，李大山一支接一支地抽煙，大半盒煙里也只剩下幾支更短的煙屁股，李大山開始用煙民特別的手法，熟練地把斷了兩支半截的煙拼接起來。

　　如果老殺再不來，李大山要斷糧了。

　　在這段時間里，李大山摩托車上的遠光燈徹底歇菜了，李大山把后備箱里裝著他物品的一個帆布袋拿出來，把重金尋子的旗子裝好，李大山找道了匪徒三人的交通工具，百米外的一輛電動三輪車。

　　這兩輛車就當給拾荒者的福利吧。

　　在李大山將要抽完最后一截煙頭的時候，一輛墨綠色的武裝直升機破空而來，直升機停在黃土路上，上面麻利地跳下來一位身穿吉利服的女兵。

　　女兵身高高達180厘米，腿長而筆直，軍帽下單單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緊閉的薄唇就英氣逼人，唯一不足的就是胸口平平無奇……

　　“夏菲菲來啦，老殺呢？”李大山笑著說道，“你彎一下腰，讓干爹拍拍你的肩膀?！?p>　　“殺叔叔已經睡著了，義父，你正經點！”夏菲菲彎了彎身子，還是讓一米七的李大山拍了一下肩膀。

　　“哈哈哈！娃娃長得真快，都這么高了?！崩畲笊綕M足地笑起來，又吩咐道，“來，咱倆把尸首都抬上飛機?！?p>　　“是！義父?！?p>　　兩個人把三具匪徒尸首抬到直升機后排，李大山把匪徒的麻袋和武器也同時扔了進去。

　　“老殺沒來，你幫我寫下報告吧。”李大山坐上直升機前排，把他的帆布袋放在座位下邊，然后從一個鐵箱子里拿出一支煙抽了起來。

　　“義父能不能先穿件外套，您光著膀子跟我說話不合禮數(shù)?！毕姆品萍t著脖子坐在駕駛位，帶上直升機的各種器材。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jié)?！崩畲笊綌[擺手。

　　“報告怎么寫？”

　　“執(zhí)行D級任務，路遇三劫匪，防衛(wèi)殺之，落款：雪鷹?！?p>　　“好的，請您在直升機飛行期間，系好安全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