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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桃花石帝國

第十四章 旅途(10)穿越昆侖山(中)

真桃花石帝國 龍吟森森 3574 2021-05-26 16:08:19

  終于踏上前往胡弩鎮(zhèn)的山道,山道一開始是沿著喀拉喀什河北岸展開的,但在有些地方卻要涉水而過來到南岸,喀拉喀什河在汛期尚未正式到來以及汛期之后,大多數(shù)地方河水都很淺,都能涉渡而過,倒是難不倒他們。

  不過從普吉村開始,沿著喀拉喀什河,是一條大約五百里的山路,按照阿吉爾的說法,每日能行走三十里便是最理想的了,眼下已經(jīng)是五月底了,大規(guī)模冰雪融化造成的主汛期已經(jīng)過了,但也不可大意。

  孫秀榮見到包括阿吉爾以及八位少年在內(nèi)等人除了每人攜帶了一個包裹,身上也都還帶著單體弓和短刀,心想:“這路上的兇險恐怕比段秀實說的要到大得多”

  于是他將阿吉爾拉到一旁,“阿吉爾,你老實說,這路上可能會遇到什么兇險?”

  阿吉爾說道:“其一,是突然出現(xiàn)的洪水,但眼下已經(jīng)是五月底了,按照常理,應(yīng)該沒有這樣的事情了,除非雪山之上某一塊常年積雪的冰川突然垮塌,但那也是在地震的情形下才有的……”

  說到這里,他突然用手在胸前做了一個動作,這個動作孫秀榮以前在很多胡商身上見到過,他心中一動,“你是襖教徒?”

  阿吉爾臉上顯得有些不自然,“咳咳,是的,被軍爺看出來了,不瞞軍爺,整個于闐鎮(zhèn)信仰佛教的人還是居多,不過也有信仰襖教、摩尼教和天方教的,我等住在大雪山之下,地震、雪崩、干旱都是尋常見,在下愚陋,倒是覺得襖教很適合我等……”

  孫秀榮猛然想起來普吉村附近很少有田地,牛羊馬匹倒是見到了一些,便問道:“為何不種地?”

  阿吉爾說道:“我等以前都是牧戶,來到這里后見人煙稀少,干脆做起了定居的牧戶,隔三差五將牲口趕到于闐城販賣,加上這里是通往胡弩鎮(zhèn)的必經(jīng)之處,還能通過提供食宿、做向?qū)暌恍╁X財,過的也不比種地的差……”

  孫秀榮見這些人對于唐人沒有絲毫隔閡,便問道:“前不久吐蕃人過來了,對他們印象如何?”

  阿吉爾的臉上突然露出驚恐的神色。

  半晌,他才說道:“吐蕃人不比大唐,那時我雖然很小,但也從父母的嘴里知曉了,他們占據(jù)此地后,一來強(qiáng)迫我等都信仰那甚苯教,或者佛教,二來除了一些地主老爺或貴族,剩下的人全部都要成為奴隸,不是農(nóng)奴,就是牧奴,糧食、牲畜的六成都要上繳給他們,剩下來的老爺們還要抽取,當(dāng)時我家里有九個兄弟姐妹,等吐蕃人離開后,便只剩下三個了……”

  孫秀榮點點頭,暗忖:“僅從這一點,大唐就遠(yuǎn)比吐蕃強(qiáng)”

  “軍爺,這五百里山道,約莫有一半河谷地帶都長有樹木、牧草,而且挨著河流,牲口的吃食完全不用愁,但這一路上,還有大量的野生牲口,有野羊、野馬、野驢、野狼、野熊、雪豹,我看軍爺雖然年少,但一看就是有武藝傍身的,如果到了晚上,至少有一個人值守,一個人要看護(hù)八頭牲口,若是一整個狼群駕到,還是力有未逮的”

  對于這些,曾經(jīng)在野獸的密度遠(yuǎn)比昆侖山一帶多的孫秀榮來說完全沒有壓力,其實以他與楊守瑜現(xiàn)在的能力,就是整個狼群來了也有辦法應(yīng)對,至于野熊、雪豹,它們肯定不會成群結(jié)隊出現(xiàn),孤身只影到來無非是給他們送皮子來了。

  “軍爺,這些娃娃們別看年紀(jì)小,都懂一些射箭和拼殺的功夫,當(dāng)然了,與軍爺相比就差遠(yuǎn)了,但若是再長幾歲就完全不同了”

  聽到阿吉爾此話,孫秀榮心里一動,“你們到底是什么時候來到這里的?”

  阿吉爾說道:“我也不大清楚,不過挺祖輩人說,我等以前都是烏孫人,在大漢的時候就遷過來了”

  “烏孫?”,孫秀榮一下想到了那位有名的解憂公主,以及現(xiàn)在被突騎施黃姓部落占據(jù)的伊犁河流域,“那里,才是真正的水草豐美之地啊”

  可想歸想,眼下的他完全才區(qū)區(qū)十八歲,完全沒有自主權(quán),想要順應(yīng)時勢成就一番事業(yè)還是要費(fèi)勁心力運(yùn)籌一番才行。

  在聽說胡弩鎮(zhèn)并不需要他們自備糧食后,他決定就在路上將攜帶的糧食耗完算了。

  從平地開始,喀拉喀什河進(jìn)入昆侖山后,大約一百里范圍內(nèi),都是河谷寬廣地帶,原本這一帶也是有人家的,多半是烏孫牧戶,順帶著進(jìn)行漁獵活動,吐蕃人盤踞此地后,將這些零零星星的牧戶或殺,或劫掠到平地集中管轄,大唐再次接手后已經(jīng)沒有人再愿意回到山里了。

  而對于像安西四鎮(zhèn)這樣的沙漠邊緣綠洲地帶來說,越靠近大山的地方越是牧戶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的地方,以前,烏孫人、粟特人、月氏人都在這里繁衍生息,但總的來說,還是烏孫人屬于純正的游牧部落。

  孫秀榮見到一位少年的面向長得像漢人,便問道:“你叫什么?”

  與喀什哈一樣,那少年面目黑中帶紅,但五官輪廓還是漢人模樣,那少年聽了卻搖搖頭,顯見得他并不懂得漢語,孫秀榮于是用粟特語再說了一邊,那少年才答道:“我叫耿思都”

  “耿思都?”

  聽到這個奇怪的名字,孫秀榮禁不住重復(fù)了一遍,他學(xué)過粟特語,在粟特語里,“思都”、“思鐸”都有老家、故鄉(xiāng)的意思,而這個“耿”自然來自漢語,在以前的中亞一帶,雖然號稱昭武九姓,但那是對于操著粟特語的居民來說的,在那里,依然不少有操著古突厥語的部族,除開九姓之外還有更多的漢姓,但耿姓還是頭一次見。

  也許是耿恭那一支漢軍留在西域漢人之后,想到這里,孫秀榮不禁對此子多看了一眼,阿吉爾自然看了出來,他接過了話茬,“軍爺,普吉村號稱一個村子,實際上丁口遠(yuǎn)比一個村落大,由于此處扼控大唐于闐鎮(zhèn)進(jìn)出昆侖山唯一的通道出口,于闐鎮(zhèn)大綠洲上有不少人也跑到這里討營生,否則也不會一下有這么多少年”

  “耿思都一家人是從疏勒城遷過來的,原本是種地的,后來改放牧牛馬,吐蕃人來后,將他們的牛羊馬匹都搶走了,他們逃到山里采躲過一劫,后來大唐回來后他們又下山了,不過房屋、牛羊全無,只得在普吉村討生活”

  “疏勒城?”,孫秀榮一下想起了東漢名將耿恭鎮(zhèn)守疏勒城時的情形,加上他又姓耿,極有可能是耿恭漢軍的后代,但時間過去幾百年后,這些人再是倔強(qiáng),也不大可能在西域獨(dú)樹一幟,最后還是被同化了。

  “他是一個孤兒,來到普吉村不久,他父親就病死了,說起來他還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紅水河到了!”

  正說著,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孫秀榮也跟著其他人跑到了喀拉喀什河岸邊,只見此處河水兩岸一直到上游遠(yuǎn)處,兩岸的巖石、土壤都呈現(xiàn)出一種凝重的紅色,而這里的喀拉喀什河也是紅褐色,看起來十分惹眼。

  孫秀榮策馬沿著喀拉喀什河北岸尋摸了許久,終于發(fā)現(xiàn)這里單純是巖土的問題,并不是這里有一處鐵礦所在,不由得有些沮喪,不過眼看天色趨近正午,便說道:“埋鍋造飯!”。

  他成心要在少年們面前露一手,等鍋灶弄好了,他用攜帶的面粉攤了十幾張大餅,大餅上撒了在于闐鎮(zhèn)購買的芝麻,加上香油、食鹽,聞起來分外誘人,隨后又用野菜、肉干煮了一鍋湯,眾人一手大餅,一手肉湯,吃得那叫一個開心,在眼下這個安西四鎮(zhèn),這樣的吃法眾人還是第一次見——當(dāng)然了,在蔥嶺時,楊家父子自然吃過。

  吃飽之后,稍事休息之后,阿吉爾干脆讓他的兒子喀什哈一個人騎著一匹馬在前面探路,孫秀榮跟在后面,楊守瑜作為護(hù)衛(wèi)跟著大隊走在最后,約莫過了五里地,這一處紅色的喀拉喀什河才算走完,甫一走出這片紅色砂巖地帶,一大片帶著青草味道的綠色便撲面而來。

  那是一處喀拉喀什河流域少見的綠色地帶,隊岸有大面積的綠洲,山上除了綠油油的牧草,還有一些杉木,更讓人心曠神怡的是,有大群的野馬、野驢、野羚羊正在那里游閑地吃草!

  這樣的地方突然出現(xiàn)在看似荒蕪的昆侖山里還是讓人大吃一驚的,孫秀榮站在岸邊仔細(xì)凝視著河水,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了端倪,這一處河面很快,兩邊靠近河岸的河水里隱隱還有漩渦,顯見得這里的河水很深,而在這處綠色草原的兩端則是懸崖峭壁。

  深深的河水,封閉的環(huán)境,唯一的出口則是繼續(xù)沿著充滿綠色的山坡朝上走,最遠(yuǎn)處則是皚皚白雪——這里的雪比其它山頭自然多一些。

  這樣的地方,野生動物們自然不怕人類的到來,它們唯一擔(dān)心的是食肉動物,但這片不大的地方聚起了這么多的動物,附近肯定有肉食動物存在,在孫秀榮這位前世出身游獵部落的人眼里,至少有兩個狼群在附近,雪豹、棕熊也可能有好幾只。

  但眼下沒有任何食肉動物出現(xiàn)的跡象,多半是在等待傍晚或者夜色降臨的到來。

  孫秀榮倒是想過去打一只羚羊,但也只能望河興嘆。

  繼續(xù)往前走,直到傍晚時分,等眼前的景色再次荒蕪起來時,這一天的暮色終于來臨了。

  在一個避風(fēng)的山坳里,孫秀榮等人扎起了帳篷。

  隨行的阿吉爾等人一共只攜帶了兩頂帳篷,不過四五人一頂帳篷擠一擠也就過去了。

  那位長得像漢人,但卻不會漢話的叫耿思都與阿吉爾父子住到了一起,實際上此人不大受眾少年歡迎,不過阿吉爾明顯是會來事的人,在得知孫秀榮這位年紀(jì)并不比一種少年大多少的年輕人竟然是要去胡弩鎮(zhèn)擔(dān)任唯一一支騎兵伙的伙長時,原先還有些輕慢的心思也掩飾住了,而孫秀榮對耿思都的心思他也看在眼里,趕緊主動讓耿思都跟他住在一起。

  這一晚,孫秀榮安排楊守瑜帶著兩名少年值守,自己早早就睡下了。

  半夜時分,他再一次被吵醒了。

  夜空中彌漫著火把燃燒產(chǎn)生的煙熏味以及濃濃的血腥味,當(dāng)楊守瑜那張帶著羌人與胡人的混血面龐笑嘻嘻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而見到一大堆躺在地上的野狼以及眾少年看向楊守瑜那敬畏的眼神時,他很快就明白了,在“楊神箭”的打擊下,準(zhǔn)備趁著夜色前來打秋風(fēng)的某個狼群遭了大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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