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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運天下

第一章

棺運天下 塵客老羅 4675 2021-07-03 12:31:00

  1.

  秋,一個在文人的腦海里充滿了惆悵的季節(jié),那些感嘆秋季悲涼的文字把秋渲染得蕭瑟而無助,或許世人近秋而知寒意漸濃,人到中年而滿懷的不甘。葉子不甘飄落,花瓣不甘凋萎,少女豐滿的容顏在歲月中漸漸暗淡。那些風(fēng)韻猶存的謊言只是刻在眼角上動人的情意,撩撥得留不住青春的心暗暗抽泣。四季之于秋,有太多的不舍,人生之于秋有太多的不甘。

  “一夜秋風(fēng)去,肅殺滿心頭,莫問別離后,何處不悲秋?馬踏起塵囂,男兒苦路長,長歌千萬里,幾番愁斷腸。”

  農(nóng)人對于秋的記憶只是為豐收而開懷,或者為歉收而傷心。對大多數(shù)的人而言,四季的更迭只是冷暖的改變,是衣服的薄厚變化,那涼風(fēng)確實惱人。

  秋后,葉子落光了,勾決的人也在刑場斷了腦袋,回歸泥土的生命漸漸沉寂下來。

  而王平卻沒有沉寂下來,他清楚的意識到風(fēng)雨從未停息過,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天還是要下雨,風(fēng)還是會肆虐成災(zāi)。他不能任由別人宰割,不能任由自己一手壯大的王氏一族因別人的嫉妒和猜忌而被迫害。他丟掉了天下的生意,只不過是把伸出的手縮了回來,握成了一個拳頭,一個充滿力量的拳頭。他相信他的拳頭一旦揮出去,必然石破天驚。當他收緊拳頭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江湖原來可以在自己的手掌中。天下的生意就讓天下人去做,他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以及自己的親人們。他不需要四處奔波去做那么大的生意,只需要集中在一點上,他就能獲取更大的利潤?!胺畔隆钡氖浅林氐呢摀?dān),放下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比原來更加強大。

  “棺運天下”不再是一個商號,而是一個潛伏在江湖中的龐然大物,是沉在深海里的鯨魚,是一個在江湖中若隱若現(xiàn)的幕后勢力。而這樣的勢力必然要有匹配的實力來支撐。就好像一座風(fēng)光威嚴的樓臺,除了一根根堅硬粗壯的棟梁,還必須有各方面的支撐和加固。

  王平是“棺運天下”的領(lǐng)袖人物,他的身邊有關(guān)旭,烈風(fēng),肖戰(zhàn)三大武林高手,他們是“棺運天下”牢不可分的核心。追隨而來的頂尖高手已經(jīng)有三百多,成名的高手更是不計其數(shù)。他們甘心擁護在“棺運天下”的旗幟下,因為他們做著心中想做的事情。王平立下的幫規(guī)是八個字,“鋤強扶弱,殺富濟貧”。這八個字雕刻在南山別院外兩塊巨大的巖石上,用紅色如血的漆填得飽滿,讓看到那八個字的人都熱血沸騰。這是他們的理想,是一個有力量保護弱者的俠客心中的終極目標。

  他們的眼線遍布天下,四處收集江湖中的情報,飛鴿傳書回永昌府南山別院,南山別院是“棺運天下”的總舵,也是唯一的總舵。他們沒必要各處設(shè)立分舵,因為那樣實在太過招搖。行走在外邊的“棺運天下”的人都低調(diào)的做事,扮演著各行各業(yè)的匠人或者販夫走卒,只要查實某地方上有欺壓百姓的豪強惡霸,土匪強盜,甚至是官員,王平便派出一輛馬車,拉去一口棺材。

  一匹馬,一副棺材,一個駕馭馬車的高手,這便是棺運天下在江湖中出現(xiàn)的情景。當這樣的馬車飛馳在各大州府官道或者小道上,沒有人敢攔阻,人們懷著激動的心情看著飛馳而過的馬車,紛紛猜測何處又將腥風(fēng)血雨,何處又將死去幾個壞人,解救一方苦難?而對于當事人,那飛馳的馬車就是閻王殿的鬼差,是勾命的噩夢,是這世上比他們更加邪惡的存在。他們數(shù)年來無不想合作鏟除“棺運天下”,奈何屢次動手之前都被很快瓦解。在暗中被狙殺的江湖敗類連口棺材都沒有。

  “棺運天下”在武林中一戰(zhàn)成名的事件便是誅殺江南大俠張浩。

  那張浩出生世家子弟,自小不喜讀書,好結(jié)交地方游俠,拜師武當門下,學(xué)得一手好劍法,在江湖中闖了些名堂,游手好閑,大手慣了,家業(yè)很快敗光,又放不下奢華的生活,便走了邪路,勾著一幫江湖中人做些偷雞摸狗打家劫舍的事情,他們做事極其隱秘,從未敗露。他見錢財來的容易直接,自此便一發(fā)不可收拾,和一幫爪牙建了個幫派叫“正氣盟”,暗地里搶劫偷盜錢財殺人越貨,聚得如山的珠寶銀兩,表面上做些接濟窮苦的事情,在江南荊州一帶博得個“大俠”的好名聲,背地里盡干些齷齪的事情,偷搶了無數(shù)的婦人關(guān)在隱蔽的院子里淫樂,稍有不順心意的,便殺了扔進枯井里。地方上丟了好多良家婦女,未出閣的閨女,苦得一方官府找不到線索。不明就里的百姓便湊著銀子去找“江南大俠”張浩幫忙。那張浩把些玩膩的女子灌了湯藥,弄成癡傻,謊稱從山賊手上救回,交給各個家里,那些人家見好好的女子被折磨成癡傻,無不痛罵山賊,跪拜張浩,直把害人的主犯當成了救命的恩人。折在正氣盟手上的女子不下千數(shù),殺的百姓也不下千家。地方上一直被匪患困擾,卻不想那匪首惡棍就在自己身邊。

  當插著“棺運天下”旗幟的馬車拉著一口黑色棺材出現(xiàn)在“正氣盟”的堂口,后邊跟了上百的百姓,“正氣盟”的守衛(wèi)圍了上來,持刀喝問道,“哪里來的潑皮敢送棺材來我正氣盟?”

  肖戰(zhàn)背著槍,手中拿著一個簿子,站在馬車上,朗聲說道,“我乃‘棺運天下’勾魂使,今日特來取爾等狗命!”肖戰(zhàn)雖然隱居山林,但還是喜歡熱鬧的人,不時便接了任務(wù),出來走動走動。而今正氣盟的罪證已經(jīng)查實,他便搶了任務(wù)前來。

  眾守衛(wèi)圍上馬車,揮刀便砍,肖戰(zhàn)提槍亂點,槍槍封喉,頓時殺翻十來個護衛(wèi),其他護衛(wèi)嚇破了膽,只是拿著刀圍著,不敢上前,一個護衛(wèi)忙跑進堂口搬救兵。

  肖戰(zhàn)收了槍,打開簿子,高聲念道,“某年某月某日,荊州西郊霍家女兒失蹤,西郊黃家兒媳失蹤,都是張浩伙同手下夜里擄走,后把兩家女子毒成癡傻送回。某年某月某日,撫州府焦家……”肖戰(zhàn)聲如洪鐘,念出正氣盟一條條罪狀。

  眾百姓哪里肯信,紛紛罵肖戰(zhàn)哪里來的莽漢,污蔑江南大俠,竟敢還在“正氣盟”堂口惹事殺人,沒個王法,活得不耐煩了。

  肖戰(zhàn)自顧念著,大門里張浩在一群爪牙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只見張浩白衣修身,三十出頭一青年儒士般模樣,腰間挎著一把長劍,那劍鞘鑲嵌著紅綠瑪瑙,閃著光。

  張浩聽他念著自己做的案,心下一驚,自己做的如此隱秘,可以說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這人是如何得知?見他念個不停,心中一急,高聲喝道,“哪里來的狂徒,竟敢在我正氣盟門口撒野,辱我名節(jié),還不快下馬受死!”

  肖戰(zhàn)站在馬車上,把冊子一把扔向張浩,低垂著眼,冷哼一聲,說道,“自己做的臟事還怕別人說嗎?你也配說名節(jié)二字?還好意思叫正氣盟,你這樣披著人皮的宵小鼠輩,爺爺我看著就來氣?!?p>  張浩掙得面紅耳赤,吼道,“大膽狂徒,無憑無據(jù),信口雌黃,爺爺我今兒個不殺你,便辱沒了先人,不殺你誓不為人!”

  肖戰(zhàn)哈哈大笑,道,“你也好自稱是個人,畜生而已。你那先人也不過是些畜生,才生出你這樣的畜生來!”轉(zhuǎn)頭對著那些百姓說道,“父老鄉(xiāng)親,我絕非信口胡說,你們要看證據(jù),我便給你們證據(jù)。讓你們看清楚這個所謂的大俠是個什么貨色!”

  那張浩大喝一聲,長劍倉朗朗拔了出來,飛身來刺肖戰(zhàn)。肖戰(zhàn)眼疾手快,轉(zhuǎn)槍打開利劍。那張浩感到虎口鎮(zhèn)痛,忙扭著身子側(cè)翻落地,心中叫苦。肖戰(zhàn)也不應(yīng)戰(zhàn),把槍插在車板上,只是站在車上看著張浩,看得張浩渾身發(fā)冷。此時肖戰(zhàn)長須灰發(fā),身形依然魁梧,兩眼精光內(nèi)斂,一把寒鐵槍沒有半點裝飾,直指蒼穹,威風(fēng)凜凜,一身正氣。

  張浩捏著劍訣,準備再次攻擊。突然大門里轟亂起來,只見一幫勁裝漢子手持刀槍,護著十來個衣不蔽體的女子走出大門,那些女子受驚過度,哭鬧著一步三搖,人群中有認得是自己的孩子的,叫了起來,“那是我的女兒啊!”一個老婦人便要沖過去。

  張浩見事情敗露,轉(zhuǎn)過劍要殺老婦人。眼見老婦人即刻命喪劍尖,肖戰(zhàn)飛身一閃,長槍已到,擋過長劍,救了那老婦人性命。

  救出一眾女子的是烈風(fēng)和他的手下,他們出了門,對著那些“正氣盟”的爪牙便殺了起來。

  肖戰(zhàn)站在地上,死死盯著張浩,說道,“這便是證據(jù),你可還有話說?就算把你抓去報官,也怕是要判你個凌遲極刑。你壞事做盡,我棺運天下還送你一口棺材,你該知足了?!?p>  張浩顏面掃地,聽他說出“棺運天下”四個字,即刻膽寒心驚,而今沒了活路,只有拼死一戰(zhàn),怒道,“你們棺運天下不好好的賣棺材,竟敢狗拿耗子管起江湖中的事情來。就算你們當家的平先生來,我張某也不怕你們!”

  肖戰(zhàn)哈哈大笑,說道,“我們只是賣棺材而已,不過我們的棺材只賣給那些十惡不赦罪該萬死的人?!?p>  張浩咬牙切齒的問道,“若我買下這口棺材,是否此事就此罷了?”

  肖戰(zhàn)道,“是?!?p>  張浩眼睛一亮,捏劍拱手道,“這位大俠,得饒人處且饒人,既然可以賣,盡管開價,張某不是夸口,就算你漫天要價,我也付得起?!?p>  肖戰(zhàn)點點頭,說,“你一定付得起?!?p>  “請開價!”

  “你所有的身家和你的命?!?p>  張浩厲聲問道,“如此,便沒得商量,報上名來,俺與你決一死戰(zhàn)!”

  肖戰(zhàn)冷冷道,“你也配知道我的名字?”

  張浩狂叫一聲,舞劍飛撲過來,肖戰(zhàn)挺槍應(yīng)戰(zhàn)。一個血氣方剛,一個老練沉穩(wěn),張浩劍走偏鋒,肖戰(zhàn)槍法出神入化。兩人斗了幾十個回合,那邊烈風(fēng)和他手下把“正氣盟”一幫烏合之眾殺得七零八落。旁邊的百姓驚散開,烈風(fēng)站在一旁觀戰(zhàn),有些不耐煩起來,冷冷說道,“我說老肖,你倒是快著點兒啊,別磨磨蹭蹭的,我還餓著肚子呢,荊州的烤魚不錯,趕緊殺了,請我吃烤魚去?!?p>  肖戰(zhàn)邊打邊回話,“怎么又是我請?你都吃了我多少回了,這次無論如何你要請我一次?!?p>  烈風(fēng)道,“誰讓你磨磨蹭蹭的,我先收工,算我贏,你輸了自然你請?!?p>  張浩見他二人說說笑笑,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氣得七竅生煙,哇呀呀亂叫著要拼命。

  肖戰(zhàn)冷喝一聲,身子后躍,手中槍飛速出手,那槍如離弦的弓箭,直直刺向張浩喉嚨,張浩慌忙撤劍擋著面門,只是那劍身窄了些,護住了咽喉中間,卻把邊上漏了,肖戰(zhàn)槍頭微微一偏,迅速插穿他右邊脖子,頓時脖子上血花亂濺,噴涌而出。張浩利劍落地,雙手捂著脖子,血頓時污了雙手,他驚恐的看著肖戰(zhàn),口中吐出幾個字,“一,槍,封喉,肖戰(zhàn)……”

  肖戰(zhàn)憑空飛回,單手扯回長槍,腳剛觸地,一點,飛身到馬車上挑起棺材蓋,回手一槍挑穿張浩胸膛,大喝一聲,把個七尺漢子如稻草人般扔進棺材里。蓋板落下,哐當一聲,嚴絲合縫的蓋了上去。

  肖戰(zhàn)跳下馬車道,“打完,收工。”

  手下牽來兩匹駿馬,肖戰(zhàn)和烈風(fēng)飛身上馬,飛馳而去。后邊手下上馬緊緊追趕,很快消失不見。只留下裝著張浩的一口黑棺材,棺材邊插著“棺運天下”的旗幟,旗幟上濺撒著張浩的血。

  ……

  從此“棺運天下”的棺材帶著死亡的氣息在江湖中毫無規(guī)律的出現(xiàn),讓那些為非作歹的江湖敗類和貪官污吏聞風(fēng)喪膽。

  那是一口黑色的棺材。

  索命的棺材都是黑色。

  那口棺材很貴,雖然只是普通的杉木板,甚至只是雜木板,卻真的很貴——不但要人的命,也要那人的所有家產(chǎn)。

  執(zhí)行江湖誅殺任務(wù)的明面上只有趕車的一人,暗地跟隨的卻是摸不清數(shù)量的高手,通過周密計劃完成任務(wù)后拉回的銀子大部分沿途周濟窮困,少部分拉回南山做日常開銷。因為南山上的日常開銷很大,山上有上千的人各處暗藏,平日里喬裝打扮成農(nóng)人樵夫,得到命令便下山執(zhí)行任務(wù)。南山別院不缺銀子,更不缺威望,江湖中人聽到“棺運天下”無不動容,有膽寒的,有心虛的,有振奮的,有不服氣的。

  拜山的江湖人士一旦進入南山,便不會再下山,因為沒幾個人打得過山上的高手,那些行為卑劣的江湖人格殺勿論,行得端的江湖人都心甘情愿入了幫會。

  不過多年來也有例外,有三五個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上山后,全身退了出來。因為平先生對他們手下留情,青睞有加,邀請他們?nèi)霑?,而他們?xí)慣了無拘無束的游蕩生活,便拒絕了平先生,選擇下了山,平先生無不贈送大量的銀子做盤纏。那些人拜了山能全身而退,不僅賺了名聲,也賺了銀子,更在江湖上盛贊平先生的義舉。

  朝廷雖然知道王平在南山上的舉動,但卻不管不問,因為在朝廷的眼里,江湖實在污濁不堪,又沒精力去收集證據(jù),捉拿奸人,而王平雖然不守法度,卻幫他們清垢除淤,省了他們不少的開支和精力。只要“棺運天下”做的事情不損害朝廷的利益,大可以網(wǎng)開一面。那些永昌府的官兵更是充耳不聞,他們都得了王平大大的好處,對王平向來敬重。

  那南山儼然成了一個私人禁地,外人不得擅入。

  

塵客老羅

其三卷開始上傳,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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