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六 生根發(fā)芽（三）

　　種師道看著武植上報的奏折，又看了看張叔夜，道：“嵇仲，西夏國這樣的事情多嗎？”

　　張叔夜道：“開始這股風(fēng)在西涼府刮起來，如今已經(jīng)遍布西夏國各個州縣，就連中興府的周邊的農(nóng)場主也開始這么干了?！?p>　　種師道看著奏折陷入了沉思，他在西夏國行科舉、建農(nóng)場、推漢字、開銀行、用軍票、傳宗教，無一不是想讓中華文化在這片漢唐故土上生根發(fā)芽，讓西夏國安靜。沒想到一個“刀子鋪”到成了安定當(dāng)前局面的關(guān)鍵，雖然這個事情非常殘忍。

　　刀子鋪雖然殘忍，但是一個強國崛起的時候那里又會有什么春風(fēng)牧歌呢。美國的西進、英國的羊吃人、法國的大革命，哪一個不是殺的人頭滾滾。好在日漸興起的全真教自己能夠控制，全真教也跟當(dāng)?shù)厝艘环N新的寄托，崇拜李三太子天地會人數(shù)也降低了下來。

　　種師道沉思了很久，問道：“刀子鋪之事，你看如何處置?！?p>　　張叔夜道：“治理天下應(yīng)‘仁’以為本，這閹割流民之事，確是有傷人和?！?p>　　種師道又問折賽花，道：“我兒有何見解?！?p>　　折賽花怕種師道說出什么“人命貴”之類的婦人之言，于是道：“爹爹，我是統(tǒng)兵打仗的軍師，戰(zhàn)場之上能活下來有時候都是奢侈，這個些流民好歹還留了一條命。如果放任流民，天地會之類的幫會泛濫，這西夏國的良民只怕也受到裹挾。”

　　張叔夜完全不同意折賽花的話，他剛要反駁，種師道阻止了他，種師道說道：“你二人說的都有些道理，但是我覺得武植的狀元文章里的話也是有些道理的?！?p>　　張叔夜心中暗喜：這武植也是讀書人，但是提出的官民平等之類雖然有些急進，但是總得看來，他也是反對刀子鋪閹割流民的做法的，否則也不會上這道奏折。

　　張叔夜道：“不知是那句話。”

　　種師道說道：“他不是說要依法治國嗎？法無禁止即可行，咱們的律法中好像沒有禁止刀子鋪的吧?！?p>　　張叔夜一聽有些沒有轉(zhuǎn)過神來，當(dāng)場楞在哪里。

　　種師道接著說道：“嵇仲說的以仁為本不錯，但是這個“仁”是不是仁義道德，而是指的百姓。特別是中國的百姓。流民也是百姓，等他們成了中國人之后再說吧。現(xiàn)在給他們活路，就是最大的仁德?！?p>　　張叔夜想了想，又問道：“如何使之成為中國人呢？”

　　種師道說道：“韃虜之入中國則中國之，此事也可與朱道榮、李侗商議，將明德書院要在西夏國各個州縣都建立起來。如此一來，官方有明德書院，民間有全真教派，這都是教化萬民的善舉，朝廷都要大力支持?！?p>　　張叔夜道：“此乃大善之舉，臣愿鼎力為之?！?p>　　張叔夜走后，種師道又拿來了一封情報，遞給了折賽花，道：“這是王定六昨天遞過來的，你先看看?！?p>　　折賽花打開文書看到里面是從東京發(fā)來的，原來是封賞宗英的一份情報，情報上說朝廷可能封賞宗英為忠勇伯的爵位。

　　折賽花看著這個文書，皺著眉道：“宗英無功受賞，非善事也。”

　　種師道說道：“只怕朝中奸佞還是不放心我們?nèi)A夏軍。你如今在朝廷的爵位是兩國夫人，兩國夫人在太原侍奉公婆天經(jīng)地義，所以你不必去東京常駐。如今封宗英爵位，只怕兩國夫人府改成了伯爵府邸后，你和宗英就要常駐東京了?！?p>　　折賽花道：“我也亦憂愁此事，不知爹爹有何對策?！?p>　　種師道說道：“朝廷封為父為平西候，就將你大哥（種世仁）留在了東京，如今又封賞宗英為伯爵，只怕是要讓我兒你常駐東京。以你們兄妹為質(zhì)，轄制我們?nèi)A夏軍，朝廷啊……唉！”種師道想到此處長嘆一聲。

　　折賽花道：“世人都能看清，女真大軍早晚南下，如今朝廷上下非但不整軍備戰(zhàn)，反而處處真對與我等。不如……”

　　種師道說道：“怎么，你還要清君側(cè)嗎？咱們只是拿下一個西夏國，已經(jīng)如此手忙腳亂了。如果不是白薯、刀子鋪，整個西夏國還會動蕩多時。如果真的揮兵東進，勝則成漢末之董卓，敗則如唐末之黃巢，天下則必然大亂，這董卓、黃巢那個又有好下場呢?！?p>　　折賽花道：“那我們就真的做砧板的肉，任人宰割嗎？”

　　種師道說道：“我兒勿憂。如今我們已經(jīng)占據(jù)西夏，雖然不敢說三分天下有其一，起碼咱們?nèi)A夏軍總有了退身之地。錦衣衛(wèi)消息金國如今大亂，一旦他們國內(nèi)平定，定然南下。女真鐵騎乃天下強軍，如若與之硬拼，只能兩敗俱傷。那時節(jié)不用朝廷的佞臣分化，我軍自己就土崩瓦解了?！?p>　　折賽花點點頭，道：“爹爹如何安排？”

　　種師道笑道：“這幾年我已經(jīng)暗中布局，東昌府之戰(zhàn)咱們在伏牛山和廖兒洼建立了兩個商棧，這兩地一處山高、一處水深，沒處都可屯兵萬人。只要金軍南下，可以此兩地唯依托，采用游擊之戰(zhàn)法，鼓動百姓為義軍，此為一計也。

　　太原城易守難攻，我兒這些年訓(xùn)練商隊也有成就，如金人南下命令商隊上城，配合廂軍守護太原。那北軍王稟那人作戰(zhàn)一般，守城確是不凡。我兒可放心實用此人堅守太原，等待西軍增援，此為二計也。

　　若我兒在東京，可與宗澤、李綱等人配合，組織軍中敢戰(zhàn)之士抵抗金軍。如果不可戰(zhàn)，不要死守東京，可以沿水路南下，在江寧與韓世忠匯合，而后沿江西進，再到西北，此三計也。

　　金人南下，中原一馬平川，若不可保，我定南下四川，取得天府之國，作為糧草補給之地，為東征恢復(fù)中原做準(zhǔn)備，此四計也。

　　我已命汝兄世人，交好康王，若東京有失，請康王在江南登基，我華夏軍將行周公之事，此計五也。

　　定州牛皋還用1萬環(huán)慶軍可用，作為各路接應(yīng)，此為計六也?！?p>　　周公之事是指周公輔助成王的典故，指的就是要控制朝廷代理朝政。周公為后人敬仰，當(dāng)成王20歲的時候，變將朝政還給了成王。其實現(xiàn)在誰都明白，一旦成了周公，只怕就會變成曹操、司馬昭、宇文泰之類的權(quán)臣，他們的后代就成了皇帝，只不過大家都愿意自比周公，沒有人愿意自比后幾位而已。

　　折賽花聞之心頭狂喜，道：“原來爹爹早有安排，孩兒這就放心了。我這就收拾行囊，準(zhǔn)備返回太原，只是這個西夏國的大司馬職位由誰來接替?！?p>　　種師道說道：“你可有人選?！?p>　　折賽花道：“我看蕭合噠倒是一個人物，重要的是他對南仙夫人忠心耿耿。契丹國已經(jīng)滅了，他也只有效忠咱們了?！?p>　　種師道說道：“他對南仙忠心耿耿，并非對我。南仙也是個不凡的人物，我不想讓她成為方杰第二?！?p>　　折賽花笑道：“爹爹，南仙夫人連兒子都給您生了，難道您還不放心。”

　　種師道說道：“我若是在西夏國當(dāng)然沒問題，但是中原大戰(zhàn)必然在一、二年之內(nèi)發(fā)生。我屆時會在中原與金人周旋，西夏國為我只大后方，斷斷不能出事。如果我在中原作戰(zhàn)，南仙在西夏高位，蕭合噠若掌握兵權(quán)，一旦受他人蠱惑，只怕西夏危矣?！?p>　　折賽花聽了種師道的話嚇了一跳，她根本沒想到這么深遠，于是道：“爹爹智謀長遠，孩兒不如也。”

　　種師道說道：“這樣吧，你讓宗英將大司馬的印鑒交給吳麟吧，讓吳麟暫管理。西夏國局勢已經(jīng)平定，給吳麟留下1萬人馬震懾地方。另外封吳震為西夏國扁練使，讓他在西夏國編練廂軍守衛(wèi)地方。這個吳震不會有二心吧。”

　　折賽花道：“不會，這個吳震絕對不會。他的族人早就從鹽州遷到延安府了。”

　　梅花眼看著百花農(nóng)場也建好了，這主要還是她的這個公主親兵的身份給他帶來了好處。百花農(nóng)場緊挨著嚴(yán)何悅農(nóng)場，武植派人給他們建城了10間磚瓦房，還有一個豆腐坊。如今到處都缺少糧食，但是梅花還是能夠從國營農(nóng)場里弄來了豆子。

　　那個吳悠艮確實在經(jīng)營上是有一套的，娘娘豆腐一經(jīng)推出就在西涼府大賣，每日都供不應(yīng)求的，百花娘娘覺得這個說話細(xì)聲細(xì)氣（被閹割了都這樣）大胖掌柜的非常有意思，他把販賣豆腐的差事干得不錯，因此非常信任他。百花娘娘發(fā)現(xiàn)做豆腐收益要大于種地，就干脆把自家的土地都交給了嚴(yán)成方搭理，雙方也約定了秋收后的分成比例。

　　張連顯示出了少有的“兇狠”，他對那些在莊子上干活的莊丁都是異常的嚴(yán)格，平日里鞭子不離手。嚴(yán)成方見張連“管理”有方，干脆把自己家的一部分莊丁也讓張連管理。一時間，張連成了這兩個莊園內(nèi)除了主家外，權(quán)利最大的管家。所有的莊丁見到都見面客氣的稱呼他為“張管家”，而背地里都稱呼他“張瞎子”。

　　梅花就要回中興府了，這天他找到百花娘娘道：“姐姐，我這一半天就要動身回中興府了。這一走不知道要何時才能回來。”

　　百花娘娘道：“這里距離中興府也不是很遠，逢年過節(jié)的還不能回來嗎？”

　　梅花道：“我估計我還要跟著公主出征，這一打仗三年、五載的誰又能說的準(zhǔn)?！?p>　　百花年娘道：“如今家里大小事情都是你做主，你要一走我還真有些擔(dān)心?！?p>　　梅花道：“家里沒有個男人也不行，我看那個嚴(yán)成方就不錯，要不你跟他搭伙過日子算了，也算有個依靠?！?p>　　百花娘娘道：“別瞎說。我可沒有那個意思，我想著把咱們這兩個孩兒養(yǎng)大，這才是咱們最大的依靠。對了你走了，這兩個孩子還沒有名字呢。你認(rèn)字比我多，你給起個名字吧?！?p>　　“我”，梅花道：“我也就讀了半本三字經(jīng)，起名字還差得遠。這樣吧我讓張連給起名字?！?p>　　百花年娘道：“也好，這個瞎子倒是對你忠心耿耿。”

　　梅花道：“我看那個胖掌柜倒是對賣豆腐挺上心的，只可惜是個‘無有跟’?！?p>　　百花娘娘一推梅花，道：“休要胡說，剛才你還提嚴(yán)莊主呢？”

　　梅花又問道：“你說咱們的孩子行什么？”

　　百花娘娘道：“當(dāng)然姓李了，不然呢？”

　　梅花道：“這兩個孩子是我憑借戰(zhàn)功搶的，怎能隨那個死鬼姓氏。我就要這兩個孩子隨咱們姓氏有何不可。你娘家姓什么？”

　　百花娘娘道：“還有隨母親姓氏的，我倒是不敢，要隨隨你姓吧?！?p>　　梅花想了一下，咬了咬牙道：“也罷，就隨我姓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