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二 高昌困局
酒過三巡,酒宴已入佳境,種世信卻總是覺得這里有一種危機,但是他也說不上來。他在種家的子弟中資質(zhì)也是平平,在征戰(zhàn)中往往是負責押糧運草的。
領(lǐng)兵打仗糧草的安全關(guān)系重大,押糧久了,種世信就對周圍的環(huán)境似乎有了一種預(yù)感,一個地方是否安全,他有時真的能夠感覺到。他現(xiàn)在就是感覺這里非常危險。
種世信越想越覺得不安,于是他對胡晗道:“岳父大人,我想明日檢查一下西軍子弟的操練,您看可否?!?p> 他一說要檢查西軍子弟的操練,在坐的西軍子弟一臉的抵觸,那些歸義軍的胡人將領(lǐng)則有一種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劉延慶和胡晗也是一臉詫異,他不明白種世信為何如此不解風情,在酒席之前提出這么掃興的事情。
胡晗也不好反駁,他用眼神看劉延慶。劉延慶見狀放下了酒杯,道:“賢侄,這查閱部隊倒是應(yīng)該的,但是你剛來,應(yīng)該回家看看胡姬呀。這幾年她帶著孩子一個人也是不容易?!?p> 胡晗也說道:“對對,劉將軍說的有理,先回家看看再說。過幾天再查閱部隊不遲。”
種世信見二人一唱一和,自己也不好堅持。于是道:“那就三日后查閱?!?p> 種世信感覺歸義城危機重重,下決心要整頓一下這里的西軍子弟。但是他一回家見到了胡姬,也就耽誤了。夫妻二人3年未見自然多了幾分纏綿,自古道:美人胸是英雄冢。這話也應(yīng)在了種世信身上。種世信本來說是3天后整頓西軍,但是他一回家連續(xù)1個月,都沒出院門,李三給他送來的高昌國各部落以及歸義城的情況他都沒看。
直到李三跟他說現(xiàn)在高昌國的國都吐魯番城好像來了一批神秘的人物,他們帶著僅剩余的錦衣衛(wèi)去探查一番。也就是說李三跟種世信道別的時候,他才想起整頓西軍自己兵的事情。
就在種世信享受溫柔鄉(xiāng)的時候,一場重大的危機想歸義城襲來。當初胡三帶領(lǐng)西軍將高昌國縱橫百年的乃蠻部連根拔起,但是乃蠻部是一個部落聯(lián)盟,其中最重要的部落就是粘八恩部和康里部,康里部并沒有參加跟西軍的爭斗,當年一場大戰(zhàn)之后,康里部攝于西軍的威力,特別是懼怕劉光世,他們遠逃到了北方的伊州附近躲藏了起來。
康里部的首領(lǐng)里孛古不喜征伐,只是想在伊州這里蟄伏起來,但是伊州回鶻的首領(lǐng)薩穆哈卻確對歸義部有這天然的抵觸。伊州也算不上一座城池,只是一個水草豐美的地方。薩穆哈的部落祖祖輩輩在這里放牧,他們信奉的宗教不是高昌國主流的佛教或者十字教而是信封摩尼教。摩尼教來自更加西面的波斯地區(qū),后來輾轉(zhuǎn)傳到了西域高昌國,跟江南方臘的傳播的摩尼教同源。
伊州的回鶻信奉與高昌國的其他十四個回鶻部落不同,因此他們也多少收到一些排擠,再者這個摩尼教教義是追求“光明”,他們自己追求“光明”不算什么,但是他們總是覺得別的部落是黑暗的,是需要被“拯救”的。
伊州回鶻部落下轄大概有3000頂帳篷,不敢“拯救”乃蠻部或者另外的14家回鶻部落的,所以自從歸義部從唐朝末年落到了高昌國以來,伊州回鶻一直不斷的“拯救”歸義部,當然拯救的方式比較野蠻,就是用馬刀。
如今薩穆哈見原來被自己欺負的歸義部自充投靠了西軍后越來越強大,心中非??謶?,他擔心歸義部會起大兵來征伐自己。但是擔心了一段時間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歸義部似乎只是專心于做生意。
薩穆哈還驚喜的發(fā)現(xiàn)隨著歸義部越來越富裕,歸義城中的百姓和士兵逐漸的失去了進取之心,很多人過著醉生夢死、驕奢淫逸的日子。
看到擁有巨額財富且武備松弛的歸義城,薩穆哈時??谒剂鞒鰜?。但是哪里畢竟還有西軍,他們和歸義軍加在一起足足有1萬人,薩穆哈急需幫手。
就在他缺少幫手的時候,康里部的孛古來投奔他??道锊拷?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顛沛流離,草原上很多的部落都不愿意得罪歸義部而收留他們,何況他們的這百年來在草原上的名聲并不怎么樣,再加上他們的信的是十字教也跟其他部落的教派有沖突,所以在他們遷徙的過程中,不少部落還乘機偷襲他們。
孛古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帶領(lǐng)部落來到了薩穆哈的營地,孛古開始也沒報他大的希望,因為薩穆哈他們的教派也跟自己不一樣。不過薩穆哈看到孛古帶來的800頂帳篷,那就是800精銳騎兵,總是想偷襲歸義部的他熱情的接納了孛古的康里部落。
孛古對于薩穆哈的熱情接待自然感恩戴德,他們在伊州一住就是一年多。這一天薩穆哈請孛古來到大帳內(nèi)飲酒。
薩穆哈道:“孛古首領(lǐng),這些日子過的快活否?”
孛古笑道:“多謝薩穆哈首領(lǐng)的接納,我的族人如今過的快活很?!?p> 薩穆哈道:“我這里有一件事情,倒想請教請教?!?p> 孛古道:“這邊倒是不敢,首領(lǐng)大人有話請講當面?!?p> 薩穆哈道:“如今這高昌國的草原之上,哪家最富?”
孛古道:“自然是歸義部。”
薩穆哈道:“孛古首領(lǐng)難道就不想取了這一筆財富,恢復(fù)乃蠻部草原上的榮光嗎?”
孛古道:“3年前一場大戰(zhàn),乃蠻部已經(jīng)煙消云散,如今只有康里部了。”
薩穆哈輕蔑的笑道:“怎么孛古首領(lǐng)膽怯了嗎?你們乃蠻部曾經(jīng)勇氣,都去見了你們的上帝了嗎?”
孛古一聽薩穆哈嘲笑自己部落信仰的圖騰,不禁怒道:“薩穆哈首領(lǐng),我們的鐵騎也曾經(jīng)讓草原各部膽寒,但是現(xiàn)在我只有800頂帳篷,能成什么大事呢?那歸義部加上漢軍可是有1萬人?!?p> 薩穆哈道:“我還有3000多人,只要你我兩家聯(lián)手,害怕歸義部嗎?”
孛古搖搖頭道:“歸義部還有漢地的西軍助陣,是非常強大的。聽說東方強國夏國,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薩穆哈道:“我打探得知這些西軍都去東征了。如今歸義城只有一些歸義部的士兵,也就5000多人,而且這些士兵現(xiàn)在都讓金幣迷花了眼,只怕強弓都拉不動了?!?p> 孛古想了想,道:“也好,我們就干上一把。不過搶了歸義部后,我們部落就要遠逃他鄉(xiāng),薩穆哈首領(lǐng)到時候勿要阻攔。”
薩穆哈點頭道:“只要剿滅歸義部,一切都如你愿?!?p> 種世信和胡姬在家中纏綿數(shù)日之后,突然覺得自己要是這么消沉下去也會跟這里的歸義軍和西軍子弟一樣消沉下去,所謂生于安樂,便是如此。
于是他召集歸義城西軍子弟15歲以上的者,歸義城東門外10里的演武場,演練刀馬武藝。這些西軍子弟都是西軍將軍、指揮使們的孩子當初種師道在西北與察哥會戰(zhàn),勝負未卜,所以就讓種世信帶著這些孩子遠赴西域躲避禍事,也是想如果西軍真的失敗了,這些子弟就是西軍根苗。
種世信現(xiàn)在看著這些白白胖胖,衣衫華貴的“根苗”就一肚子氣,這些子弟不過600多人,可是集結(jié)隊伍就用了40分鐘。種世信看著身邊的桌子上擺著的一個座鐘,臉色黑沉。
這是后一個旗牌官道:“五爺人,都到齊了。”
種世信指著這些子弟,罵道:“爾等都是西軍的子弟兵,來到西域不過三年竟然墮落的如此地步,集結(jié)兵力就用了40分鐘,如果在戰(zhàn)場之上,只怕命都沒了?!?p> 聽種世信這么一說,這些西軍子弟毫不在意紛紛唧唧嗡嗡議論起來,不過從大家都眼神上看都是毫不在意。
種世信喝道:“住嘴!你等這樣成何體統(tǒng)。今日起,我便要帶領(lǐng)大家每日操練。我西軍軍法爾等是清楚的?!?p> 諸子弟聽種世信搬出了西軍的軍法再也不敢議論,演武場上立刻安靜了下來。種世信看到西軍的軍法還是能夠震懾住諸子弟的,心中略有一絲的贊許。于是他大聲道:“開始演練?!?p> 這是有一個衣甲華麗的少年,怯生生道:“五將軍,小的有話要講?!?p> 種世信看了這個只有十幾歲的小伙子一眼,道:“你可是林天豹,林沖的兒子?幾年不見倒是長高了不少?!?p> 林天豹道:“正事,我想回去換一身衣甲再來操練?!?p> 種世信問道:“這是為何?”
林天豹道:“我這衣甲剛剛賣的,非常昂貴,要是弄壞了太過可惜?!?p> 種世信聞言大怒,揮起馬鞭就抽了過去。種世信雖然用力但是沖著有護甲的部位抽過去的,跟沒就沒有危險,沒想到這林天豹嚇的雙手一護頭竟然從站馬上摔了下去。
種世信怒罵道:“爾父林沖乃西軍第一將領(lǐng),怎么生了你這么一個廢物。”
種世信不再理會林天豹,轉(zhuǎn)頭對著旗牌官道:“開始演練。”
旗牌官揮動軍旗,西軍自己就演練了起來。今天演練的只是西軍作戰(zhàn)的一些基本技法。西軍自己很多都是世襲的軍官,這些子弟從小就收到相關(guān)的軍事訓(xùn)。尤其來到高昌國的這些弟子,都是家族中佼佼者,在從就將各種陣勢熟記于胸。
可是從演練效果看,這些子弟的表現(xiàn)是差強人意,不少人是騎馬馬墜地,射箭箭脫靶。西軍原本震懾西域各國并不是個人的勇武,而實整齊的戰(zhàn)陣和豐富的戰(zhàn)術(shù)。種世信看到演武場上一片混亂,不禁的搖頭。
歸義部在西軍來之前有2000頂帳篷,每個帳篷就是一個家庭,平時勞作,戰(zhàn)時出征。這幾年隨著歸義部的強大,不少小部落前來投奔,帳篷數(shù)量增加到了5000頂。人數(shù)增加了,但是參與勞作的人并沒有增加多少,現(xiàn)在的歸義城主要成為了商品的集散中心,主要的經(jīng)濟活動為商業(yè)。
商業(yè)多數(shù)都掌握在西軍的手里,尤其是今天在場的各個西軍子弟,幾乎每家都在歸義城里有商鋪。這些商鋪雇傭的護衛(wèi)、伙計的時候,就優(yōu)先雇傭原來老的歸義部的牧民。這些牧民大多數(shù)都是精于騎射的,只是戰(zhàn)場之上不懂得戰(zhàn)術(shù)、陣法,因此原來歸義部跟西夏國正規(guī)軍作戰(zhàn)的時候,往往是敗多勝少。
現(xiàn)在這西軍的子弟兵在演武場演練陣法的時候,他們帶多護衛(wèi)都在演武場周圍伺候自家的少爺。原本的這些歸義部的牧民看到,西軍各家的公子、少爺們?nèi)绱说谋憩F(xiàn),不由得紛紛的嘲笑起別人家的少爺來。
這些平時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少爺們見受到嘲笑,紛紛罵了回去。那些護衛(wèi)見有人嘲笑自家的主人,也開始互罵,他們忘了自己也剛剛再嘲笑別人。護衛(wèi)們都是牧民出身,平時互相打架斗毆本來就是常有的事情,這幾年不當牧民了,好斗的性格收斂了很多。今天再相互罵戰(zhàn)的過程中,相互叫罵逐漸就升級為了斗毆。不一會,演武場內(nèi)外就是打成一片。
錢塘江潮信來
高昌州西軍子弟的墮落不是偶然,任何一個集團安逸久了都是如此。中國歷史上清朝的八旗子弟最為明顯,其實這種情況歷朝歷代都有,甚至如今官二代,富二代,也不是什么好詞。 種師道的五個子侄都是資質(zhì)一般的,但是這也是他收了4個干兒子的原因。本書中他的四個干兒子,種世龍、種世虎、胡三、種世豹后文書都有精彩的表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