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四 靖康之變（十九）

　　李綱聽說城外來了一支來路不明的隊伍，急忙登上城墻往城下觀看，看到一群穿著各異，武器不齊的烏合之眾，也皺起了眉頭，這是哪里來的一群亂民呢。

　　宗澤讓秦光弼、孫立壓住陣腳，自己則催馬來到城下，他抬頭對著城墻之上喊道：“本官，乃磁州知州，河北義軍都指揮使宗澤是也。到此地只想借得一些糧草，”

　　李綱跟宗澤在東京之時也是認得的，此刻他才想起去年金軍第一次入寇中原之時，宗澤親被派往了磁州作知州，抗擊金兵南下。當時還給了他一個河北義軍都指揮使的名號和3000禁軍，后來磁州被金軍打破宗澤就不知去向了。沒想到在汝陽縣城倒遇見了宗澤。

　　李綱急忙打開城門將宗澤迎了進來。李綱見宗澤道：“汝霖（宗澤的字）兄這一年多未見，怎么帶著河北義軍來到河南了。”

　　宗澤也沒想到這里能夠遇見李綱，而且他知道李綱是主戰(zhàn)派，跟自己算是志同道合，道：“一言難盡，一言難盡啊。進城再議，進城再議?！?p>　　宗澤進城之后，將這些河北義軍安頓了下來之后，二人又把相互經(jīng)歷一說。宗澤面沉似水，他也沒有想到東京城糜爛到如此地步。

　　宗澤痛心道：“沒想到當今天子竟然迷信一術(shù)士，看來東京危矣?！?p>　　李綱道：“我一介文官雖有心殺敵，卻無力回天也。汝霖兄畢竟是行伍出身，這抗金大計還請汝霖兄主持。在下定然盡心輔佐?！?p>　　宗澤道：“李大人嚴重了，如今上策就是趕赴東京將圣上帶出危地，最好能巡幸南方再做長久打算。只要有天子在，我等就可以聚集各地義兵抗敵，金人雖然驍勇但畢竟人數(shù)稀少，憑借咱中原兆億百姓，早晚能將韃虜驅(qū)逐?！?p>　　李綱道：“這王定六強行帶走康王，我聽說是受了秦王（種師道受封為秦王）的指派請康王到西北繼位的。如果康王繼承了大統(tǒng)又當如何呢，咱們能否投效康王，再圖恢復中原之事呢？”

　　宗澤道：“此事我也知曉，我跟隨西軍作戰(zhàn)數(shù)十年，也沒想到秦王有如此野心，如果康王真的繼承了大統(tǒng)，只怕秦王就是當世之朱溫、王莽，早晚行篡位登基之事！”

　　李綱一聽嚇了一跳，道：“秦王雖然跋扈了一些，也斷斷不會如此吧?！?p>　　宗澤低聲道：“這個不好說，你別忘了太祖爺怎么得的江山！”

　　李綱見宗澤把陳橋兵變的事情都拿出來說，遂不再答話，于是道：“以汝霖兄之意，應(yīng)當如何對待呢？”

　　宗澤道：“康王離開多日，只怕無法追趕了，咱們應(yīng)該立刻東進，看看能不能救陛下于險境，如果陛下還在，康王就無法登基。我們只有奉天子，才能守大義?！?p>　　李綱道：“只怕此刻東京已經(jīng)破了?！?p>　　宗澤道：“若圣上蒙塵，我等作臣子更應(yīng)該不畏生死前去救駕?！?p>　　李綱道：“話雖如此，可是就憑那些東批西湊的河北義軍，就能救出陛下嗎？”

　　宗澤想了想，道：“這次金寇南下，我?guī)ьI(lǐng)伏牛山的士兵13寨聯(lián)軍跟金兵作戰(zhàn)，是屢戰(zhàn)屢敗?，F(xiàn)在我回想其起來，卻是我一意孤行，不用秦王的游擊之法，如果我們就用游擊之法，避強擊弱，或許能將金軍困在中原?！?p>　　李綱道：“何為游擊之法？”

　　宗澤道：“秦王所創(chuàng)一種戰(zhàn)法，聽書如今在河北的王彥在太行山組建八字軍，就用這個戰(zhàn)法在河北騷擾金軍，倒是取得不錯戰(zhàn)果?！?p>　　李綱疑惑道：“這王彥又是誰？”

　　宗澤一時半會兒也難以解釋清楚，道：“應(yīng)派人聯(lián)絡(luò)王彥，我們兩支隊伍南北配合，將金軍困在中原。再發(fā)檄文請給各地宣撫使，讓他們帶兵勤王，大宋江山還是有救的?！?p>　　李綱道：“好確實是好，可是發(fā)檄文以誰的名義發(fā)呢？咱們總不能矯詔（偽造詔書）行事吧。”

　　宗澤一聽也是陷入可無可奈何的困境，半晌宗澤道：“為了大宋江山，矯詔就矯詔吧?？偛荒苡眠@個河北義軍都指揮使的印信去調(diào)集天下人馬吧?！?p>　　李綱聽了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矯詔跟謀反差不多，也是殺頭之大罪。于是道：“此時不急于一時，可再議。如今你的河北義軍急需整頓。我從陳橋驛還帶了了一些糧食，這汝陽縣城不大，可是交通要道，富庶之地，我看府庫中的庫存的衣甲兵器也還有一些，都發(fā)放下去，將義軍整頓幾日。另外派人打探一下東京的消息，在做道理。”

　　宗澤一聽也是有理，于是道：“就按照大人說的辦！”

　　宗澤隨即派出探馬道各地探聽消息，并且派人聯(lián)系在太行山的王彥。說道探聽消息這些勾當宗澤此此時倒是想起錦衣衛(wèi)的來了。不過錦衣衛(wèi)在河北義軍中的勢力已經(jīng)宗澤完全清空了。如今宗澤派出去所謂的探馬，也不過是作戰(zhàn)經(jīng)驗比較豐富的一些老兵而已。

　　宗澤和李綱在汝陽整頓軍馬，李綱負責籌集糧草、打造兵器、制造甲胄，而宗澤救開始整頓軍馬、訓練士兵。

　　汝陽聚集了1萬多義軍，他們很多在不久前都是老百姓，加入義軍也就是為了一口吃食，未必真有什么報國驅(qū)虜?shù)臎Q心，訓練這些百姓成為合格的軍人是非常耗時間的。

　　好在宗澤手下的秦光弼、孫立，李綱手下的王善、楊進等人就是行伍出身，對于訓練士兵還是有些心得。尤其是孫立，別看是廂軍出身，但是在邯鄲開始就跟金兵開兵見仗，一年多來跟金兵打了大小十幾仗了，雖然無一勝績，但是能在戰(zhàn)爭活下也自然有一番本領(lǐng)。有此孫立初建成了河北義軍四大將軍的首領(lǐng)。

　　河北義軍的探馬探聽不出什么重要的消息，不過如今中原大亂，各地流民甚多，各種小道消息倒是四處流傳。這下探馬將各種消息匯聚字李綱、宗澤面前之時，他二人也是驚呆了。

　　給出傳來紛亂的消息顯示，金兵已經(jīng)攻破了東京城，當今天子欽宗趙恒被俘，而道君太上皇不知所蹤。攻破東京的先鋒竟然是漢人解珍！

　　李綱面對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他急忙找到正在練兵的宗澤商議對策。

　　宗澤正在校軍場觀看義軍操演，他也收到了探馬傳來的消息。他知道如今宋軍打敗、局勢衰微，只有練好兵才能有所作為。

　　李綱來到來到當場看了一眼河北義軍的操練，他雖然不知兵，但是也能看出來，如今河北義軍并不怎么樣。

　　李綱對宗澤道：“汝霖兄，你知道了嗎？東京可能丟了，陛下很有可能落入金人之手了?！?p>　　宗澤道：“我也聽說了，為今之計只能矯詔發(fā)檄文，號令天下忠臣義士與金軍決戰(zhàn)了?！?p>　　李綱指了指校軍場操練的義軍，道：“我看這些義軍連禁軍都不如，如何能夠跟如狼似虎的金兵作戰(zhàn)。”

　　宗澤道：“你可知這次攻破東京汴梁的金兵統(tǒng)帥是誰？”

　　李綱道：“聽說是一個叫解珍。此人為金軍的南下先鋒，每次攻城奪寨都是此人統(tǒng)領(lǐng)。你怎么問起這個?！?p>　　宗澤“哼”了一聲，道：“你道解珍是怎樣人物？”

　　李綱道：“聽說是一個漢人，真真應(yīng)了秦王的讖語了，漢奸爾?！?p>　　宗澤對李綱道：“我想起來來了，解珍原本邯鄲一潑皮而，后來孫立提攜他，才做了他的親兵。磁州城被金兵打破，全拜此人所賜。他有什么本領(lǐng)，一年之間就成為了金軍的驍將！何也？”

　　李綱也沒有想到解珍竟然如此出身，大吃一驚，道：“難道這金虜有妖法不成！短短一年之將一個潑皮變成了一個元帥！”

　　宗澤道：“得知解珍之事后，我自己思忖了一番，這金軍于當年的西軍相似。”

　　李綱道：“這倒是第一次聽到?！?p>　　宗澤道：“當初西軍能跟西夏國惡斗百余年，全憑兩點，一是賞賜不斷，二是軍紀嚴明。當初廣陽郡王（童貫）從不克扣西軍軍餉，而且每次作戰(zhàn)所得多數(shù)都賞賜個西軍將士，故而西軍為求富貴，皆悍勇好戰(zhàn)。再說軍紀，西軍當初軍紀森嚴，十多年前橫龍川大戰(zhàn)之時，當時西軍主帥掛出紅旗，西軍將士皆奮勇向前，只是劉延忠不尊號令，當時秦王種師道并沒有朝廷旨意，當場將其斬首。私斬朝廷官員本是本是大罪，但是童貫大人并沒有半句責怪！西軍嚴苛的軍紀才保證了每戰(zhàn)必勝！”

　　李綱道：“這么說金軍也靠的是賞賜和軍紀！”

　　宗澤道：“原本我也沒有在意。只是聽說解珍能夠成為金兵將領(lǐng)才思索此事，我聽說金兵有猛安謀克制度，這個猛安謀克的規(guī)矩嚴苛更加遠超當初西軍軍規(guī)，而且金兵的賞賜也是非常豐厚。我想如果我軍若能也用軍紀和賞賜約束鼓勵士兵，想必可以與金軍，起碼與解珍之流的抗衡?！?p>　　李綱道：“軍紀好定，可是賞賜那里來呢？”

　　宗澤在李綱耳邊耳語了幾句，李綱瞪大了眼睛看著宗澤，道：“這可行嗎？”

　　宗澤道：“大人，可還有他法嗎？”

　　李綱道：“好吧，這也就是權(quán)宜之計而已?！?p>　　宗澤道：“這矯詔勤王之事，李大人覺得如何了？”

　　李綱聽了這個，搖搖頭道：“不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