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各為其主
從太史府出來后,孟小魚無比沮喪。她突然覺得她并不了解上官凌云。
原以為他是真的喜歡她,故而愿意幫她??伤诮痂幍钪姓f的話,如今想起來都像是真的;反而他在獄中所說,他沒去過冷宮,沒見過陳皇后,竟像是假的,因為那發(fā)簪真是陳皇后的。
既然發(fā)簪真的是陳皇后的,那皇上為何不再繼續(xù)審問她而是把她放出來?為何上官凌云在這件事后反而得已重回朝堂?為何他還能輕易將發(fā)簪討回來?為何他們要那么緊張一個已故皇后的發(fā)簪?因為他們懷疑她就是陳皇后之女?他們害死了先皇先后,就連一個虎口脫險的公主都不放過?
那發(fā)簪為何會到蓉公主手上?難道真有個叫蘇妙的嬤嬤帶走了陳皇后之女,那孩子后來被送去了宇寧王府?
孟小魚越想越怕,手腳卻毫不閑著,策馬朝著珠翠樓狂奔,輕車熟路地上到珠翠樓二樓。
木盈華說過,她是歡場女子,什么東家長西家短的事情都會聽一耳朵。這里沒有網(wǎng)絡,沒有報紙。要打聽消息,除了茶樓,便是青樓。
下午的這個時候,珠翠樓的二樓顯得有些冷清,寥寥落落幾個客人,連誰說什么話都互相聽得見。
孟小魚問小婢女要了紙筆,寫了一首詩,署名“書巫”,然后讓小婢女將詩交給木槿木姑娘。
小婢女非常謹慎地打量了她一番后,才拿著她的詩走了出去。
不久后,那個名叫坎兒的小廝便將她帶到了木盈華的房中。
木盈華剛剛起床,姿態(tài)懶散地坐在窗前梳妝打扮,見到孟小魚來,慵懶地指著身旁的椅子:“妹妹隨便坐?!?p> “都已近申時了,姐姐這才懶起倦梳妝,可真好福氣!”孟小魚半是揶揄半是撒氣。
木盈華懶懶地說道:“歡場女子,晚上和早上的時間都不是自己的,也便這會子能睡會兒覺,偏偏妹妹來了,姐姐我這次哪敢怠慢?誰知妹妹非但不領情,倒還笑話起姐姐來?!?p> 孟小魚嗤笑起來:“那姐姐究竟是叫木槿呢?還是木盈華?”
“原名木盈華,花名木槿。不過,現(xiàn)如今記得我原名的人可沒幾個了?!蹦居A拿起孟小魚寫的詩,嬌笑著讀了起來?!笆杌h木槿娟娟艷,極浦沙鷗點點明。笑我題詩無健筆,倚欄敲句愧難成。妹妹若真是個少年郎,光這詩便能讓姐姐我以身相許了?!?p> “姐姐你這身子,就一首詩的價碼?”孟小魚學著木盈華的樣子,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笑容閑淡。
“那得看誰的詩啊?!蹦居A咯咯直笑,“書巫先生的詩是值這個價的?!?p> “我這還有一首,姐姐可要聽?”
木盈華點點頭,饒有興趣地看著她,雙眸如兩汪秋水,媚色橫生。
孟小魚站了起來,踱了兩步,聲情并茂地念道:“女扮男裝覓風.流,翻.墻爬樹窺真容;一曲琴音東宮笑,冷風撫過美人胸。”
木盈華聽她念頭兩句時還巧笑嫣然,可聽到后兩句,笑容便僵在了臉上,宛如一具帶著笑容的塑像。
“怎么,姐姐不喜歡這詩?”孟小魚意味深長地問道。
木盈華的笑容緩緩消失,粉妝玉琢的臉上蒙上了一層失落,久久不語。
孟小魚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確定屋內(nèi)再無他人,又道:“姐姐,你可知道,妹妹我雖能出口成章,可都非我真本事。姐姐編的故事才真讓妹妹嘆服。姐姐的故事能誘人于不覺,殺人于無形。”
木盈華此時總算回過神來,她也不再梳妝打扮,站起來走到貴妃椅旁,慵懶地躺了上去,美眸在孟小魚身上游移了片刻,滿不在乎地問道:“你都知道了?”
孟小魚淡淡地回道:“當日我在皇宮之時,皇上曾想審問我的來歷,而太子殿下卻說他已知我的來歷,便是我那幾個護衛(wèi)怎么來的都知道。我后來仔細想了想,覺著這事我從未跟誰提過,除了姐姐你?!?p> “你我雖非同道中人,我卻難得起了相惜之情,如今竟不敢以姐妹相稱了。也罷,本就各為其主、各為棋子,遲早得反目成仇,不如此刻明說了?!?p> “各為其主、各為棋子?”孟小魚一聲冷笑,“姐姐未免太抬舉妹妹了。我向來只為我自己而活!”
木盈華咯咯咯地掩嘴而笑,慵懶而嬌媚,美得風華絕代,舉手投足皆能入畫。
“就沖你這聲姐姐,我今兒個就回報你一些消息如何?”
她風情萬種地坐了起來,往枕頭邊移了移,讓出一半座位給孟小魚,示意她坐下。
孟小魚猶豫了一下,感覺憑自己的身手,對付這個風月美人應該沒問題。既然她來都來了,不如索性坐下。于是,她一屁股坐到貴妃椅上,也不再顧及形象,盤起腿,扯了蓋在木盈華身上的一半薄被蓋在自己身上。
木盈華又咯咯咯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掩嘴,笑著笑著,那眼睛便蒙上了一層霧,接著笑聲止哭聲起,嗚嗚咽咽竟哭了好半晌。
孟小魚就那么坐著,看她不斷變幻著表情,最后哭得實在有損形象,才將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抓起來朝她遞過去。
木盈華接過被子,胡亂擦了一氣淚水,又將被子扔給孟小魚,邊扔邊嬌嗔:“你干嗎遞被子給我,你不會給我塊帕子?”
孟小魚拍拍身上的男裝,無奈地說道:“我這身衣服還是跟別人討的,哪來的帕子?”
木盈華吸了吸鼻子,楚楚動人的臉上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孟小魚暗忖:果然是個尤物,連我這個女的都不忍心責難她了。
“我且先說完我的故事如何?”木盈華抽噎著說道。
不是編的嗎?還能編下去?
孟小魚心中這么想著,卻未出聲阻止。
“還記得那個帝博屯國的人渣嗎?”木盈華看似漫不經(jīng)心,語氣中卻帶著難以掩飾的悲涼。
“記得,他是武林高手,幫你報了仇殺了好些你未婚夫家之人,而你,陪了他一個月?!睉{孟小魚的記憶力,木盈華當時說的每一個字,做的每一個表情她都還歷歷在目。
“那天的故事我并未講完。”木盈華將身子往被子里縮了縮,“我來到都城后,發(fā)現(xiàn)自己懷了胎?!?p> “???!”孟小魚驚叫出聲。
這真的只是木盈華編的故事嗎?她驚訝之余不禁疑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