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再見兄長
孟小魚又問道:“那阿多兄弟,我看后面還有幾車裝了酒和干糧呢,你們怎么不弄點酒來喝暖暖身?吃點干糧也比光喝粥飽肚子啊?!?p> “那些酒是要送到邊關(guān)犒勞軍士的,也就馬大人和他的親信們敢拿些喝,我一個普通糧草兵,有粥喝就不錯了?!卑⒍噙呎f邊將喝完的粥碗又用雪擦了擦,然后塞進身邊的包袱里。
“那你們在路上走了多久?”
“從赫東出發(fā),走到這里已經(jīng)快三個月了?!?p> 赫東送來的糧?走了三個月竟然只送了這點東西。孟小魚不由得感嘆起這個世界的辦事效率來。
“我聽馬大人說,昨日你們撿到了幾匹馬?”她故意露出羨慕的神情。
“是啊,我們前些日子殺了幾頭病馬吃了,馬大人說這幾匹馬剛好可以頂替那幾匹病馬的活。馬是朝廷的,少了他得跟朝廷交待或自己掏錢買回來?!卑⒍噙呎f邊爬到一輛糧車下,將積雪往旁邊清了清,再將包袱塞進去,自己就躺在里面?!拔宜?,你們也找個地方睡吧,明日一早就得出發(fā)呢?!?p> 孟小魚往周圍看了看,發(fā)現(xiàn)很多人也都如阿多一般躺在了糧車下,有些兩人擠在一起,有些則干脆鉆進了車上的油布下,躺在糧袋上。
阿多這樣躺在糧車下睡一晚,也沒有什么蓋在身上,她看著心中不忍,便從包袱里拿出一件披風(fēng),正要遞給阿多,卻被褐樟一把抓住了手。
“主子……”褐樟滿臉的不解和不舍。
這件披風(fēng)孟小魚很少穿,主要是覺得穿著它騎在馬上除了看起來比較拉風(fēng)外,也沒什么保暖作用。但是每天晚上等她睡著后,褐樟總會從包袱里把披風(fēng)拿出來,蓋在她身上。
她知道褐樟是怕她把披風(fēng)給了別人,晚上她就沒有東西可蓋了,便說道:“無妨,我們再堅持一兩個晚上就到了?!彼紫律?,把披風(fēng)蓋在阿多身上。
阿多看了看披風(fēng),朝著孟小魚感激地笑了笑。
孟小魚說道:“我去找找我們的人,找個地方睡覺去了。我們明天再見。”
她帶著自己的人尋了個地方背靠背席地而坐,也不再支帳篷,只靜靜坐著,半是歇息半是等待。
一個時辰后,周圍鼾聲四起,所有人都進入了夢鄉(xiāng)。
他們躡手躡腳地解下他們的馬,帶上行囊,又偷了幾袋馬料綁到馬背上,跳上馬,慢慢走出離車隊兩三里之遠,才敢揮鞭縱馬疾馳,朝著赫北關(guān)連夜奔馳了四五十里,這才敢停下來休息。
次日天還沒亮,孟小魚幾人便又策馬狂奔,一路上只給馬稍作休息,并未作太多的停留。
天黑之際,他們終于遠遠地望見了赫北關(guān)的關(guān)墻。那關(guān)墻在一望無際的雪原上巍峨聳立著,銀裝素裹,顯得既莊嚴肅穆又冰清玉潔。
孟小魚頓時眼眶一熱,差點要掉下淚來。
她,孟小魚,在大年三十的晚上,終于趕到了赫北關(guān)。
雙腿用力一夾,抬手揚鞭往馬屁股一揮,她口中只重復(fù)著一個字:“駕!駕!駕!”
疲憊不堪的人馬在黑夜中狂奔了一陣后,終于停在了赫北關(guān)的關(guān)樓下。
有站崗的軍士探出頭來,扯著嗓子喊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孟小魚也扯著嗓子喊:“給衛(wèi)將軍送信的,請帶我們?nèi)ヒ娦l(wèi)將軍。”
“是誰給衛(wèi)將軍的信?出示腰牌給我們看?!?p> 孟小魚一愣,她這謊撒得急了點,未經(jīng)大腦。現(xiàn)在好了,她又得撒十謊以蔽之。她腦袋飛轉(zhuǎn),心里默念著天靈靈地靈靈,希望靈感能立刻涌現(xiàn)出來。
“咳咳!”褐樟清了清嗓子,朗聲說道,“這位兄弟請見諒,我們并沒有腰牌。我們是送糧草的馬時易馬大人派來的。糧草在路上出了點問題,馬大人派我們來給衛(wèi)將軍報信?!?p> 關(guān)墻上沉默了片刻,那軍士又喊道:“糧草之事,衛(wèi)將軍不管,你們應(yīng)該找徐將軍?!?p> 褐樟說道:“兄弟,馬大人讓我們直接找衛(wèi)將軍,說這事非得衛(wèi)將軍才能解決。事情緊迫,我們也沒時間解釋,還請兄弟讓我們先進去?!?p> 關(guān)墻上又是一陣沉默,良久,才有人回道:“衛(wèi)將軍此時正在和徐將軍喝酒,我等不便打擾。你將信拿給我們,我們給你送過去?!?p> 孟小魚趕緊又喊道:“兄弟,這信我們大人有交代,必須親自交給衛(wèi)將軍,或衛(wèi)將軍的副軍中郎將孟安歸。兄弟若是為難,可否找副軍中郎將孟安歸出來?”
“孟安歸?”關(guān)墻上的人嘟囔了一句,然后沉默。
孟小魚心中頓覺不安,不會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孟安歸是誰吧?
“主子,不用著急?!焙终粮杏X到了她的緊張,趕緊安慰,“若他們不識得您兄長,我們便橫豎要求見衛(wèi)將軍,好歹先在此住幾日,我們可以慢慢找。”
孟小魚定了定神,又朝關(guān)墻上的軍士喊道:“兄弟,我這有個信物,麻煩您交給孟副將。我們大人說,他看到此物,必會幫忙?!?p> 關(guān)墻上的幾個軍士一陣低語,然后有人說了聲“好”,便往下走來。
孟小魚松了口氣,從懷中取出哥哥寫給她的信,又咬破手指,用血在上面畫了一只魚,那只魚有個三角形的身子,小圓圈做的魚眼,和月牙形的魚尾。
這個世上只有管愈和哥哥知道,這只魚便是她的名字。
她將信交給了下來的軍士,客客氣氣道了謝,在瑟瑟寒風(fēng)中坐立不安地等著。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是在一瞬間,她終于看到有人出來了。
那人一身戎裝,身材高大,急匆匆地朝著他們走過來。
不用看第二眼,孟小魚就認出來了,那是哥哥,她日思夜想的哥哥。
她的眼淚頓時從眼眶里涌了出來,流到她蒙住了口鼻的圍脖里,立刻變得冰涼,腳卻一刻不停地朝著哥哥狂奔過去,口里胡亂喊著:“哥!哥哥!”
孟安歸并沒有如她想象中的一般張開懷抱迎接她,而是后退了兩步,似乎有些慌亂,眼神猶疑不定地看著她。
孟小魚猛地在他身前停住腳步,險些撞到他身上。
他仍驚疑不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忽地從腰間抽出佩劍,須臾便將冰冷的劍對準(zhǔn)了她,厲聲問道:“你是誰?”
孟小魚嚇了一跳,突然明白了原因,猛地扯下圍住了嘴臉的圍脖:“我是小魚??!哥哥,你不認識我了?嗚嗚嗚~~~”
“小魚?”孟安歸收回了劍,死死地盯著她的臉,黑暗中他只能隱約看到她大概的輪廓?!澳阏媸切◆~?你怎么……這個樣子?”
“我不這個樣子怎么來找你?”
在這冰天雪地里哭的滋味真不好受,眼淚還來不及掉下去就已在臉上結(jié)成了冰。
孟小魚只好止住了哭,無限委屈地說道:“我好不容易在大年三十晚找到你了,你卻要殺我?!?p> “你真是小魚!”孟安歸終于認出了她,三兩步將她拉進懷里,伸手撫了撫她眉梢的朱砂痣,又刮了刮她的鼻子,咧開嘴朗聲笑了起來。
笑了半晌,他又問道:“你的聲音怎么回事?那么好聽的聲音,唱歌那么好聽,怎么弄成這樣了?是不是惹了風(fēng)寒?”
“是?!泵闲◆~沒好氣地嚇唬他,也不說她吃了啞聲丸?!澳阍俨活I(lǐng)我進去我就要凍死在外面了,我的馬也要被凍死和累死了?!?p> “這些人是……?”孟安歸指著褐樟他們問道。
“我的護衛(wèi),阿志哥哥給的。你先帶我們進去,我慢慢跟你說。對了,我的一個護衛(wèi)被狼咬傷了,你趕緊幫我找個大夫來看看?!?p> 孟安歸趕緊幫她牽馬,帶著她往關(guān)墻下的營地走:“阿志怎么回事,才派了人來換我,又派了護衛(wèi)把你親自送來,這是怕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