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璃王逼婚
次日的早朝,事情特別多,故而時間也拖得特別久,直弄到午后未末才結束。
對于上官凌云而言,這可是個大喜的日子,比他娶第一任王妃時還喜慶。他一下朝便回了璃王府,匆匆交待了下人如何重新裝飾府邸,便換上孟小魚去年幫他做的羽絨短襖和羽絨長袍,一臉的春風得意和意氣風發(fā),直接去了書巫書屋。
近一個月未來此處了,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在等,等一個好時機,等長公主和蓉公主的事都了結,等管愈無法再興風作浪,等上官軒轅不再成為他的威脅。
這些日子忙得茶飯都顧不上好好吃一頓,覺也睡不安穩(wěn),總算等來了今日。諸事已妥,終于可以分出心神來見她了。
娶個側妃罷了,何況是父皇親允過的。明日就跟父皇和母妃說說,何雨回來了,他準備依舊把她娶進門,想來他們也不至于為難他。
可他剛見到孟小魚,心中的愉悅便消了一大半。
“民女見過璃王殿下?!泵闲◆~的語氣清冷,淡漠,疏離,隱隱透著不安。
孟小魚確實不安。道理非常簡單——這種時候,他若開心,那一定不是好事。
“怎的幾日不見,你竟消瘦至此?”上官凌云忽然便有些后悔了。他該早點來看她的,她這些日子足不出戶,怕是早把他恨透了。
“多謝殿下關心,民女之今日皆蒙殿下照拂,民女感激不盡?!?p> 上官凌云剩下的一半愉悅被她這嘲諷瞬間洗刷干凈。
他微微斂了斂心神,仍是不忍拉下臉來,假裝漫不經心地問道:“本王聽聞你日日練武,還有一把腰間軟劍?難怪本王每次見你,你腰間都系著同一根腰帶?!?p> 他的眸光定格在她的腰部,這才發(fā)現(xiàn)這軟劍做得確實精巧,乍一看真看不出是把軟劍。
孟小魚心中一緊,開始擔心他會收走軟劍,趕緊答道:“因雙足被禁于方寸之間,民女便尋個法子打發(fā)時日?!?p> 盡管那抹慌亂只在少女臉上一晃而過,上官凌云仍是抓住了這轉瞬即逝的表情,心中也是一緊。他有那么可怕嗎?不過是提一下她的軟劍,她竟如此緊張又小心翼翼?
他刻意放柔了語氣:“舞刀弄棒對于一個閨閣女子而言總是不妥,何不吟詩作畫寫文章?”
孟小魚輕輕一嘆:“讀破天書十萬卷,寫盡天下興與衰;參透人間千般情,淡看世上勝和敗。前兩句民女已經做到,是時候為后兩句準備了?!?p> 乘興而來的男人被這幾句話徹底敗了興,眉梢一挑,不悅之情躍入眸中:“你要參透人間哪般情?又要看淡何種勝敗?”
孟小魚似笑非笑,唇角微勾,眉目卻異常清冷:“民女已失貞潔,怎能不參透千般情?自然是準備放過那些害我、誆我、利用我之人。這不過是一種逃避法子罷了?!?p> 瞧她這表情、這語氣,不明真相的人還真會以為她在北翌受了多大的侮辱呢?原來這小狼崽不但牙尖嘴利,還是戲精轉世。
上官凌云如此一想,不由得釋然一笑:“你又變著法子糊弄本王,就為了讓本王死心?居然連自己的貞潔都賭上了。本王已打探清楚,你在北翌時雖一直住在卡木丹誠元的王府,卻是做了他的教書先生。”
孟小魚心中暗暗驚奇。
去赫北關的路她是親自走過的,在如此天寒地凍之時要去赫北關,快馬加鞭一個來回最少也要一個半月。想不到他竟能不到一個月就將她在北翌的情況打探了出來,在這個世界里,這樣的速度可謂神速。
不過,她對上官凌云的話也只是半信半疑。她拿不準他是隨便弄到了一點她在北翌的消息便來詐她,還是真的讓人日夜兼程地打探到了她在北翌的情況。于是,她認定這段時間上官凌云沒來找她,就是在等北翌那邊回來的消息。
她哪里知道,上官凌云根本就未曾派人去赫北關或北翌。他所知的一切,都是昨晚從他的岳父大人劉太尉那里聽來的。而這個月內,他都在忙著對付宇寧王府,追殺管愈和斗倒太子,根本無暇來此。
既然他已經知道了真相,孟小魚也不打算狡辯,苦笑道:“一個被敵軍俘虜?shù)膵D人,殿下認為有無失了貞潔真的重要?人言可畏,只要有人認為民女無法在敵國保全自己,民女便失了名節(jié)?!?p> 上官凌云的目光幽幽落在她身上,忽然覺得這姑娘似乎比一年前又不同了。
去年她雖然也是只牙尖嘴利的小狼崽,卻精靈古怪,處處透著靈氣,對他的態(tài)度也頗為友善??扇缃?,這只小狼崽似乎長大了,刻意掩飾心中的想法,變得不可捉摸。
是她變了嗎?還是他變了?或者兩人都變了?
他沉默良久,而后暗下決心,斬釘截鐵地說道:“本王不在乎!若無法堵住悠悠眾口,那便讓他們說去,橫豎娶你的是本王,不是他們?!?p> “以殿下如此身份,天下美女都爭相為妃為妾。殿下又何必如此執(zhí)著于一失節(jié)婦人,而毀了自己一世清譽?”拒絕之意越來越明顯,那抹藏在眸底的厭惡之情躍躍欲出。
“本王不要那些俗物,本王只心悅你。小雨,我今生今世、此生此世,只中意你一人。答應我,嫁與我,我定會竭盡全力寵你一生?!?p> 有生以來第一次,上官凌云如此誠摯而迫切地表白。不管她是否歡喜于他,他都要把她留在身邊??偙人辉谏磉厖s住在他心里的滋味好受些。
少女并不言語,只冷冷地笑。
如果說把她禁錮在這里也算是心悅和寵愛,那她今生今世怕是承受不起。
上官凌云見狀,心中抽痛,一股前所未有的挫敗感莫名襲上心頭。即便是幼時被幾個哥哥圍攻嘲諷時,即便是之前被貶守皇陵時,他也從未有過這種無力的感覺。
以前每次被打敗,他都有信心能以更狠厲的手段打回去??裳矍斑@個人,他卻不忍心下狠手。
“小雨,”他聲音干澀,心中淤堵,艱難地表決心,“你遲早會被我感動,終會喜歡上我?!?p> 孟小魚凄然一笑:“殿下想要的民女給不了,民女要的殿下也給不了。民女自幼生長在漁村,每日面對的是浩渺的大海,不是將漁船漂在海上捕魚便是赤腳在沙灘上曬網。僥幸識得些字,也不過是醉心于奇聞軼事,言談舉止難登大雅之堂。民女比不得先王妃魯廷尉之女,更比不得現(xiàn)王妃劉太尉之女,她們無論家世、才貌或是品德都遠在民女之上?!?p> “你提她們做甚?我打小看多了瞧著端莊嫻淑、知書達理,實則心狠手辣、愚昧無知的婦人,如今看到大家閨秀就犯惡心。”他的話冷如冰,眸中寒意更盛。
他出生時,他的父皇還是皇長子,后院妻妾成群。是以,他的身邊從來不缺瞧著端莊嫻淑、知書達理,實則心狠手辣、愚昧無知的婦人,當今皇后就是,他的母妃也是,現(xiàn)在的璃王妃更是。
可他不得不每日刻意逢迎,逃無可逃,要么不敢要么不能。
唯獨孟小魚從不用恭儉賢良來掩飾內心的喜怒哀樂愛恨惡,想說啥就說啥。即便是拒婚,也拒得赤.裸。
他就喜歡這樣的,表里如一地聰慧靈氣,也表里如一地帶著刺。
孟小魚可沒想那么多。她只以為上官凌云說這一番話,不過是想哄著她給他做側妃罷了。
而且,她雖然有刺,可也懂得拿捏分寸,此時還是忌憚上官凌云的身份,不敢真把他惹急了。畢竟她還想拖時間,等著管愈來救她。
她眉目微垂,態(tài)度變得異常誠懇:“民女雖蒙殿下厚愛,愿娶為側妃,然民女尚有自知之明,民女既不會女紅,也不會撫琴,油鹽醬醋相夫教子樣樣不通,即便這些殿下都不計較,民女怕也是野性難馴,定弄得后院雞飛狗跳。殿下即便再大人大量,怕也受不了民女日日惹禍?!?p> 上官凌云聞言,反而喜了。
野性難馴,雞飛狗跳,日日惹禍?
好啊,他要的就是一個這樣的何雨,這樣的孟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