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 掉下城樓
“凌兒!你給朕站??!”上官烈鋒臉色驟變,大聲喝住了上官凌云。
“父皇!”上官凌云猛地朝著上官烈鋒跪拜下去,“孟小魚身上軟筋草之毒未清,此刻怕是全身骨頭都被軟化了。求父皇給她松綁!”
“太子殿下請放心,每日都有人按時給她服藥。皇上早已知曉她身中軟筋草之毒,定會保住她的性命。”劉太尉面無表情,語氣低緩,仿佛孟小魚真的就是一直被上官烈鋒令人關押著。
上官烈鋒卻未去深究這些細節(jié),只當最近兒子是將孟小魚轉給了劉太尉看管。
他看著一臉焦急的兒子,眸中一片冰雪寒霜,怒斥道:“大敵當前,你不好好考慮如何利用孟小魚來收回失地,整日里就關心她中的毒,你如何對得起你這個太子身份?”
他也不等上官凌云回話,轉頭吩咐官兵:“即刻將她吊起來!”
“父皇,使不得!”上官凌云跪在地上,戚戚然大喊?!案富?,您看看她,怕是只剩下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上次她被掛起來后就昏厥了,這次怕是會即刻沒命。父皇,我們還要用她來換玉璽,千萬得留著她一口氣在。”
上官烈鋒終于明白了,這個兒子怕是中魔了,一個在城樓上當眾被辱過的、病病歪歪的婦人罷了,他竟如此在乎她的性命。
他眸色陰沉,厲聲說道:“玉璽朕自會拿回來,余下的失地朕也會收回來。即刻起,朕親自督軍作戰(zhàn),你給朕滾回東宮去!”
劉太尉本不想被攪進這父子倆的斗嘴中,聽到上官烈鋒如此一說,趕緊說道:“皇上息怒!皇上龍體安康最為緊要。太子殿下不過是擔心孟小魚沒了性命,我等便沒了威脅管愈的籌碼。請皇上和殿下放心,老臣適才問過了,孟小魚的吃食和藥,每日都有按時按量喂下去,她定是死不了的?!?p> 這話聽起來普通,說得卻極有技巧,無論是上官烈鋒還是上官凌云,都只會當他是聽命于對方辦事的。
幾人說話間,孟小魚已經被吊上了柱子。城墻內外頓時一片嘩然。
孟小魚再一次成了上官烈鋒威脅管愈的籌碼。只是這一次地點由都城城樓改成了中盛城城樓。歷史總是有驚人的相似之處。
管愈的聲音從最近的攻城車上傳來:“上官凌云,說好了一手交人一手交玉璽。你枉為一國太子,竟將人虐待至此,就算此次交易成功,本王也定然不會放過你!”
喊話兵回道:“你先將玉璽用厚衣服包好扔過來,我們再開城門送孟小魚過去。”
“城門處,你們派一人一馬送孟小魚,我們派一人一馬送玉璽。雙方各驗明對方所持人和物再做交換。”
喊話兵回頭看了看上官烈鋒,得到示意后喊道:“好!即刻交易。”
官兵又七手八腳地把孟小魚往下放。
上官烈鋒低聲吩咐身邊的護衛(wèi):“去,把東西給她喂進去。”
劉太尉聞言,臉上露出陰惻惻的得意之色。這主意是他出的,毒藥也是他給的。
上官烈鋒目光陰狠地投向被放回地面的孟小魚,咬牙切齒地說道:“朕就是要讓他得到人了,最后還得來求朕給解藥。即便他此次退兵只是為了面子,之后再不問朕要解藥,朕也非除掉這婦人不可!留著她在,以后還不知會整出何逆天武器來。”
上官凌云本來還跪在上官烈鋒前面的,刻意收斂了一身的戾氣與焦慮,聞言猛地站起來,跟著那護衛(wèi)往前走了兩步,忽然騰空而起,越過那護衛(wèi),沖向孟小魚。
“凌兒,回來!”上官烈鋒厲聲怒喝。
上官凌云恍若未聞,身形毫不停頓地向孟小魚飛去,一手持劍斬斷了綁著她的繩子,另一手往她懷里塞了個東西,動作只在須臾之間。
城樓上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沒有人能在這須臾間搞清楚眼前的狀況,更無人來得及做任何反應。
孟小魚也愣住了,尚未來得及細想,便被上官凌云攔腰抱起。
“聽聞西嶺國王手上有棵百年老參?!鄙瞎倭柙频吐曊f完,抱起她縱身一躍,飛身往城樓外跳下。
眾人大聲疾呼,城墻內外頓時炸開了鍋,一片沸騰。
上官烈鋒和劉太尉都大驚失色,顧不得自身安危,飛奔向城墻邊緣,俯身朝下看。
管愈、卡木丹誠元、孟安歸紛紛以閃電的速度下了攻城車。管愈剛下了幾步便迫不及待地推開被澆了泥漿的沉重的氈毯,凌空掠出,飛身而下。
說時遲那時快。從城墻跳下來的上官凌云緊緊抱著孟小魚,一路急速墜落,風吹得他們的衣擺獵獵作響,他無暇顧及城墻上下的情況,只一心運用畢生功力盡量減緩墜落的速度,宛若此生學過的所有輕功都是為這一刻而準備的一般。他猛然一旋身將抱著的人兒轉到了上面,抬眼便看到攻城車上飛下來一個身影。
他用盡此生所有的力氣,奮力將手上的人兒往上一拋,看著她虛弱的身子不斷往上升,離他越來越遠,眸光卻帶著驚懼和疑惑地投向他,他忽而欣慰一笑。
人生如戲,這一幀能在與她的對望中落下帷幕,他算是賺到了。
用力拋出那人兒使得他無力再施展輕功保護自己。隨著一聲巨大的砰然落地聲,他全身的骨頭瞬間碎裂,口鼻噴射出的鮮血如朵朵桃花般在空中飛舞,繼而飄零。桃花尚未散盡,遠處的人兒已落入那宛若謫仙般飄來的男子懷中。
與他在戰(zhàn)場對陣了兩年多,他竟是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才看清對手的模樣。
他血肉模糊的臉上仍掛著笑意,微不可聞地呢喃著此生最后一句話:“我放下剪刀就不能保護你;我擁有剪刀就不能擁抱你?!?p> 周圍的明王軍如潮水似的涌來,將他團團圍住。
他閉了眼、歪了頭、斷了呼吸,舍了風月,負了韶華。
管愈抱著已經昏厥過去的孟小魚緩緩落下,看著懷中骨瘦如柴、雙目緊閉、面色慘白的人兒,頓時心肝脾肺連著骨頭都在抽痛,也不管身旁烏泱泱的軍士,俯首將唇印在她的臉上,兩行清淚滾滾而下。
亦江南.
你還未入戲,我先賠上了自己。 其實真正的送別沒有長亭古道,沒有勸君更進一杯酒,就是在某個夢醒后的清晨,有的人留在了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