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之外,沒有松軟的土粒的地界上,一只龐大的隊伍引亢高歌。
最前面的,數(shù)百位最為強壯的兵士開山引路,而后是執(zhí)著獸皮做的旗幟的隊列,它們挺著頭,昂首闊步。
浩浩蕩蕩的大軍整齊有序,月光下如流水一般前進。而在隊伍靠后方的位置,密密麻麻的數(shù)量眾星捧月般的抬著一個轎子,那寬大的轎子的身影被四方青色的簾幕遮擋,可那簾幕中的威嚴(yán)與高傲卻無法被掩蓋。
隊伍的中部,鑼鼓與管弦演奏此起彼伏,聲音婉轉(zhuǎn)悠揚,又兼百轉(zhuǎn)千回,如夜色下的鬼魅低語。
而轎子的正前方,那是數(shù)路大隊扛著一具又一具的食物,圓潤的鳥蛋在它們手上運轉(zhuǎn)傳遞,灰色的羽毛落了一地鋪成了道路,羽毛的主人已被分成了數(shù)塊,在它們歡呼雀躍的口中安詳。
左側(cè)的那隊看起來收獲較少,一行只扛了個像是兔子的動物,毛色皺巴巴的,傷口看起來也干了很久,應(yīng)是死亡一段時間了。而對于它們這種情況,卻沒有人嘲笑,另一隊收獲頗豐,昆蟲類與爬行類動物都有,數(shù)量不少,還有一條去了骨的肥魚。
夜幕下,這支大部隊沒有絲毫顧慮的向前推進,而在遠(yuǎn)處巢穴的方向,另一支隊伍也出動了出來。
樹苼與溜子所站立的樹高度還沒有達到能夠看的清晰的地步,僅僅只是聽見了那聲高歌,與鼓樂。
在黑暗中,溜子的視野徹底失去了作用,它仰著脖子,搜尋空氣中的氣味,耳朵來回移動,企圖知曉來人的方向。
可就在它拼命搜尋的時候,樹苼忽然一把抓住它的胳膊,向樹下跑去。
“我聞見巢穴的氣味了,外邊的應(yīng)是它們返回的軍隊,去巢穴那兒等!”
樹苼心底有些緊張,他忽然感覺自己面臨著極其危險抗衡的力量。
溜子緊跟著,它心底忽然有點害怕。
“這幫看起來不是一般的,而且個頭都不怎么小?!彼炫苤?,隨意瞥了眼身旁被鉗子夾壞的果子。
“不過蟻類有個通病,晚上是睜眼瞎,只靠氣味來認(rèn)路。”說完,溜子心里就吐槽了一番,自己晚上也是個睜眼瞎,唉,可能打洞的都是這天命。
“我估計它們洞穴中的蟻群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我們了,只不過大軍出征所以沒顧上我們?!?p> 樹苼點點頭,他知道自己白天的搜尋肯定留下了很多蹤跡。
“你的意思是……”
溜子速度放慢了些,說道:“它們大部隊歸位肯定會搜尋我們這個不速之客,因此想要靠近巢穴搜尋,那就得換換身上氣味?!?p> 溜子話音剛落,樹苼耳朵動了動,眉頭一緊停下腳步,抓住溜子說道:“事不宜遲,快快?!?p> 林子中沒有草叢,只有平整的土壤,二人便徑直往距出林子最近的路飛奔而去。
樹苼右手按在戒指上,輕快跳起在空中心念一動,再落地時便已是鼠的模樣
“去哪里?”
“河邊,泥地!”
溜子全力疾馳,卻也只勉強跟上樹苼,但二人速度都是飛快,只不多時便已出了林子奔進了草叢。
輕緩的風(fēng)吹過,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草叢里細(xì)窄的葉子抖動了幾下,不久又傳出水流的嘩啦聲。
二人再度出現(xiàn)時,已是完全辨不出模樣了。
“這下別說是被別人認(rèn)出來,我親媽都不認(rèn)識我了?!绷镒佑行男Γ閯菟?,雖然自己也是這般模樣,可是有幸能看見一個人類和自己在泥窩里打滾,頓時有種眾生平等的感覺。
“這樣,的確是個不賴的方法。”
樹苼也被自己的模樣逗樂了,可也只玩鬧了片刻,便趕快起身向那巢穴的方向跑去。
巢穴傳來的動靜在他的感覺中越來越大了,這也證明,目的地也越來越近了。
而就在他剛躍過一條溝壑時,戒指那微弱的光芒又亮了起來,逐漸中,亮度超過了之前。
樹苼甩了甩手,戒指的亮光像是完成了任務(wù),滅了下去;因為他,已經(jīng)看到了那高大的堡壘。
“就這兒,先上去?!?p> 他輕聲呼喚了句溜子,拽著溜子攀上了這顆較為粗壯的大樹。
二人站在樹的高處,溜子細(xì)細(xì)分辨著周圍空氣中彌漫的氣味,可由于太高的緣故,夜風(fēng)已將附近的環(huán)境吹的支離破碎,難以辨認(rèn)。
不過,附著在樹枝干上的幾種氣味卻沒有被吹散。
它仔細(xì)地在腦海中搜尋這些氣味的主人,有飛鳥,有爬蛇,還有長尾巴的松鼠,又有幾只在這樹上壯烈犧牲的昆蟲,它慢慢的,心里有了答案。
樹苼借著淡黃的月光凝望著下面高大的堡壘。
那是一座足一米多高的建筑,自己站在下面須得仰望才行。堡壘最上方的洞口像是地獄通往人間的開口,夜色下漆黑,幽暗。
不過這堡壘當(dāng)下看起來是幽靜死寂,然而樹苼知道,這下面的暗潮洶涌在噴發(fā)的那一刻,勢必如火山般波濤澎湃。
聲音近了,樹苼能感覺到原本在林子外邊的軍隊已經(jīng)踏上了這片土地。
而高大的堡壘中,動作也更清晰的傳了出來。
先是一只冒出了頭,它站在高高的地勢上巡查著四周,兩根觸角四方搖動,似乎是在辨認(rèn)著周圍的情況。
而后十幾只也從不同方向爬了出來,它們將洞穴圍了個圈,仰起頭品味空氣中的味道。
樹苼仔細(xì)觀察著它們的方法,這種景象是他第一次看到,或許也因以前總是躲在父親身后的緣故。
很快,蟻群如同噴涌的泉水,剛開始是一波一波的爬出來,再倏忽之間,那厚厚的,密集的,龐大的群體仿佛徹底失去了控制,宣泄了出來。
而它們濃紅色的身體,隨著涌動向前的隊伍,真真切切是像火山噴發(fā)后的巖漿。
樹苼的手緊緊抓著樹干,在這樣龐大的數(shù)量下自己顯得極其微小,更何況,數(shù)量更多的隊伍還在回來的路上。
“它們是……”
他呢喃了一句。
溜子也咽了口唾沫,站直了。
共同說道:“火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