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回憶像潮水涌來
離離嘆著氣道,“小孩子哭了暈,暈了哭,怎么也不肯把他那衣服脫下來。”
李杳杳嘆了口氣,“到底是小孩子——”
“誰說不是呢,僵持了好幾天也沒用。只是——這天兒也暖和了,著實穿不住棉襖了,結果這孩子寧愿熱得滿頭大汗,也堅決不換衣服。”
“華嬤嬤派了好幾撥人去給他扒衣服,他就拳打腳踢的到處亂滾,幾個壯實漢子都不愿意靠前?!?p> 李杳杳感嘆,“到底是心軟,大人怎么可能掙不過一個小孩子,說是不愿意,其實都是憐愛他,不愿意為難他,愿意成全他的這份心吧。”
瑤笙想起自己剛進府的時候,也有點感慨萬千,最終,種種感慨只化為了一句,“華嬤嬤可是夠辛苦的。她也是心軟吧,覺得就是小孩子想娘。”
離離附和,“是呀,要不,落了別家,哪個小孩子還敢撒潑?直接打一頓完事。”
“咱們府里新進的人,一概都是交給華嬤嬤來教導。華嬤嬤也耐著性子,把他們一個個的從野小子,野丫頭教導得現(xiàn)在這般個個行規(guī)蹈距。還得對付她們的淘氣——我當年進來的時候,也就這么大吧,華嬤嬤對我像親生孩子一樣——
“是啊——華嬤嬤這種不打不罵的,尤其是難。華嬤嬤今年也六十多了吧——也不知道還能在府里再做幾年——”
李杳杳聽著她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講著這個孩子的故事,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她記憶里,上一個如此想娘親的孩子的臉。
那是月知恩的臉。
八歲的他,小小的,像蘋果一樣圓,帶著渴望與乞求的臉浮現(xiàn)在眼前,揮之不去。
那時,月知恩進府沒多久。
她自己,也是剛剛嫁人。
她那時,只有十六歲,懷著對喜歡的人滿腔的愛慕,懷著對嫁作人婦所有的憧憬,帶著龐大的嫁妝嫁到了桓家。
原以為嫁人之后,是夫妻琴瑟和鳴,相敬如賓。
誰知。
成婚后的日子,與做姑娘時相比,簡直是如墜冰窟。
嫁人,就是一個人遠離父母兄弟,丈夫像是只是個象征符號。
她和他之間的距離,還沒有她和他放在房間里的那個刻著他名字的人偶的距離近。
桓羽生待她,疏離有禮。
兩個人之間的交流,少得可憐,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沒有。
她羞于再參加閨中時密友的聚會。
因為聚會上,嫁人的姑娘們都在炫耀著她們夫君對她們的疼愛。
她也跟著違心的現(xiàn)場編織著自己甜蜜的婚后生活。
可是,聚會結束,面對冰冷的一個人的寢屋,又為白天說謊的那個要面子虛榮的自己而感到羞恥。
她也不想告訴父母和哥哥。
當時,是自己一意孤行愛上了那個出身貧寒,卻雙眸如星的少年,是自己執(zhí)意要嫁。
她擔心,讓家人知道自己的境況,只會讓她們心寒。
而且,桓羽生并沒有多么的苛待她。
他并沒有明目張膽的帶什么外室回來讓她難堪,也沒有說什么冷言冷語讓她難受。
他只是——禮貌地疏遠她。
她只有一個人默默的扛著。
那時,月知恩被桓羽生的手下老謝的夫人陸青青以“和外鄉(xiāng)人私相授受”的罪名揪著耳朵拉到了自己面前。
她那時,只審問了幾句,便得出了真相,看出了陸青青的不軌意圖。
起因很簡單。
起因,是蒼順城的少城主夫人葉幸來訪,機緣巧合下認識了月知恩,又湊巧知道他與母親失散。
關于月知恩母親的唯一線索,就是她曾經(jīng)為“云月羞顏”這家成衣鋪子做過繡工。
葉幸可憐月知恩的思母之情,便花了大價錢把所有月知恩母親繡品的衣服全部買了下來,送給了月知恩,聊以撫慰。
那衣服多的——月知恩那十幾個人住的大通鋪都放不下。
一個小小的奴仆,突然有了這么大堆的錦衣華服,很難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陸青青借著這件事,想要向自己表示忠心,并且想借著自己的手,對付和她有過過節(jié)的蒼順城的少城主夫人葉幸。
至于月知恩,只是那個可憐的被她盯上想要作為投名狀的倒霉蛋。
李杳杳三言兩語的打發(fā)走了心懷鬼胎的陸青青,這才仔仔細細的看向月知恩。
她明白陸青青為什么選擇這孩子作為和自己套近乎的突破口了。
月知恩這孩子,長得和桓羽生太像了。
單單從皮相上來說,他和桓羽生有許多相似之處,但又勝出桓羽生許多。
葉幸能這么掏心掏肺的幫這孩子,大概也有這孩子長得和桓羽生如此相像的這個原因。
陸青青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想要通過這個來讓自己自己知道自己的丈夫曾經(jīng)和葉幸的過往,好讓自己惡心葉幸,從而和她陸青青站在一起對付葉幸。
可惜,陸青青算錯了。
一個心已死且驕傲的女子,是不屑于做那些暗中使絆子惡心別人的事情的。
就算對方是個和她丈夫有什么糾纏不清的瓜葛的女子。
李杳杳自己也無比的慶幸,她沒有踩進陸青青為她設下的陷阱,把葉幸當作自己婚姻不幸的罪魁禍首。
李杳杳還記得,她仔細審視月知恩時候,月知恩臉色那帶著三分膽怯,四分好奇,三分天真的神情。
“月知恩,你現(xiàn)在在我家是做什么?”她和顏悅色地問他道。
“我,只是個雜役?!?p> 月知恩說這番話時,之前被陸青青揪著耳朵時的不安,膽怯,還有絲絲的好奇一掃而空。
李杳杳看他——
他那眼神,比之前變得堅定了。
他抬頭挺胸,不見絲毫膽怯。
一字一句,字正腔圓。
好像,他并不是個低三下四的雜役,而是個有身份的有階品的貴人。
“你,可愿跟著我嗎?”
她也不知道她那時為什么會鬼使神差的問出那句話。
只是,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好像,她后半生的寄托,可以寄托到這個孩子身上了。
她那哀怨的,愁悶的情緒,可以因為這個孩子的到來,而排解一空。
當時,月知恩并沒有立馬答應。
抱蔥
今天終于有小可愛給我留言討論劇情了,喜極而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