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回:三局金陵對伊藤,師徒相殘情何了
金陵一夜雪,雪覆蓋了整座城。
可是雪不罷休,還在下,下的是鵝毛大雪,在空中飛舞,旋轉(zhuǎn),飄揚(yáng)。
人們已經(jīng)受夠了饑餓和寒冷,但是擋不住他們往中山陵去看中日決戰(zhàn)的熱情,老人被扶著,小孩子被抱著,女人被拉著,都往中山陵跑,踏出一條雪路,跌倒了爬起來。
有些到得早的人,已經(jīng)站在擂臺下,還有些小孩在擂臺上玩耍,不知什么人堆了兩個雪人在擂臺上,左邊的雪人高大威武,還戴上了一頂草帽,就像傳說中江湖里的大俠,它的肚子上寫著“中國人”三個字;右邊的雪人胖墩胖墩的,雪還在下著,胖雪人看起來就更加胖,也更加矮。
人都到齊了,主持人還是前兩天的主持人,諷刺的是,他一上去說話,擂臺下的觀眾就驚奇地發(fā)現(xiàn),右邊胖墩胖墩的雪人,像極了他,別看他是日本人,中國話絲毫不遜色于中國人。
“今天是中日決戰(zhàn)的最后一戰(zhàn),由大日本帝國的伊藤對決中國的傅金陵,說起這兩人,他們在大日本帝國陸軍士官學(xué)校的時候,還是師徒關(guān)系,師徒之戰(zhàn),看姜是老的辣,還是青出于藍(lán)勝于藍(lán)?”
下著的雪不喜歡這小鬼子來到中國還在中國土地上賣弄中國話,不一會,他的肩上就堆了雪。
主持人說完,擂臺下的人都在等決戰(zhàn)的人上場。
雪還是下,人們卻不怕雪,不怕凍,伸著脖子,生怕錯過擂臺上的精彩。
卻無奈,只能看雪,看擂臺上的雪人,左邊的雪人草帽上雪越來越厚,看起來也越來越雄偉;右邊的雪人就完全不一樣了,脖子越來越粗,頭似乎也要縮到脖子里去,肩越來越模糊,肚子越來越大。
人們才意識到,堆雪人的人充滿了智慧,只不過給左邊的人戴一頂草帽,就能讓雪人越來越雄壯,右邊的雪人沒有草帽,就只能越來越短粗。
有人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訣竅,這雪人的位置也是很有講究的,戴草帽的中國人站在左邊,因?yàn)槭亲裱四凶笈业囊?guī)則,意思是右邊的日本人一見了中國大俠,就慫了,就成了娘娘腔。
人們指手畫腳,消磨著等看比賽的這寒冷又難熬的時間。
突然從擂臺上空飛下來一只鷹,鷹一直落到擂臺上,大多人才看清不是鷹,是一個人,一個渾身黑衣的日本武士,就是伊藤沒錯。
雪已經(jīng)夠白了,可是此時人們才發(fā)現(xiàn),雪只是白,再白都白不成其他樣子,也不能讓人感到膽戰(zhàn)心驚。劍就不是白了,伊藤手中的劍是雪亮,有了雪的襯托,竟然讓人感覺這劍寒氣逼人。
伊藤以為自己的出場已經(jīng)夠獨(dú)特,想不到人們不怎么買他的帳,決戰(zhàn)嘛,你一個人上去,對手不上去,有什么意思呢?
于是人們照樣指指點(diǎn)點(diǎn),說的卻不是伊藤,說的還是雪人,而且把話題都集中到右邊矮胖的雪人上,有人還指著伊藤,是在拿伊藤跟矮胖的雪人做比較了,很快就有人發(fā)現(xiàn)伊藤和右邊的雪人有神似的地方。
擂臺上的伊藤突然舉了劍,朝右邊的矮胖雪人砍去,右邊的雪人上半截身子被劍削到擂臺邊上去。見狀,有人就笑起來了,伊藤才明白,自己這是日本人砍日本人呢。
他轉(zhuǎn)過身,握緊了劍,準(zhǔn)備去砍左邊戴草帽的中國大俠,他特意看看擂臺下,這一次他要他這一劍有一種震懾力,讓下面的人都不敢再指手畫腳。
坐在下面的日本鬼子明白了伊藤的意思,就喊起來,喊“皇軍必勝”,仿佛伊藤一劍砍了左邊的雪人,就代表日本人勝利了。
“白日做夢!”人們聽見一聲呼喊,伴隨這聲呼喊,左邊的雪人一下子炸裂開來,雪向四處崩開,雪人里跳出一個人,還帶著草帽。
這人就是傅金陵,草帽是戴在他頭上,而不是像剛才人們看到的那樣戴在雪人頭頂上,傅金陵穿了一件厚棉衣,把自個兒裹得緊緊的,手里拿一根木棒。
下面有人發(fā)現(xiàn)了一個規(guī)律,就幫傅金陵解釋起來,說:“我發(fā)現(xiàn),中國厲害的人都喜歡棒,大鬧天宮的孫悟空拿的是金箍棒,景陽岡打虎的武松拿的是哨棒,傅金陵拿的是木棒……”
傅金陵跳出來后,并沒閑著,舉棒朝伊藤頭上打去,讓人大跌眼鏡的是,伊藤沒躲讓,木棒就打在伊藤頭頂,伊藤巋然不動,脖子還扭兩下。
不可思議的是,打伊藤不成,只聽一聲脆響,傅金陵手中的木棒從中折斷。
擂臺下的人大吃一驚,想不到傅金陵手中的木棒只這一下就折了。
就在人們大吃一驚之余,傅金陵不看一眼木棒,仿佛這木棒是可有可無的,他盯著伊藤,把已經(jīng)斷了的木棒踢開了,手中的半截也丟出去很遠(yuǎn)。
丟了木棒,傅金陵握起拳頭來,擺開步子。
伊藤看一眼手里的劍,往后一拋,沒有任何聲響,劍被丟到地上,插在雪里,人們才發(fā)現(xiàn),這雪下得夠厚了。
傅金陵往前撲,拳比雪快,直沖伊藤腦門,伊藤閃開,只這一閃,兩人互換了位置,伊藤站好,腦海里在思考著:中國功夫中的高手講的是反敗為勝,一開始都不出手的,這傅金陵……
可伊藤馬上就明白了傅金陵急于出手的原因,就在兩人換了位置的時候,傅金陵站穩(wěn)了,伊藤剛才丟下的劍,被他撿了起來。
傅金陵不無得意:“伊藤,你講究的是中國武俠里的公平,我斷了棒,你丟了劍,可我講究的是師夷長技以制夷……”
伊藤沒說話,他今天好像很不屑于講話,將一只手臂一伸,傅金陵以為要過來攻擊他,沒想伊藤從寬大的武士服袖口抽出一把劍來。
下面的人驚呼,這下兩人都拿了劍,正好比劍,說時遲那時快,伊藤單手握劍,飛身直刺,刺向傅金陵的腰,傅金陵也毫不示弱,拿劍就擋,劍碰了劍,劍氣逼人。傅金陵可不只是擋劍,擋劍時發(fā)起攻勢,轉(zhuǎn)手斜刺,要刺伊藤的手臂。
伊藤有防備,傅金陵轉(zhuǎn)刺為劈,劈向伊藤肩膀,差半公分,還是讓伊藤給躲過去了。
躲的同時,伊藤也不閑著,就將劍使勁一揮,揮向傅金陵的脖子,傅金陵發(fā)現(xiàn)了,一個彎腰躲過,躲過了就劍挑伊藤腰上,劃破了伊藤的衣服,但沒傷到伊藤。
只一轉(zhuǎn)眼,兩人相對,兩劍相抵,拼的是耐力,誰也不能動,傅金陵使足了勁,可伊藤不想拼劍,就舉劍,猛砍,只見舉起來,剎那間劍就到了傅金陵頭上。
傅金陵只得以劍迎劍,這砍下來的劍不比刺過來的劍,刺講個準(zhǔn),反應(yīng)要快;砍講力道,傅金陵感覺肩頭一陣麻木,躲是躲開了,可這劍被這么一震,斷了。
劍斷,不比剛才的棒斷,棒斷了伊藤丟劍,現(xiàn)在劍斷了,伊藤顯然不會把劍丟下。
傅金陵只是劍斷,伊藤一下子加快節(jié)奏,雪也下得更猛,鵝毛大雪突然變成顆粒,沙沙沙落下來。
伊藤時而砍,砍的時候傅金陵只能躲;時而刺,刺的時候傅金陵還是只能躲。只見傅金陵時而彎腰,時而斜身,時而低頭,時而跳起。
伊藤也不急于馬上刺到傅金陵,也不想馬上砍倒他,就想用一把劍,逼得傅金陵精疲力盡……
傅金陵的動作慢下來,似乎有些應(yīng)付不來了,這才剛站穩(wěn),伊藤就一劍直刺,刺向傅金陵胸膛,傅金陵沒能躲讓……
殘夢和殘荷都驚訝得張大了嘴巴,想不到傅金陵這么不堪一擊,再看時,劍已經(jīng)到傅金陵胸膛上,可就是沒能刺入傅金陵的身體。
伊藤在用力,可是劍就是刺不進(jìn)去,傅金陵笑一下,一個側(cè)身躲開,滑向伊藤身邊來,伊藤感覺到腰上一松,再一看,原來是自己腰帶被傅金陵解開了。
動作一氣呵成,傅金陵讓遠(yuǎn)一些,從懷里扯出一本厚書,一手還拉著伊藤的腰帶,哈哈笑著:“伊藤你沒想到吧,書還能擋你的劍?!?p> 伊藤還是不說話,只將劍一揮,傅金陵手中的腰帶斷開了,伊藤將身下的腰帶系緊衣服。
就這當(dāng)兒,傅金陵對擂臺下的人說:“看到了吧同胞們,一張紙薄如蟬翼,幾百張紙就可以擋小鬼子的劍。”
伊藤可不喜歡傅金陵這種臨場發(fā)揮,衣服已經(jīng)系好,還是握劍過來,傅金陵要應(yīng)戰(zhàn),來不及再說話,就把書丟到擂臺下去,下面的人搶到書一看,書名叫《紅星照耀中國》。
伊藤拿劍,劍亮,劍直,劍堅(jiān)硬;傅金陵拿伊藤的腰帶,腰帶軟、彎、黑。
伊藤已經(jīng)揮劍過來了,傅金陵手上只有一根腰帶,就揮舞起來,腰帶在空中飄著,伊藤反而用劍斬他自己的腰帶,可見他用心之狠毒,反正現(xiàn)在你傅金陵就這一根腰帶,我把腰帶斬?cái)?,看你還能耍出什么花樣來。
這下,一人拿劍,一人拿腰帶,拿劍的人步步緊逼,拿腰帶的人左躲右閃,像在跳舞。
伊藤有些急了,這飄來飄去的腰帶,自己竟然就是斬不斷,當(dāng)然跟下著的雪有關(guān),是一直下很大,一直不消停,要在這樣的雪天,斬?cái)嘁桓鼛В膊蝗菀啄亍?p> 伊藤就改變策略,斬不斷腰帶,那好,我用劍來繼續(xù)刺你,我才不信你能把腰帶當(dāng)劍來使。
伊藤就揮著劍,傅金陵真如伊藤所想,拿腰帶擋劍。
伊藤想到一個詞語“黔驢技窮”,就加緊攻勢,說起話來:“傅金陵,除了我這根腰帶,你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了嗎?”
傅金陵不說話了,拿著腰帶繼續(xù)擋劍,嚓嚓嚓。腰帶斷做了幾截,傅金陵只能把斷成幾截的腰帶丟下。
腰帶落在地上,雪根本沒考慮腰帶剛才還在空中盡情舞蹈,很快,就把腰帶給覆蓋了。
棒斷了,劍斷了,腰帶也斷了,伊藤見機(jī)行事,就開始往傅金陵這邊來,沒想傅金陵突然往擂臺邊上跑。
“傅金陵是要逃嗎?”擂臺下有人問出來,傅金陵可不是要逃跑,他跑到右邊的雪人那里,撲到那堆雪上,不一會,抓出一把鐮刀來。
伊藤正好趕上,想把傅金陵刺死在雪堆上呢,傅金陵將鐮刀往頭上一擋,哐當(dāng)一聲,劍就到傅金陵的鐮刀刀刃處,還動不了了。機(jī)不可失失不再來,傅金陵手里還有半截伊藤的腰帶,一個繞身,勒住了伊藤的脖子。
也是伊藤不該死,下面的殘荷見傅金陵勒了伊藤的脖子,就喊一聲傅金陵:“傅金陵,你放過我爸爸好不好?”
“不能放!”下面有人就不同意,傅金陵見伊藤被勒住了脖子,還想掙脫,還想用劍刺死傅金陵,傅金陵就提醒伊藤:“你別動!把劍丟下……”
伊藤不丟,很固執(zhí),傅金陵說:“殘荷,我也想放了你爸爸,可他竟然還要拿劍刺我!”
殘荷在下面就大聲喊:“爸爸,你認(rèn)輸吧?”伊藤嘶啞著嗓子,卻說:“爸爸誓死效忠天皇,大日本帝國是打不敗的?!?p> 傅金陵使勁勒一下,說:“伊藤,念在你曾是我老師的份上,我可以放過你,不過你不要不知好歹,你已經(jīng)輸了?!?p> “好……好……傅金陵……我……我……”伊藤說話斷斷續(xù)續(xù),傅金陵放松一點(diǎn)讓他說,這伊藤可不是省油的燈,傅金陵只是松了一下腰帶,伊藤就準(zhǔn)備最后一擊,他居然掏出一把槍,對準(zhǔn)了自己的腦袋。
傅金陵琢磨著:“伊藤是要自盡嗎?他的槍里是不是沒子彈?或者是不是趁我放松警惕,要對我開槍?”
見伊藤掏出槍來,下面的人開始騷亂,傅金陵對伊藤說:“伊藤,第一局阿玉拿了炸藥,我們就輸了,第二局,你們放了炸藥,你們自己認(rèn)輸了,這一局呢?你拿出槍來,你是不是也要認(rèn)輸?”
伊藤說:“我們……你傅金陵死了,黛子會難過,比我死了還難過?!?p> 傅金陵說:“我放了你,也算是你我?guī)熗降那榉?,你宣布中日決戰(zhàn)皇軍輸了,中國人勝利。”
伊藤說“行”,傅金陵果然放開了,伊藤站到擂臺中間,緩緩嗓子,大聲說:“中日決戰(zhàn),中國勝利了?!毕旅娴闹袊碎_始?xì)g呼,伊藤轉(zhuǎn)身對著傅金陵,很陰險地說一句:“傅金陵,你們勝利,對你們又有什么意義呢?我知道,你們最終是想要拿回那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p> 傅金陵就說:“伊藤,你不能說話不算話……”伊藤笑了,他把槍對準(zhǔn)自己的腦袋,說:“我死了,那本書你們就永遠(yuǎn)得不到了?!?p> 傅金陵心里憋得慌,斗來斗去,還不如伊藤自己對著自己腦袋扣響槍,伊藤竟然拿自己的命威脅起傅金陵來。
殘荷已經(jīng)沖上擂臺,伊藤對殘荷說:“黛子,你記住,我是被傅金陵給逼死的!”說完就開了槍。
雪停了,槍響了,伊藤倒下了,一切似乎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殘荷哭起來,殘夢過來拉了殘荷,傅金陵胸中悶得慌,聽著自己同胞喊著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他被拋到空中,剛落下來又被拋上去。
好一會兒,傅金陵才被人們推著抬著,從中山陵下來,殘荷殘夢跟在后面,她們拉緊了手。
剛要進(jìn)城,傅金陵喊了一聲:“停!”把所有人都喊得愣住了,傅金陵說:“我們是不是贏得太容易了?”
殘夢殘荷過來,問傅金陵怎么了,傅金陵感覺還有哪里不對勁:“我們是不是高興得太早了?我們的目的是什么?是那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不是嗎?”
推傅金陵抬傅金陵拋傅金陵的人都覺得傅金陵是高興得過了頭,就怏怏的離開了。
“伊藤沒死?”傅金陵恍然大悟,這時更多人離開了,都覺得傅金陵有些神經(jīng),這伊藤都對著自己腦袋開了槍,槍都響了,還能不死?除非他是貓有九條命?
傅金陵不由分說拉了殘夢殘荷又往中山陵去,到中山陵擂臺上,已經(jīng)沒有人,剛才伊藤倒下的地方,還能看到他印在雪上的身形。
殘荷說:“我爸爸肯定被人救走了?!备到鹆昕刹煌?,說:“伊藤既然開了槍,這雪上怎么沒有血?”
殘夢也相信傅金陵的判斷了:“伊藤沒死?!?p> 傅金陵就說:“伊藤這是金蟬脫殼,想借助所謂的中日決戰(zhàn),制造他已經(jīng)死亡的假象,讓我們認(rèn)為他已經(jīng)死了,然后就乘機(jī)把《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帶走。”
殘夢想著情況可能還更遭,就說:“伊藤這老鬼子很可能一邊舉行所謂的武術(shù)交流大賽,一邊已經(jīng)安排了人把書送出南京城,這是調(diào)虎離山,他肯定早就計(jì)劃好了?!?p> 傅金陵可真沒往這方面想過,看來還是低估了這伊藤的老謀深算。
中日決戰(zhàn)雖然勝利,但勝利得毫無意義,看來雙方真正在乎的還是那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
要知此書下落,請待后面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