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回:化敵為友泯恩仇,山重水復(fù)又一村
前幾天,我在微信上試著聯(lián)系妻子,妻子問我在干嘛,我發(fā)微信的時候是早上,她回復(fù)我是第二天下午。
我說寫小說,后面她一個字沒回,倒是在微信上發(fā)了一條朋友圈,說的分明是我,但我看到后,如鯁在喉,從未有過的難過。
妻子顯然是知道我為了寫小說曾在早上四點半就起床的事情,也曾跟人說過我能夠吃苦。
可現(xiàn)在她說的是:在我看來不能賺錢的事都不是事兒,就知道整天干些無屁眼的事情。
我寫小說是在干無屁眼的事情?我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句話,更相信了婚姻是愛情的墳?zāi)惯@句話,體會到的是我整個人都被埋葬,永遠(yuǎn)暗無天日的絕望。
跟我一樣絕望的,還有傅金陵。
傅金陵還了扒竊賊銀元和箱子,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一句話不說,就發(fā)起愣來。
劉殘夢也蹲下來,問:“傅金陵你沒事吧?”傅金陵拉劉殘夢起來,嘆了一口氣:“沒事?!眲垑糁栏到鹆晷牡椎募灏荆椭鲃颖ё∷?,說:“以前都是我聽你的,這一次你聽我的怎么樣?”
傅金陵愿意,就說:“夢兒你說。”殘夢盯著不遠(yuǎn)處看,一會兒才說:“剛才那個扒竊賊,我覺得有問題,我們可以從他身上找突破口?!?p> 傅金陵現(xiàn)在打破砂鍋問到底:“你還研究起扒竊賊來了,他有什么問題?”殘夢神秘地笑笑:“誰叫我是扒竊賊老婆呢?我發(fā)現(xiàn)這扒竊賊跳火車沒這么簡單,如果真如他說他是上有老下有小都快被餓死了,是伊藤給他錢他才跳的車,那干嘛只有那么些銀元,他那點銀元恐怕還不夠他回家的路費?!备到鹆隇樽约河袣垑襞阍谏磉叾鴳c幸,索性就聽下去,殘夢繼續(xù)分析:“這個人的箱子里既然只是一些破衣爛衫,為什么要用箱子裝起來?”
傅金陵才感覺到事情沒有自己想的那么簡單,就問:“殘夢你是說這扒竊賊是在裝模作樣?”殘夢也沒有十分的把握,建議傅金陵:“我們可以跟蹤他,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要去哪里?”
傅金陵答應(yīng)了,走了不遠(yuǎn),見到扒竊賊東張西望好一會,才進(jìn)了一個電話亭,不到半分鐘就出來了。
殘夢判斷說:“他不是跟家里人打電話,是在跟一個領(lǐng)導(dǎo)之類的人打電話,不然時間不會這么短。”傅金陵覺得殘夢有些主觀臆斷,說:“這不一定,如果真是扒竊賊,他肯定要節(jié)約錢?!?p> 殘夢還自己有了主意:“我也要打電話。”傅金陵不知道她給誰打電話,可先答應(yīng)了,殘夢也進(jìn)了電話亭,讓傅金陵也跟著進(jìn)去了。
殘夢對著電話說:“我是劉殘夢,我請求北平的地下組織打著傅金陵的旗號,不惜一切代價在南京開往北平的日軍專列到站之前,進(jìn)行阻撓?!彪娫捓锊恢勒f了些什么,殘夢靜靜聽完,才放下電話。
從電話亭里出來,殘夢挽住傅金陵的胳膊,傅金陵有些不習(xí)慣,就問:“夢兒,剛才你要北平的地下組織打著我的旗號,他們會聽你的嗎?這有用嗎?”
殘夢不正面回答傅金陵,說:“這你不用管,我跟你說,伊藤既然是在逃命,那就是驚弓之鳥,只要有人打你的旗號,就會有效果,不信你等著瞧。”
傅金陵現(xiàn)在只有信了,這時見扒竊賊走進(jìn)街邊一家飯館,剛進(jìn)去呢,就被人給踢了出來,踢扒竊賊的同樣是中國人,卻耀武揚威。
傅金陵要過去,殘夢趕忙拉他,意思是自己一過去就不能繼續(xù)跟蹤那扒竊賊了。
傅金陵已經(jīng)有了主意,從地上拿起一塊石頭,拉了殘夢,往踢人的飯館就走。
到飯館門口,傅金陵先喊一聲老板,那踢了人的小二愿意被人喊一聲老板過過癮,本來進(jìn)到門里去了,卻轉(zhuǎn)身過來,肩上披著一條毛巾。
傅金陵拉起扒竊賊來,對那“老板”說:“老板,做人厚道點好嗎?”說著還掂著手里那石頭。
“老板”見不慣傅金陵這打抱不平還挺悠閑的樣,就“嘿”了一聲說:“我就不厚道了我,還輪不到你來教我怎么做人,趕快滾?!?p> 傅金陵可不是這么容易放棄的人,就說:“老板,這兄弟餓得都眼冒金星了,你就可憐可憐他吧?”“老板”可沒這么些閑工夫,要進(jìn)店去了,說:“這位英雄,你說誰到我這里來不是肚子餓得呱呱叫才來的,啊?”傅金陵只能險中求勝,說:“老板,我們不吃你的飯,就借你這地兒煮煮這石頭,這兄弟實在餓得不行,你就行行好吧?”
“老板”一聽,這可是前所未有的稀奇事,就答應(yīng)了,他倒樂意在客人進(jìn)餐時給大家找這么一樂子,看這人怎么煮這石頭,難道還要把這石頭給吃了不成?
傅金陵拉了殘夢還有那扒竊賊,就到店里去,店里吃飯的大多是中國人,有少部分日本人,日本人吃飯的時候大聲說話,大口喝酒,看樣子都很放肆,根本沒把店里的中國人放在眼里。
傅金陵看看,決定先緩緩,就大點聲說:“老板,麻煩你幫我把這石頭煮煮,我們要煮這石頭湯喝?!?p> 店里的中國人呵呵笑起來,覺得傅金陵這幾人真逗,其他正在吃飯的日本人視而不見,還是大聲說著話,傅金陵要壓一壓他們的囂張氣焰:“同胞們,如果等一下我們煮了這石頭喝湯,就讓老板請這里的日本人都離開,你們說怎么樣?”店里的中國人當(dāng)然樂意了,反正喝石頭湯的又不是自己,倒是可以看看石頭煮湯怎么喝,更好玩的是可以把日本人趕走,何樂而不為呢?“
傅金陵想的可不止這么簡單,現(xiàn)在他正好抓住了大家這種心理,接著說:“同胞們,你們知道嗎?我們很多人在忍饑挨餓,我們幾個也被日本人逼得只能吃石頭了?!?p> 人們沒想到煮石頭湯吃還有這說法的,可他們只想看戲,傅金陵也愿意演下去,這時真的老板已經(jīng)過來了,傅金陵說:“老板,我這兄弟幾天沒吃飯了,你行行好,把這石頭煮了,多的我不要,你就給他放點鹽,讓他喝喝湯暖暖吧,這天挺冷?!?p> 老板拿了傅金陵手上的石頭,真?zhèn)€拿去煮了,傅金陵還有要求:“洗洗行嗎?洗洗干凈點?!崩习蹇雌饋磉€挺熱心,就答應(yīng)了。
十來分鐘后,剛才踢人的小二來了,端了一鍋熱水,里面是石頭一點沒變,他很抱歉的樣子說:“這位客官,只能煮成這個樣子了?!备到鹆曜约憾诉^來,對小二說:“有鹽了嗎?”小二說已經(jīng)放了,傅金陵來一句:“你們這里有剩菜什么的嗎?”店小二覺得就拿一點剩菜自己也能做主,就去拿了來,往鍋里一放,傅金陵開始找火,說得再煮煮。
剛煮上,傅金陵接著:“看起來像湯了,可惜還少一點東西。”小二不樂意了,他可從沒見這樣的客人,簡直是得寸進(jìn)尺。
傅金陵看了看不遠(yuǎn)處的幾桌日本人,對小二說:“這湯是不是還要有點肉?”小二可沒想著要拿肉來,傅金陵威脅他,放慢語速,“我說的你可能沒明白,我說的肉是人肉……”
小二嚇得心驚肉跳,趕忙說:“各位客官,我們這店可不賣人肉!……”傅金陵打斷了他的話:“可是我要吃,我要吃日本人的肉!”
店小二只能退一步,拿不來日本人的肉,拿來了一些新鮮的豬肉。
這下,傅金陵和殘夢都坐下來,讓扒竊賊也坐了,準(zhǔn)備吃這湯了。
吃好,傅金陵關(guān)切地問扒竊賊:“兄弟,你吃得怎么樣?還行嗎?”扒竊賊挺感激傅金陵,就點頭,還說著謝謝,傅金陵再問一句:“我可以讓你每天都吃上這樣的湯,你信嗎?”
這扒竊賊還真不信了,就很疑惑地看著傅金陵,傅金陵低聲跟扒竊賊說:“都是因為這些日本人,我們才過著這樣的苦日子,只有把日本人給趕走了,我們才有好日子?!?p> 扒竊賊明白了傅金陵的意思,也恨上了日本人,罵一句:“狗日的小鬼子?!备到鹆晷睦镉辛说祝蛦枺骸靶值?,你實話告訴我,你真的認(rèn)識伊藤嗎?他真的給了你錢然后讓你跳火車?”
扒竊賊沒想到傅金陵要追問這事,就說:“我不認(rèn)識伊藤,從沒見過他,是他自己說他叫伊藤的,伊藤先給了我一些錢,然后跟我說那火車是什么日軍的專列,說是專門給他們?nèi)毡救俗?,我一想不對勁,就跳了火車?!?p> 傅金陵要繼續(xù)求證:“這么說,不是伊藤叫你跳火車的?”扒竊賊承認(rèn):“不是,是另一個人?!?p> “另一個人?”傅金陵沒想到事情這么復(fù)雜,就追問:“誰讓你跳的火車?”扒竊賊急了,說:“是個姑娘,看起來是個日本人,我不知道她名字,后來我聽到廣播里也是她的聲音,我就想這雖然是個姑娘,跟日本人肯定有不少瓜葛,如果我不跳火車,也許要死在她手里。”
殘夢已經(jīng)想到是誰了,叫了一聲“妹妹”,傅金陵也明白了是殘荷在幫他們,就更著急了:“那姑娘沒給你什么東西嗎?”
扒竊賊不明白了,搖著頭說沒有,傅金陵很失望,頓了會兒,就站起來,問:“你提著那箱子呢?”
扒竊賊很窘迫說:“剛才被人踢,我想一個箱子也沒什么,就沒要了?!备到鹆晖蝗贿^去,在扒竊賊身上亂摸一陣,摸得扒竊賊越加莫名其妙。
傅金陵什么都沒摸到,心如死灰,跑到飯館門口,沒見到箱子,這倒好,一個只裝有破衣爛衫的箱子也被人拿走了,老板把不把日本人趕走也已經(jīng)不重要了。
要找到箱子更是如大海撈針,傅金陵不打算找,還是把希望寄托在這個扒竊賊身上:“你仔細(xì)想想,那姑娘都跟你說了些什么?”
扒竊賊回憶著:“看著那姑娘挺好,沒想到說話這么狠,她說的是中國話,說如果我不跳火車,等到了北平,見日軍的專列上面還有中國人,我就死定了?!?p> 這就是殘荷的機智之處,大家沒想到的是,殘荷對扒竊賊說這話的時候,是在伊藤打完電話后,強調(diào)日軍專列上不能有中國人后不久,殘荷還乘機對伊藤說自己想去廣播,伊藤當(dāng)然就同意了,伊藤好不容易才看見黛子心向著日本,向著他這個父親,伊藤沒預(yù)料到的是,殘荷正是借廣播這個替父親分憂的光明正大的理由,提醒了傅金陵有人要跳火車。
可人算不如天算,殘荷趁所有人沒注意的時候,在扒竊賊的衣兜里塞了一張相片,是她剛來中國時在火車上看到的長城的模樣,她隨機拍了下來,上面還寫了一個“眉”字,是給傅金陵他們的暗號。
殘荷已經(jīng)得知,伊藤他們所乘的日軍專列不是到北平火車站去,而是到昌平的居庸關(guān)轉(zhuǎn)車去日本。
這些情報,殘荷不可能傳遞到傅金陵他們那兒去,伊藤是在得知中國人都被趕下車后,才對殘荷說的。
殘荷如果事先得知了這個情報,就會在廣播里講“火車到居庸關(guān)”,以提醒傅金陵他們,可惜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殘荷現(xiàn)在只能看傅金陵他們的造化了。
傅金陵見折騰半天,還是沒從這扒竊賊身上得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越加難過了。
他腳步越來越沉重,殘夢感覺得出來,就不再主張跟蹤那跳車的人,安慰傅金陵說:“我們還有希望,看北平的地下組織能不能讓火車停下來,要知道他們打的是你的旗號,說不定伊藤……”
“伊藤這人太鬼了!”傅金陵打斷殘夢的話,恨不得抓住伊藤把他碎尸萬段,“我怕北平你那些同志白白送命?!?p> 殘夢說:“共產(chǎn)黨不怕死,只要能讓火車停下來,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
傅金陵并不樂觀:“夢兒,跟伊藤這樣的小鬼子斗,不怕死解決不了問題?!睔垑裘靼祝徽f話了。
他們都遠(yuǎn)遠(yuǎn)沒有預(yù)料到的是,伊藤棋高一著,根本沒想著要去北平,是到居庸關(guān)去轉(zhuǎn)車。
“傅大爺……”傅金陵很奇怪現(xiàn)在還有人對自己頂禮膜拜,一看,居然是剛才已經(jīng)離開的跳車人,他說話很沒有把握的樣子,說:“傅大爺,有個情況我得跟你們說說,希望對你們有用?!?p> 傅金陵愿意洗耳恭聽:“你說?!碧嚾嗽蛊鹱约簛恚骸皠傁禄疖?,我發(fā)現(xiàn)我衣兜里有個什么東西硬梆梆的,當(dāng)時我就想著趕快離開,沒顧得上,只掏出一看是一張相片,想都沒想就丟了?!?p> “照片上是什么?”傅金陵最怕這跳車人什么都沒看清楚,特別著急,果然不出所料,跳車人承認(rèn)說:“我什么都沒看清?!?p> “這不瞎子點燈白費蠟嘛!”傅金陵失望透頂,一次一次失望讓他沮喪至極。
跳車人想給傅金陵一點希望,使勁回憶著:“照片上好像有很多很多磚……”
“很多很多磚……”傅金陵思索著,一拍大腿,嚇幾個人一跳,傅金陵已經(jīng)有了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說:“照片上是長城?!?p> 殘夢也明白了,希望再問出點什么來:“你還看清是長城的什么地方嗎?”跳車人想不起來了,搖著頭。
傅金陵說了感激的話,拉了殘夢就走,殘夢問去哪兒,傅金陵先說一句:“去居庸關(guān),就是八達(dá)嶺長城那一帶,伊藤很可能到那里去?!?p> 殘夢要問個明白:“他去那里干嘛?”傅金陵解釋說:“伊藤這個人有一個缺點,就是喜歡自我安慰,他就要離開中國了,說不定還要到居庸關(guān)去,一呢長城是中國的象征,二呢居庸關(guān)是古往今來兵家必爭之地,是要塞之地,他到那里肯定能找到自豪感。”
“你就這么肯定?”殘夢還是不敢相信,傅金陵變得很有自信:“我們得快點,不要等伊藤欣賞完中國的大好河山,我們還趕不到,那就真的晚了?!?p> 殘夢見了傅金陵的樣子,心情也輕松了很多,跟著傅金陵跑了起來,還不忘了開玩笑:“不到長城非好漢,看來伊藤是要當(dāng)當(dāng)這好漢嘛?!?p> 傅金陵已經(jīng)攔到車,是一輛富家子弟的豪車,傅金陵將人踢下了車,讓殘夢坐上,開走的時候,殘夢說:“沒想到你傅金陵也有這么不擇手段的時候?!备到鹆赀€是用開玩笑的口吻說:“沒辦法,要急著去見伊藤那好漢?!?p> 兩人會心一笑,這不,他們也要成了好漢,去會會伊藤那好漢。
傅金陵他們要成了好漢,妻子昨晚上見我忙得一個多星期沒聯(lián)系她,就一反常態(tài),在微信上罵起我來,罵我不是男人,我莫名其妙了,就問怎么回事,妻子說她有了,已經(jīng)一個月了。
我腦袋嗡嗡響,卻一下子跳了起來,自從結(jié)了婚,我沒感受過發(fā)自內(nèi)心的快樂,這次是真的快樂。
是一個新生命,給了我柳暗花明的感覺,感謝上天。
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要看傅金陵與伊藤在長城要塞居庸關(guān)有怎樣的遭遇,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