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星象教是邪教,不少家族的善男信女就聒噪起來,吵吵嚷嚷,場面立時混亂。
樊清深吸一口氣,舉起雙手下壓,大聲道,“眾普縣百姓們,聽本官一言。”
他嗓門竟是甚大,短短兩句話,便壓制了那些吵鬧的族人,眾人只覺耳中嗡鳴,一陣恍惚,再沒人吵嚷,都睜大眼睛望著縣太爺。
“牛家村的事情大伙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他們迷惑過路人,欲以百人生魂煉制妖邪。
百姓們,不要被他們平日里的小恩小惠迷惑,他們是在騙你們的。
你們很多人都住在漢凌湖附近,現(xiàn)在為什么不敢下水打漁,原因大家都知道。
若是普渡世人的良善人,能作出這種斷人生機的事情嗎?”
說完后,隊伍里隱隱出現(xiàn)騷動,不少人議論紛紛,開始爭辯。
幾個族長意識到情況不對,心里對想出不讓百姓打漁的教中道長產(chǎn)生憤恨。
如此粗暴的要求百姓捐錢,真不知是那個大人想出來的。
就是朝廷這樣做,也會激起民憤,更何況只是個教宗。
但現(xiàn)在的情況,也只能硬著頭皮頂下去了。
張家族長道,“大人,牛家村和漢凌湖的事情,有什么證據(jù)證明是星象教做的?”
樊清冷笑,“相關(guān)證物,本官已經(jīng)上奏朝廷,很快就會有昭諭下來?!?p> 朱求榮喊道,“樊大人,朝廷也許受人蒙蔽,信假為真,冤枉教宗?!?p> “哼~”
樊清盯了一眼朱求榮,暗道,此人定是星象教賊人無疑了。
他知道,這些人里面有鐵桿的星象教走狗,也有來湊熱鬧的,更有被裹挾來的,不能一概而論,要徹底的分化他們,辨認(rèn)出誰才是真正的星象教門人。
“眾位鄉(xiāng)親,你們也許不知道,那本官就告訴你們。聚眾圍堵縣衙,這可是觸犯朝廷律法的大罪,是要判流放兩千里的。
你們被有心人哄騙,犯下了罪行,本官可以不追究。
但是,必須馬上離開這里,否則,就別管本官執(zhí)行天元律法?!?p> 這幾句話說的鏗鏘有力,陰陽頓挫又飽含感情,不少鄉(xiāng)民都相信了。
他們的內(nèi)心動搖,偷偷摸摸的向后方退去。
有的人則是面面相覷,能看出他們眼中的膽怯與后悔。
朱家族長是位六十歲的老人,他知道樊清講話時使了心眼,忍不住大聲道,“大人,不是我們要觸犯國家綱紀(jì),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朱大福究竟犯了什么罪,你們要把他抓起來?
他是我的族人,我們來是替他討個公道?!?p> 樊清心里暗笑,說來說去,又回到了這個問題。
他換上和顏悅色的表情,張開雙臂大聲道,“大家伙都誤會了。非是我們抓了他,是他受人蒙蔽,自愿來的,是求本官為他做主的。”
當(dāng)下將朱大福在大堂里的話挑重點說了一遍,那些鄉(xiāng)民登時醒悟過來,原來如此。
也難怪朱大福要來,他家竟然要強收十兩銀子,可我們那也只收一錢,還有人叫道,“我們那收三兩?!?p> 這一聲,簡直就是雪中送炭,一語驚醒夢中人。
原來,星象教真的為了化錢,在各處募捐的價格都不一樣。
本來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兩個村的人難免遇到,難免會就募捐的事情議論,但因為湖中妖物的事,這些天來,鄉(xiāng)民很少出遠門,就連普通的走親戚也沒有。
人群中的議論聲更大了,許多信奉的人都對這個教宗產(chǎn)生了懷疑。
族長負(fù)責(zé)收集募捐銀錢,一起交給教宗的使者。
此時鄉(xiāng)民疑惑懷疑,幾個族長不免意識到他們的油水減少,更可能會被有心人挖出來,讓他們成為族中敗類恥辱。
幾個人又對視一眼,心里面著急,卻沒有應(yīng)對之法,一時慌亂的手足無措。
“鄉(xiāng)親們,不要相信樊縣令的花言巧語!”
眾人一驚,向樊清身后看去,就見一名滿臉笑意的園胖官老爺在兩名武德司天武卒的陪同下,來到樊清身邊。
他掃視了一圈圍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陌傩眨呗暯械?,“吾乃是留守司?jīng)歷王金輝,我身邊這二位是天武卒的兩位百戶大人?!?p> 他斜睨了一眼臉色鐵青的樊清,哼了一聲,笑著道,“無端聚眾圍堵縣衙,在我們天元確是大罪。
但,萬事也要說個理字,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樊大人,你說我說的對嗎?”
樊清看也沒看他一眼,低頭道,“王大人說的有理?!?p> 王金輝笑笑,“我知道,鄉(xiāng)親們來這里,不為別的,就為討一個公道。你們受了什么委屈,當(dāng)著兩位大人的面,都說出來,自有朝廷為你們做主!”
開始時,還沒人敢說話,直到有人試著說了一句,“我父親前年入獄,前后打點花了四十多兩銀子,到現(xiàn)在還沒放出來。
他老人家在街上賣東西,不小心撞了一下富康白富大人,就被他拿個由頭下獄了。
求大人為小民做主!”
樊清幾乎笑出聲來,偷眼觀瞧王金輝,見他青著臉,死死盯著那名鄉(xiāng)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天大老爺啊,去年我二弟來縣城賣菜,結(jié)果被幾個衙役抓了,說他是在逃人犯。
我爹為了救他,多次到縣衙告狀,都被退了后來,后來有一次回家途中,被歹人劫道,給殺了。
可憐我那父親,還有被冤枉成逃犯被砍頭的弟弟。
大老爺,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這時,有的鄉(xiāng)民受到鼓勵,也大聲說起自家事,不少都與富康白有關(guān)。
許多人哭哭啼啼,言語中竟都是對富康白蹂躪百姓的憤怒。
那兩名百戶已是震驚,想不到這小小的普縣,竟有如此草菅人命的事情。
二人不再理會王金輝,來到樊清身邊拱手道,“樊大人,想不到富縣丞與這么多是事情有牽連,今日,就請派些人將他押往順江府?!?p> “這~是不是有些草率了?兩位大人,不能偏聽偏信啊?!?p> 王金輝有些著急,又不敢無視民情,謙恭的提醒兩位天武卒百戶。
那二人道,“自該如此。但總要調(diào)查一番才是?!?p> 王金輝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想到富康白做過的那些事,很容易就牽連到自己身上,心里面便做了割舍。
這個人,是不能留了!
這時,一匹快馬直奔入城,見到無邊百姓擋在街口,下了馬一邊跑一邊高聲喊道,“朝廷告諭,閑雜人等閃開!”
鄉(xiāng)民立刻讓出一條道。
那人直奔到縣衙門口,躬身施禮,“請問,那位大人是普縣縣令?”
樊清拱手道,“上差,下官便是樊清?!?p> 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只卷軸,打開,高聲道,“圣上有旨?!?p> 呼啦啦滿街男女,大堂官員,全都跪下。
“斯星象教惑亂人心,熒惑視聽,欺瞞百姓,意圖謀反。令天元境內(nèi)所有府、衙全力捉拿。欽此~”
樊清道,“微臣接旨。”
站起來激動的接過,卻是省里復(fù)印的告諭,不免有些失落。
但,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