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澤坐著聽蘇易直說著軍中要事,低頭抿了一口茶,半晌沒有說話。
“管理部……”說到半處,白承澤看了蘇直易一眼,留意到他眼中的暗藏的鋒芒道:“倒是安全的?!?p> 蘇易直聽他這么說,好像松了一口氣。心中冷笑,真是個蠢貨。不過,這五殿下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一個蠢貨?他原本還要投靠于他的,只不過是家中長老發(fā)了話,跟隨太子罷了,若說君威他認為白承澤才是不二人選,奈何他生母云氏為妃,不為后罷了。
他真的沒有發(fā)覺嘛?他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不似往日百姓說得那么能干,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高貴而又平易,感覺一眼能看穿一般。
白承澤自然能夠感受到他的目光,他棱角分明的臉上仍然掛著那抹淺笑。
蘇易直整了整身子道:“午時了,殿下,屬下不敢耽擱太久?!?p> 白承澤起身道:“喬,替本王送送將軍?!?p> 身形一閃,一位高扎著馬尾辮,身著衛(wèi)瀾菁衣的女子便走了出來。
“蘇大人,請?!比魡涛⑽⒁惶郑嫔涞?。
蘇易直全身一震,隨即點了點頭。
若喬回來,看見白承澤已經(jīng)站起來了,一手覆轍,一手撥弄著已經(jīng)涼透的杯盞。
“五爺?!?p> “回來了?”白承澤眼皮都沒抬一下,接著挑動著茶盞中的浮沉反問道。
“是?!比魡叹従彽拖铝祟^。
“你覺得,蘇易直怎么樣?”
“蘇大人很好。”若喬慢慢的說。
很好嗎?白承澤微微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但不是王爺?shù)娜肆艘呀?jīng)。”
白承澤手下一頓,盯著她從容的眼睛,示意她接著說下去。
“蘇易直已經(jīng)是太子殿下的人了?!比魡痰?。
“殿下要怎么做?殺了?”
“為何要殺了?”
“他對殿下不忠,殺一儆百?!?p> 白承澤輕笑道:“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p> 若喬低頭想了想,抿了抿唇道:“殿下是想逆水返用?”
“有何不可,敵明我暗,況且這京都城中,若是要一個大將軍突然失蹤,替換是七皇子的人,倒更不好辦了。不如將計就計,一點點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架空他的權利?!?p> 若喬點了點頭,許久,見白承澤沒有什么反應,接著道:“太子殿下已經(jīng)起疑心了?!?p> 白承澤點了點頭道:“我知道?!?p> 殿下知道?若喬心下詫異。
“別忘了,你們可是我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人?!卑壮袧煽粗韪“櫫税櫭迹曇羧岷?,不帶冷風卻讓若喬心下一震。
若喬道:“爺,茶涼了我替您換一杯?!?p> 白承澤抬手制止了她的動作道:“換一杯?”他抬頭看著他的眼睛道:“喬兒可知這是什么茶?”
若喬低頭不語,聞著香氣大概是茗香居的千歲。
“不錯,是千歲?!卑壮袧刹恢每煞?,淡淡點了點頭。
在他身邊的人都知道,白五爺喜歡千歲,多年來未曾變過。
“再好的茶也會涼。再好的心也會變,這世間萬物從來沒有絕對。自然也包括真心。”白承澤端詳著茶盞,有些嘲諷的笑道:“有些人,明明不善于選擇,更盲目大意,卻喜歡輕易站隊,卻左搖右擺,不是因為善變,而是他們?yōu)槿诵奶?,讓人抓住了弱點,后來也被稱為懦弱的表現(xiàn)?!?p> 若喬一驚,忙跪下道:“屬下定誓死追隨殿下!”
白承澤一笑,扶她起來道:“若夢那丫頭來過了,你可知道?”
若夢來過?她這個做姐姐的怎么不知道?
就在剛剛他與蘇直易談話的時候,就一直在了。
連蘇直易這個統(tǒng)領三軍的人都沒有察覺到,這丫頭的輕功倒是越來越好了。
“殿下?”
“人性如此,沒法子。”
“不可能,若夢不會背叛……殿下的?!?p> “是嗎?”白承澤微微抬眼,變沒變心他還不知道?
若夢一去,算來待在太子身邊已經(jīng)五年了。五年,可以改變許多,包括,人心。
若喬咬了咬唇,若說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會背叛殿下,至少若夢和她不會,她們都命是殿下救的,夢是殿下織的,就連著心都是為他奉獻的。
“你看看這個。”
白承澤從袖口中取出密函,內容令她大驚失色,竟全是朝中大臣的名單。
當然,白承澤也是多年對標的老手了,這名單中有許多錯報的名字,若夢不知道,若喬也不知道,恰好最近這些能威脅到太子的人都死了,包括……這名單上的錯名字。
這還不夠明顯嗎?
若喬震驚了,白承澤卻淡然,冷道:“該怎么做不用本王教你了。”
“五爺!”
“負我者,不懼留也?!卑壮袧杀〈捷p啟,“賜死,已算是本王對她最好的賞賜了。”
若喬沉聲,望著白承澤漸行漸遠的身影,那道白光,硬生生的刺傷了她的眼睛。
夜間
她悄悄潛入太子府,府中重兵把守,而若夢剛從太子房間出來,回府多日不見笑臉的若夢,此刻卻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若喬伏在屋檐上,目不斜視的看著這一切,直到看見若夢將手緩緩放在了肚子上,滿目憐愛,若喬不覺吃驚,但好歹也是經(jīng)過殺伐決斷的人物,她還是沒有叫出聲,可若夢卻警惕的聽見了。
看見自己的姐姐,緩緩從房檐上下來,若夢心中一沉,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好地方,姐姐跟我來?!?p> “姐姐?!比魤舻吐暫傲司洹?p> “你當真移情別戀了嘛?”若喬忍不住出聲問她。
若夢一愣,移情別戀?哈,可能是了吧“姐姐,我想過的,想回到殿下的身邊去的,可是……”
若夢搖了搖頭接著道:“五年……整整五年,這些年,太子殿下對我的關心,一點一滴,卻讓我心頭蒙下了一層不舍,我便再也下不去手做出傷害他的事情,哪怕曾經(jīng)……”若夢指了指自己的心“這里是顆冰冷的心。我就是愛了,愛上了這個男人。”
若喬的心頭轟的一聲,一個觀念在她心頭回響,情字可靠嗎?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忘不了她一生熱愛自由的妹妹,有一天會心甘情愿臣服做他人的探子。
“情之滋味是什么呢?”她怔怔的可笑般問若夢。
若夢回頭一笑,璀璨似星光道:“大概是平生熱愛自由,第一次甘愿俘虜。以前是殿下,現(xiàn)在是太子?!?p> “他……好嘛?”
“好。”若夢笑著點了點頭,接著說:“可能比起殿下相差太多,但卻是對我好萬倍之人。”若夢突然盯著她道:“姐姐,你聽我說,殿下是主人,但絕非你我的良……”
話未完,就看見若喬已經(jīng)將匕首插入若夢的腹部,若夢吃痛,雙膝跪倒了地上,驚訝的看著她,若喬熒光般的眸子里有悲涼,同情,不舍和冷漠。
“我命該如此?!?p> “你恨殿下嘛?”
若夢眼前模糊,看不清若喬的臉,渺遠如神祗。她扯了扯嘴角,嘴角的鮮血溢出,道:“不恨,若非殿下也不會有我的今日。正如殿下曾經(jīng)說過的“輸不過成王敗寇,贏不過東山再起”。我沒什么好怨的。只是……”
她苦笑著附上自己的肚子道:“可惜了這個孩子,只道是與我無緣了吧?!?p> 聽見遠處傳來郁郁蔥蔥,稀稀疏疏的風動聲,若夢狠狠將若喬一推道:“快走!沿東走,莫回頭,永遠……不要回頭……”
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若夢才緩緩放下心來,姐姐啊,這世間良人和主人,從來就不可能會是一個人,更何況是這名滿天下的洛陽五殿下呢?
只是我贈你的這份禮物,不知道你會否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