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遐只覺得眉心一跳,不過這樣的事情多了,也沒什么感覺了。
“這場仗,并不好打。”林迢直言道。
澧遐點頭,又問“張將軍呢?”
“陛下要召見他么?”
“總要商量一下怎么打吧?”
林迢點了點頭,澧遐嘆了口氣,林迢馬上找了兩個將官去找余下的將軍。
澧遐走在前面,恰好走到了南門,這時他頭頂上支起一把傘,林迢摸了一把臉,跟上他的腳步道:“陛下下雨了?!?p> 澧遐眸子淡了一下,目光沒有移開城下道:“是啊,又下雨了?!?p> 這時候晉州城下了細(xì)細(xì)的小雨,斑駁了路,恍若當(dāng)年源城那個狼狽的他。
他伸手推開林迢的傘道:“沒事,朕不用這個,”
他看向城樓下正對著的一家酒樓,里頭點著光,溫馨的讓澧遐有些恍惚,問“又該打戰(zhàn)了,林家軍這些年訓(xùn)練的很好啊?!?p> 他伸手拍了拍林迢的肩膀,由衷道。
林迢忙彎下腰道:“多謝陛下,”
澧遐笑了笑,抬步往里走去。
不多時,內(nèi)閣里面也站滿了大大小小的將軍,看見澧遐進來,忙行禮,澧遐道:“都平身吧?!?p> 澧遐落座后問“有什么想法么?”
一個將官道:“陛下,這次輔王帶兵七十萬,陌南是他的老窩,必須掐斷了?!?p> “可是,眼下問題是京都該怎么辦?陛下,請恕末將直言,”
澧遐點頭道:“但說無妨,朕恕你無罪?!?p> “現(xiàn)在尤其重要的,是京都是否守得住的問題,”將官道:“陛下,敢問京都現(xiàn)在誰在把守?”
澧遐看向這個將官片刻后道:“直系親屬,李家,聯(lián)席澧浦?!?p> 澧浦,澧家不大受寵的庶子,澧遐和他幼時來往過,是個有才華的人。
“把守這邊是裴家裴安,羽林衛(wèi)倚青,外加朕的暗部和韓家,李家的防守,無礙?!?p> 將官道:“陛下,可林家軍……”將官還是沒說出口。
澧遐心知肚明笑道:“朕知曉林家軍并不多,”
現(xiàn)在誰敢拼完自己的軍?
“輔王這次帶了他的大兒子,三兒子?!庇忠粋€將官和澧遐說。
澧遐道:“嗯,這事朕已經(jīng)知曉?!?p> “陛下,輔王與他的二兒子不合么?”
澧遐解釋道:“大兒子是嫡出,一向沒什么危險感,二子是個讀書人,而三子卻靠著一身軍功,博得了輔王的青睞,不存在合不合?!?p> 將官失望了一下,澧遐接著說:“但嫡子和三子近些年來,確實不合。”
將官試探性問了一下道:“那二子相爭,輔王的實力會削減對嗎?”
澧遐神情一斂,另一個將官說:“與其讓他們二次相爭,不如就一刀殺了輔王,豈不一勞永逸?”
“哼,說的容易,他身邊重兵把守,豈是說殺就殺?”
林迢道:“眾位……”
澧遐道:“沒事,你們說的都不錯,但不過空談啊?!?p> “打過去,怕他不成?用兵在精?!?p> “報!”
澧遐微微換了個姿勢道:“說。”
“北秦,北子墨二位將軍已兵臨城下,”
澧遐微一愣,隨即道:“快請。”
二人快步走到內(nèi)閣,行軍禮道:“陛下。”
“誰的命令?”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道:“明將軍傳的意,表殿下的情?!?p> 隨即北秦手中虎符遞給澧遐,是澧遐手中的另外一半。
澧遐點了點頭,笑了聲“這小子,倒是機靈?!彪S即斂了笑容“哪調(diào)來的兵?領(lǐng)兵的是?”
“末將周間。”
“末將明信”
“末將段暄?!?p> “參見陛下?!?p> 澧遐起身,似乎覺得有點熟悉。
北秦補充道:“當(dāng)年滸山一戰(zhàn)的就是三位將軍?!?p> “周軍三千鐵騎,明家八百雄獅,段家一千衛(wèi)騎,朕如虎添翼啊?!卞㈠谛Φ馈?p> “嘿嘿,”周間摸了摸后腦勺道:“俺們就是粗人,第一次看見圣上還以為……”
澧遐笑問“還以為什么?”
“俺聽書上說天子什么,伏尸百萬?!?p> “哈哈,是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澧遐補充道:“不過,朕不是昏君,也不是暴君,不會如此?!?p> 段暄是這些人中最睿智的一個,投靠北秦就是他的主意,不然他們這些平民出生,如何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周家軍,明家獅,段家衛(wèi)也是他們一手培養(yǎng)起來的,這一步走錯,無疑也是要了他們的命,段暄也不能拿自己兄弟的命開玩笑。
于是試探性問道:“陛下打算如何打?”
澧遐道:“不知己知彼,如何百戰(zhàn)不殆?來回傳輸速度過慢,朕打算用薄家,郭家的兵從北方后襲,朕與三位愛卿一同南下。”
“陛下,林家軍三萬已到齊?!绷痔鲞m時說。
段暄不敢直接看林迢,還是用余光看了一眼他,果然這軍功,人人都想要啊。
澧遐點頭道:“四千駐守晉州,六千押送糧草先行,余下的隨朕走,林家軍一直由誰看著?”
林迢上前道:“是末將二子,林青?!?p> 澧遐挑眉,林家大公子幼時摔斷了腿,林家軍由二子帶著也不稀奇。
于是道:“林青何在?”
“正是末將。”
澧遐點頭道:“那準(zhǔn)備一下,三日后出發(fā),北秦。”
眾人退下,北秦站在他身邊,主仆二人還是和以往一樣默契。
澧遐小聲道:“京中局勢如何?”
北秦?fù)u了搖頭道:“我這些年和蜜梨隱居山林,基本上都與外界絕了聯(lián)系,可這次看見明尹發(fā)的暗號,是給殿下的。
可我看著殿下也多日沒回,知道大事不妙,去了趟老宅,”說到這他氣憤,傷感了一下,道:“輔王這老賊,竟提前斷了我的去處!北徐帶著北家軍掩護我,如今下落不明,直到遇見那三位將軍正好和北子墨糾纏……”
“為何事?”
“害,這就是老蘇這家伙惹的事情了,開了個酒館,買酒貴,周間不滿嚷嚷了幾句,北子墨和蘇景和,這倆臭小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勾搭上了,北子墨打抱不平就……”
澧遐展顏,笑了幾聲道:“這小子還是和以前一樣。”
北秦也笑了會,停下來問“殿……陛下,我問你,此番你到底有幾分勝算?”
澧遐也不瞞他,嘆氣道:“皇叔韜光養(yǎng)晦多年,陌南的家產(chǎn)和此次領(lǐng)兵的人數(shù)都是在我之上的。
雖說這幾年我努力富國強兵,但我這幾年,如何比得上皇叔的三十七年?打壓了,也算計過了,但實力這事情還真說不準(zhǔn)??呻p方實力太懸殊,這場仗并不好打,兇多吉少你怕嗎?”
北秦扯唇一笑道:“干就完了,怕他做什么?爺當(dāng)年打仗的時候,輔王還窩在毛毯里呢,年級大怎么了?……呃,殿,陛下臣失言了?!?p> 澧遐笑了笑,由衷道:“沒事,我們兄弟,已經(jīng)好久沒這么說話了,這些這么聽來,真好?!?p> 晉州的雨沒有停,豆黃的燈恍恍惚惚照著,看著霧蒙蒙的,黑暗下掩蓋不住的,是他一聲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