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伸手并不能抓住一個人,這種感覺就像滄海一粟,獨立孤舟之上,無能為力,無可奈何。
陌路抉擇瞬息,執(zhí)一諾,難白首。
浮生唯你,是遺憾。
若說起這南朝年少成名的那個白衣卿相,少年將軍,那么所有人都會想翎陵。
他一生酷愛帶銀白面具,好白馬,喜桃花酒。有人知道他喜歡南朝九公主,可沒人知道他喜歡了多久,那是他喜歡了一世都不曾追上,從不曾對任何人說起過。
年少成名,少年回眸,翩翩公子,只為一人傾心。
他與墨痕,南宮如煙自幼相識,歲月靜好,猶如水中月,鏡中花。
他忘不了,是他第一次入宮,六歲的光景,遇見了童言無忌的南宮如煙。
宮中設有太院府,南宮如煙下了早課,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向古板的太傅,現(xiàn)在和兩個少年閑談,出于好奇,她微微探身,想去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南宮如煙的錯覺,她似乎聽到了一聲輕笑。
“咚”一顆石子打到南宮如煙的頭上,就聽見少年音起“小丫頭偷聽,可不是什么好習慣呀?!?p> “痕,你又欺負人了?!绷硪粋€少年走近,臉上帶著無奈的笑意,從南宮如煙拱了拱手道:“我代他向你道歉?!?p> 南宮如煙揉了揉發(fā)紅的額頭,指了指少年,帶著的面具道:“不用了,不過我想問,”
她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你為什么戴著面具?”
“嗯……”少年似乎沉默了一下,隨即豁然開朗一笑道:“姑娘知道蘭陵王么?”
“嗯,”南宮如煙想了想道:“太傅好像提到過,”
“一看你就沒有好好聽,剛剛太傅都說了好幾遍了!”剛剛彈石子的男孩哈哈大笑道。
南宮如煙皺了皺眉道:“你閉嘴,我又沒問你。”
白衣少年道:“是的,蘭陵王戴面具遮美憾敵,至于我戴面具,可能是因為……長得丑吧?!?p> 南宮如煙搖了搖頭道:“我覺得吧,每個人生來都是美的,沒有絕對好壞之分?!?p> 白衣少年笑了笑道:“或許在理?!?p> “這位哥哥,你剛剛說的什么讓太傅那么高興啊?”
聞言,二位少年都笑了,“沒什么,不過一首詩啊。”
“什么詩?”
“采薇松山荒丘,相逢多是舊國手。”
“有什么寓意?”
“無他,不過是文人騷客的筆墨而已?!?p> “哦,這樣啊,”
兩位少年說說笑笑中走遠,南宮如煙鼓起腮幫子,不服氣道:“既如此,我覺得我的比你更好!”
二人停了腳,她沖著遠方喊道:“棠梨花映白楊樹,盡是死生別離處?!?p> “……”
“棠梨花映白楊樹,盡是死生別離處?!睦婊ㄓ嘲讞顦洌M是死生別離處?!蹦蠈m如煙不知道,她自己隨口說的一句詩,讓這少年反復讀了一輩子。
盡是生死離別處,今年成了他們這一生最后光景的真實寫照,諷刺又可笑。
翌日
南宮如煙上早堂的時候,看見少年站在遠處,望著白楊樹,沉默了很久。
南宮如煙走過去道:“又是你呀,小少年?!?p> 少年回眸,微微一笑道:“恩,聽說你們今天要筆試?”
“恩,我文筆不好,”南宮如煙皺了皺眉。
少年笑了笑,“沒事,我也考?!?p> “那你坐我后面?”
少年愣了一下,也道:“好?!?p> “那一起進去吧!嘿嘿,”南宮如煙說著牽著翎陵往里走,翎陵有些茫然。
太傅瞅了瞅翎陵,微微一笑道:“今天就先不考試了,我來問問,各位對忠君愛國的詩知道多少?最喜歡哪句?”
人們爭相恐后的回答,只有南宮如煙和翎陵兩人卻一言不發(fā)。
“小公主?”太傅發(fā)問道:“你有什么見解?”
南宮如煙沉默了很久才道:“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
太傅笑了笑,“曲終人自嘆,冷風吹花慘,何必留人去,向開兩昆侖啊,這世間對英雄贊錄,身以許國再難許卿,難也,難掩,難也,難焉?!?p> 翎陵一愣,卻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下了學堂,其他人都匆匆忙忙的出了學堂,只有南宮如煙一人去了藏書院。
這里的書架高到離譜,說是書海如書山也不為過。
南宮如煙爬上梯子,想要去找那部《山海經(jīng)》,花了好久,好不容易找到了。
南宮如煙看著手中的這本書面,覺得新奇,匆忙間想下樓梯,一下子踩空,大概是重心不穩(wěn)吧,竟一頭往下栽了下去,突然一雙強勁有力的大手拖住了她。
南宮如煙尷尬起身道:“多謝!”一面又慶幸有人拉住了自己,不然這摔下去可有多疼啊。
來人只是清淺一笑,隨即看她接著往下跑,一個滑坡,又要摔倒,少年一個側身把她拉了回來,好聽的聲音里夾雜著嗔怪道:“要記得小心點啊?!?p> “呃,”南宮如煙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道:“啊,是你啊,好,好巧啊……”
少年微微頷首道:“好巧,你要回去了嘛?”
南宮如煙搖了搖頭道:“不回,啊啊??!”說罷,她又忙往下跑,聲音遠遠傳來“先不說啦,父皇不給我留云翠糕了。”
還停留在原地的翎陵顯然一愣,在抬眼,只能看見那書海之中那一抹身影。
翌日
楊柳依依,陽光明媚,翎陵還是像往常一樣,來了學堂。
早堂下課,他走了出去,南宮如煙順著望去,門口是一個女孩,溫婉大方,她從來沒有見過。
她微微有些失神,隨即便錯開目光,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壺霖》,怎么也看不懂,這個時候,翎陵手拎著食盒走了進來。
他的手指十分修長,此刻微微彎曲著,帶著美感。
食盒里的東西不多,只有一些糕點,糖炒栗子,以及一些茶水。
他微微側頭,看見南宮如煙正看著他的食盒,只是一笑道:“想吃嗎?”
南宮如煙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不食嗟來之食?!?p> 翎陵突然被這一句話給噎住了,隨即哈哈一笑,聲音里帶著清朗的少年感。
他接過她的書,微微弓起身子,道:“《壺霖》啊,有點難,我教你?!?p> 南宮如煙抬頭看了一眼他側顏,隨即看了看書,看見本子上已經(jīng)被他畫個大大小小的圈,秀氣的字跡,完整的過程。
“明白了嗎?”翎陵問她,南宮如煙看著書上的字,認真思索一會兒才道:“原來可以這么寫啊!”
南宮如煙道:“恩?!?p> 翎陵打算起身,沒想到南宮如煙反手拉了他一把,翎陵身子下斜,眼看著就要將南宮如煙壓傷。
他用力錯開位,扶了南宮如煙一把,自己卻重重摔在了地上,重重書桌也壓在了他的腿上。
南宮如煙驚慌失措,將書桌扶起,然后將他也扶起,忙道:“你沒事吧?”
翎陵無奈,回道:“沒事,怎么還是冒冒失失的?”
翎陵看了眼自己腿上微微淤青的腿,有些疼,卻并不在意,但看見她懊惱的低下了頭,安慰道:“沒事,一點小傷不礙事的啦?!?p> 想到剛剛,南宮如煙拉他的那一下,心中莫名甜了很多道:“還有,你拉我做什么?”
“我……我想讓你以后教我?!蹦蠈m如煙看著他。
翎陵爽快道:“好,每天辰時,你來找我?!?p> “那事成之后我請你吃好吃的。”南宮如煙笑道,目光卻始終盯著他受傷的腿,心中自責道。
“不用?!濒崃陻[了擺手,長長地睫毛掃過他帶著細細絨毛的臉。
翎陵隨即將食盒遞給她道:“喏,我不想吃,都給你吃。”
“???”南宮如煙扔下筆道:“你有沒有心?。俊彼傺b哭泣道。
翎陵被她這一句話說的茫然,聽見她接著說:“居然不喜歡糖炒栗子和小糕點,那么好吃,你居然不喜歡,真不可憐。(同可愛)”
翎陵撇了撇嘴故意道:“那不吃,就還給我嘍。”
“吃?!蹦蠈m如煙一把橫過零食道:“送人東西的還有收回的道理?”
翎陵笑道:“好,都給你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