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48. 雌雉

　　齊武平四年，有個名叫僧安的法師，領(lǐng)著眾徒云游來到越州，某日，走至一家門口，指著這戶人家就對其徒眾說道：

　　“今日，就到這戶施主家化緣吧！”

　　說完，就走上前去扣門問道：

　　“請問，里面有人嗎？”

　　“有人！有人！”里面?zhèn)鱽硪粋€孩子的聲音，隨即，門也應(yīng)聲打開，一位10多歲的小女孩從里面探出頭來。

　　一看見他們師徒僧眾，便歡天喜地向他們作禮，像是久違的老友一般：

　　“法師里面請！我父親、母親看到你們，一定會很高興，一定會拿最好的齋飯來供養(yǎng)你們……”

　　一邊熱心攀談，一邊恭迎他們進入客廳，而此時，一雙中年男女也從里屋匆匆走了出來，看見僧安師徒們，忙上前施禮。

　　隨后，請眾人就坐，又忙著吩咐下人準(zhǔn)備齋飯，在等待時，女孩的母親就含笑著說道：

　　“僧安法師，不瞞您說，小女雌雉很少出門，對陌生人更是冷淡疏離，從未像今日這般與你們一見如故，還真是有緣分呢！”

　　“雌雉？”僧安法師的大徒弟忍不住逾越，瞪大眼睛望著他師父，后者則沉默不語。

　　“……”其余徒弟也驚雷滾滾，默默朝他們師父注目，等他揭開謎底……不久，僧安法師微微一笑，回道：

　　“是??！是有緣分——”而后，又問道：

　　“不知令愛為何取名雌雉？”

　　“哈哈哈！這倒是有一個典故呢！”聽到這個問題，雌雉的父親忍不住爽朗地笑了起來。

　　“貧僧愿聞其詳?！?p>　　“是這樣的，小女出生時，與尋常孩子不同，尤其是頭發(fā)像雉毛一般，背后還長有三根雉毛，覺著新奇，故而，就為她取名雌雉。”

　　“……”眾徒見師父還磨磨蹭蹭，沒有繼續(xù)解釋的樣子，不免憶起師父當(dāng)年的那句話……

　　那時候，還是齊文宣帝的時候，僧安法師住錫在王屋山，聚徒講《涅槃經(jīng)》，當(dāng)其闡釋經(jīng)題的時候，從外面搖搖擺擺走進一只雌雉雞。

　　它旁若無人地走到法師的座側(cè)，就曲腿臥下，神情專注，雙目一動不動，安靜地聽法師講經(jīng)。

　　待到大眾吃飯的時候，它也會跟著走到外面，自行覓食，不打攪其它僧眾。

　　每日開講3次，它準(zhǔn)時出席，從未遲到，也不早退。

　　漸漸地，徒眾們不再對它的靈性感到奇怪，開始習(xí)以為常，并開始接納它，每到就餐時，都會為其另外盛一份，讓它飲啄。

　　它也逐漸與僧眾熟悉，不再閃躲，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倒也其樂融融。

　　當(dāng)《涅槃經(jīng)》講到三卷半時，它卻再也沒出現(xiàn)了。

　　第一天沒來，僧安法師的徒弟不得不將為其準(zhǔn)備的午飯布施給其它鳥雀。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雌雉就再也沒出現(xiàn)。

　　這樣一來，聽經(jīng)的僧眾開始擔(dān)心了，紛紛猜測：會不會遭遇什么意外了？諸如遇到了老鷹？被吞噬了？還是遇到了獵人，被捕殺了？

　　僧安法師有他心通，見徒眾雖有疑慮，卻不敢開口問他，便解釋道：

　　“放心吧！雌雉現(xiàn)在已脫離三惡道，投生人道了。”

　　難道這就是當(dāng)年一起聽經(jīng)的雌雉雞？

　　感知眾人的想法，僧安法師就微笑著點頭，遂又將雌雉當(dāng)年聽經(jīng)的因緣說了出來。

　　他話音剛落，小女孩兒便喜極而泣，跪在父母面前懇求道：

　　“爹爹，娘親，孩兒懇請二老能準(zhǔn)許女兒出家學(xué)道?！?p>　　“孩子，出家以后，青燈相伴，再也見不到我們，你小小年紀(jì)，從未離家，也從未受過苦，怎么受得了？況且，再過幾年，你也到了嫁娶的年紀(jì)……”聽聞女兒這樣匪夷所思的要求，母親自然是舍不得，父親倒是沒有開口阻攔。

　　“孩兒今生誓不嫁人，免得造作罪業(yè)！只愿入山修行，持齋學(xué)道，脫離輪回之苦！只還請爹爹和娘親成全。”言罷，就跪地不起，不?？念^，直到額頭淤青，也不停歇。

　　她爹娘見其去意已決，不得不點頭答應(yīng)，并為其準(zhǔn)備了遠行的衣物。

　　此后，雌雉便跟隨僧安法師回山，繼續(xù)聽聞《涅槃經(jīng)》。

　　據(jù)說，三卷半以前的經(jīng)文，她一聞便悟，而三卷半以后的內(nèi)容卻茫然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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