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沈盛的興趣更加濃厚了，之前的無趣敷衍之感頓時全無。他沒想到祝仲明居然真的帶了個寶貝過來。
那日花船上林崇巖提出要留下云清，他也就不好再堅持要人，之后再去教坊司，已不見云清出來接客。一來二去，時間久了，加上可供選擇的姑娘層出不窮，始終如雨后春筍一般一茬接一茬地換新，他便也就忘了這事。
沒想到今天又見到她，當初的驚艷之感再次涌上心頭。
這回云清換上了一件桃紅色的衣裳，月白色的腰封和披帛護在腰間，將她的腰身細顯出來。妝容較上次更加濃重，濃墨重彩襯托水波流轉的雙目，更是增添嬌艷之色。
坐在琴案后的云清，始終沒有抬眼去望面前的人，卻能明顯感知到為首的那個人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她的指尖還在琴弦之上，心緒已經飄向胸間，細細感受心衣之中那把小巧鋒利的匕首。
這把匕首是防身用的，也是為了有朝一日復仇用的。今天如果一切順利，她不會拿出來，但若事情敗露，或者發(fā)展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她也要隨時準備后手。
“你....你從哪把這些個寶藏給挖出來的？我特地去教坊司找都找不到的，你一下子就帶出來了！”
樂曲還沒彈完，沈盛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沖著祝仲明喊出來了。
祝仲明的心中知道魚兒已經上了半條鉤子，但臉上仍然是維持書生特有的遲鈍感：“這幾個姑娘的琴藝確實不錯，大人喜歡就請幾位姑娘多彈幾首。”
沈盛盯著眼前的佳人，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這個書生真是夠無趣的，這個時候，還在談什么琴藝，還非要多彈幾首。
這不得憋死自己嗎？
“額，不了不了?！彼笮渥邮箘艛[了擺，急躁地說道：“我突然想起來今天元宵佳節(jié)，等會還要陪著家里人吃吃飯，祝大人先回去吧，晚點我派人把幾個姑娘送回去就是?！?p> 祝仲明連忙裝作吃驚慌亂的樣子：“既然大人要和家人過節(jié)，下官也不便....”
“行了！行了！祝大人的請求我會盡快考慮，我就不送了。來人！送客！”
沈盛不想再聽他廢話下去，只想趕快打發(fā)走了。
這個人一點眼力見沒有，怪不得這么多年只能留在翰林院做個修撰。沈盛心下想道，在心里又翻了個白眼。
祝仲明就這么被半推著送了出去。
琴聲逐漸停下，其余三個姑娘有些無所適從忐忑地張望。現(xiàn)在送她們來的人已經被打發(fā)走了，主座的老爺又是一副色咪咪的樣子，她們到底要不要彈下去，就成了一個疑問。
云清仍然低著頭，她的目光停留在七弦琴的琴弦之上，這把琴和自己母親的那把古琴相比，確實是劣質不少。但她每每彈奏這些劣質的七弦琴，腦海中總能浮現(xiàn)出那把早已不知所蹤的古琴。
七弦琴之上，突然多出了一道黑影，云清也感到一雙圓圓的眼睛湊近了自己。
她一抬頭，正好對上一張大臉。
沈盛已經迫不及待地從座位上跑下來，蹲到云清面前，湊著一張大臉靠近云清微低的臉龐。
大臉上安放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透著些驕矜的無憂無慮，更透著些天真似的殘暴。
云清淡然地對視著這雙睜得老大的圓眼，露出若有若無的微笑。
與那日在花船上的神情相似，只是少了凄然。
當日她的剛強讓沈盛沖昏了頭腦，要不是林崇巖出來阻止，他就要一巴掌揮上去給她個教訓，讓她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但氣消之后，反倒有些心癢難當。世間萬千風情嫵媚，見得多了，唯獨少了份難以征服的不屈從。
圓眼睛之下一嘴大牙呲了出來。
“那晚一別，我怎么再沒在教坊司里找到你？問了坊里的杜大人，也說你不出來接客，我還以為不能再睹芳容了呢?！?p> 混濁氣撲在云清臉上，她面不改色，仍是微微露著笑意看著眼前這張擠滿大牙的嘴。
“前些日子奴婢身體不爽，不能出來，還望大人見諒。”
“你來我這兒，不害怕？”沈盛仍然充滿興趣地看著她。
“這本是我們的職責之事，只要大人能夠善待我們，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不錯！不錯！”沈盛又習慣性地拍起手來，他突然覺得這又是那日花船上場景的延續(xù)，只不過這次，再沒了林崇巖的干擾。
他伸出手抓住云清按在琴弦上的右手，細細感受那一抹不同尋常的清涼。
這次，云清不再像對待林崇巖那樣盡力抽手。
“貴全。”沈盛頭也不抬地使喚門口送客回來的長隨：“把云小姐帶到我房間去，好好看著，可別讓她跑了?！?p> “少爺...老爺夫人他們還等你過去....”
“你他媽不會隨便找個理由拖點時間？就說我等會來！”沈盛臉上的褶子瞬間皺了起來。
沈家府邸內樓閣林立氣派非凡，沈盛所住的臥房就如普通人家的正廳一般寬敞。云清就坐在屏風之后的一張圓桌前，靜靜等待沈盛的到來。
匕首還夾在心衣之中，正因如此隱秘，才能躲過門口隨從們的檢查。
她用手輕輕捋了捋衣襟，又將胸口的匕首放正了一些。
門被推開，沈盛的一只腳已經踏入門檻。
屏風之后，云清的有些尖銳又有些棱角的臉上，依舊帶著往日的沉靜肅穆，即使沈盛已坐定到她身旁，用手背輕輕拂起她的臂間的披帛，透過披帛觸及薄紗之下的皮膚，她也未曾變過臉色。
這般云淡風輕，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是她有意為之，面對沈盛這樣的人，越是畏畏縮縮如履薄冰，越是會打消他的興趣。
“云清姑娘覺得我這兒怎么樣？”
沈盛的手往上挪了挪，挪到了她的衣袖上。
“大人的臥房自然是頂級的氣派。”
“那要是在這兒過夜，必然也不會委屈了云清姑娘?！?p> 沈盛的笑容綻開得更加猥瑣，他不禁湊近了些，將臉龐靠近云清的衣衫，只為了看看衣衫之內的景象。
突然眉頭皺了一下，神情有些疑惑。
他本以為會聞見一股少女的體香，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淡淡的酒香鉆入鼻腔。
鼻腔被這突如其來的酒香弄得有些發(fā)癢，他一縮頭，一個大噴嚏打了出來。
“云清姑娘這是喝了酒了？”他揉著鼻子，困惑地問道。
“可能是奴婢自小喜愛飲酒，身上已積了一些酒味，若是沖撞了大人，還望大人見諒?！?p> 云清微微低頭致歉，這股酒香又再次漫上沈盛的鼻頭。不過這次他已經放下了滿心困惑，將一陣狂喜抬上眉梢。
這酒香，讓他猛地想起那日的女兒紅。他突然有了個好主意，能讓今晚的情趣翻上一番。
“貴全！拿壺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