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應(yīng)聲谷(一)
江鄴:“何處?!?p> “天塹谷。”
江鄴沉默了一會:“……做什么?!?p> “指使西鄔族的人,很可能在那里?!?p> 江鄴繞過他們就要走,嚴(yán)映立即接話道:“他很強?!?p> 江鄴腳步一頓,嚴(yán)映又道:“跟當(dāng)初指使姚奇文的可能是一個人?!?p> 江鄴轉(zhuǎn)過身:“我去。”
話音剛落,另一個聲音從山下響起:“你去做什么?!?p> 四人往下看去,只見江舟緩緩從山下走上來,她一身白衣一塵不染,兩縷青絲利落地垂落在兩側(cè),不施粉黛,冰肌瑩徹,神色無緒,從頭到尾透著一個“素”字,卻有出塵脫俗,超然若神之氣。
玄英沒料想她來得這樣巧,訕訕笑了笑:“小姑姑的意思是……”
“我要去。”江鄴看著江舟,眼神堅定。
“這一趟有人會回不來”江舟抬眼直視他,“你確定要去?”
江鄴沉默一二,仍道:“去。”
江舟立即接道:“我也去?!?p> 玄英和嚴(yán)映當(dāng)即對視一眼,悄悄笑了。
這個結(jié)果雖然在意料之外,卻比想象中的要好。
在他們之中,江舟是唯一一個在行為上可能可以對江鄴有約束的人,如果能帶上江鄴這把刀,再帶上江舟這柄鞘,這次刺探只會更加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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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晚,玄英上交了這次的行動計劃,易承安叮囑他小心行事,命他帶上保命的十二御符,便放人前去。
少年人總是要獨自前行,易承安大概想清楚了,他并非沒有擔(dān)憂,但當(dāng)他知道這幾個孩子獨自決定開召靈陣驅(qū)逐西鄔族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些孩子已經(jīng)長大了。
他一開始以為只有江鄴是那個最急于獨立和表現(xiàn)的,但其實兩儀派的每個弟子都是一樣的,玄英沒有像往常一樣和他多說話,他謝過了叮囑,拿了符紙就離開了。到底是什么時候玄英和他的話變少的……他想不起來,好像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自然到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玄英、孟冬、江鄴和江舟,并行下的山,沒走一會,就成了玄英孟冬并排走在前面,江鄴江舟分別走在兩邊后邊,像是玄英孟冬的兩個侍衛(wèi)。
他倆并不說話,最活躍的是孟冬,他很少下山,自然對山下的事感到新奇。他很好吃,看見什么就跑過去買什么吃,一邊吃一邊聽玄英給他講解:這個抄手是什么時候開始的,這個糖人是怎么做的,這個糕點是哪邊流傳過來的,江舟江鄴兩人安靜地像隱形人,玄英和孟冬玩得高興,很快就跟倆人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走散了。
江舟和江鄴站在流動的人群里站著不動,互相干瞪眼。
“等他們嗎?”
“等他們嗎?”
相同的話同時響起,兩人也同時得到了對方的答案,江舟江鄴沒有多說廢話,同時隔著一段距離并排著往前走去。
玄英和孟冬從茶館里鉆出來,玄英望了望擁擠的人群,四處望不見江舟江鄴,于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為什么要甩開他們?”
玄英搖頭嘆氣:“這還不懂嗎,我們倆在,他們就沒法獨處?!?p> 孟冬一臉迷茫:“???”
“啊什么啊,現(xiàn)在跟上去,走,別叫他倆發(fā)現(xiàn)了?!?p> 玄英扯著孟冬的衣袖,擠進了人群中。
于是四個人分成了兩對,一前一后地出了城。
第二日傍晚,玄英和孟冬先到的天塹谷。
整個山谷有如天塹,地面像是被夸父砍了一刀,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黑淵,在天塹的對面,有一道巨門,兩崖之間只連著一條鋼索,除此之外別無他門,孟冬望著對面竄天高的石門,糾結(jié)了半晌是飛過去還是走過去,玄英卻十分不著調(diào)地說起江舟江鄴兩人來。
“你說他倆不會吵架了吧,然后兩人一生氣,就同時決定不來了?!?p> 孟冬頭疼地摸了摸額頭,實在不知道如何作答。
“還是他倆都迷路了,還是沒帶錢,餓得倒在路邊了。”
“玄英師兄……”孟冬終于開口道,“這么不靠譜的事兒……好像只有你做的出來……”
“瞎說什么呢!”玄英佯裝生氣,“我不靠譜,你一路的吃住都是誰付的錢?!”
我瞎說什么了……
孟冬心里犯著嘀咕,他眼見著乞丐跟玄英撞了個對頭,順走了玄英的錢袋,他不說,以為師兄能發(fā)現(xiàn),結(jié)果玄英這缺心眼的轉(zhuǎn)頭就張羅著要請他吃當(dāng)?shù)刈钐厣慕谢u,他不忍看師兄出糗,默默把自己的錢袋塞進玄英的腰帶里。
最妙的是,他倆的錢袋顏色大小都截然不同,玄英卻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他拿著他的錢袋在陸洲城揮金如土,全然忘記了他們這一趟還有回程。
第一天晚上他給嚴(yán)師兄傳訊,嚴(yán)師兄叫他不要擔(dān)心,先看兩天笑話,實在沒錢回去了,他再派應(yīng)鐘去接濟他們,不過嚴(yán)映最后坦言,他相信玄英一定有別的辦法回去,叫孟冬放一百二十個心。
于是孟冬在蕭瑟的秋風(fēng)里輾轉(zhuǎn)難眠,他爬起來把玄英搖醒,問他為什么有不在客棧睡,玄英也不知是醒了沒有,手里還抱著酒壺,口中念念有詞:
“支離東北風(fēng)塵際……漂泊西南天地間……”
孟冬恨鐵不成鋼地踹了他這天下第一靠譜的師兄一腳,最后窩在樹根里,打了好幾個寒顫才顫顫巍巍睡去。
孟冬吸了吸鼻子,懶得反駁玄英,聽玄英在那念叨了半天,又忽然興高采烈:“小姑姑,江鄴,你們來啦!”
江鄴雖與玄英不熟,但好歹是在二長老嘴里認(rèn)識過玄英,大致知道玄英是個樂觀開朗的人,相處過幾次也覺得就是個性格不錯的,沒料到這人還很有心機地摸走了他的錢袋,結(jié)果一路上都是江舟付的錢,害的江舟嘲諷了他好一頓。
見這人笑得還這樣燦爛,江鄴臉色漸黑,最后直接繞過他往鐵索上走,玄英趕緊跟上去,笑呵呵地跟他搭話:“江師弟?就這么稱呼吧。你真打算就這么走過去嗎,這也未免太明目張膽……”
江鄴臉更黑了:“那你告訴我還有什么路,這么深的天塹,你是打算爬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