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逢 第八節(jié) 初見

　　等兩人終于空閑下來，已經(jīng)是國慶節(jié)了。為了避開人流，他們的初次見面不走尋常路，挑了一個聽起來有些怪異的地方游玩——十三陵。

　　昌平最出名的景點除了長城，就是十三陵了。兩人初見，并不想去爬長城湊熱鬧，擠一身臭汗，彼此都覺得那樣太沒形象了，剛好兩人又都沒去過十三陵，所以一拍即合，在3號那天出發(fā)。

　　“秋天的BJ，是最美的季節(jié)。”這句他們倆都做過的語文試卷著名病句，卻成為他們對BJ的第一個記憶點。

　　沒來BJ，林紓不知道秋天是這么美的。她生活的地方四季常綠，似乎沒有四季之分，而BJ的秋天，真的太美了。正如程遠隨口默誦的詩句一樣，“天高云淡，望斷南飛雁。”湛藍澄澈的天，沒有云的痕跡，仰望穹廬，無窮浩瀚的宇宙像是正從四面八方逼近她，讓她目眩神迷。

　　一個披散著剛燙的長卷發(fā)，戴眼鏡的小個子女孩，素凈的一張臉，穿著最普通的毛衣外套和牛仔褲，側(cè)對著他的方向，站在一顆樹下微微仰著頭，瞇起眼睛，程遠趕到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番情景。

　　林紓也馬上看見了程遠。也許是直男的照片都是批量生產(chǎn)的吧，重度臉盲的她之前根本記不清程遠的臉，只記得他梗著個脖子一臉嚴肅表情，很犟的樣子。但迎面走來的這個穿著最普通的格子衫的男孩，卻一下子讓她記住了。首先吸引她的是他那亂蓬蓬、卷卷的劉海，搭配著方方的黑框眼鏡，半個臉就這樣被遮住了，但林紓還是注意到了他那濃墨重彩的眉毛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然后她又看到，他的目光轉(zhuǎn)到她身上時，臉上洋溢出有點傻呼呼的笑，露出略顯得大的一排牙，讓他顯得很孩子氣，讓人很想像大人揉小孩一樣憐愛地揉揉他亂糟糟的腦袋。

　　林紓腦海中突兀地出現(xiàn)嚴歌苓那句話:“女人一旦對男人動了憐愛就致命了。崇拜加上欣賞都不可怕，怕的就是前兩者里再添出憐愛來?！?p>　　兩人對視，立刻轉(zhuǎn)換成朋友的姿態(tài)。林紓說，“這是什么樹啊，結(jié)了這么多青青紅紅的小果子。”程遠環(huán)視一周，看到一個植物銘牌:“這是海棠樹吧，西府海棠?！蓖蝗凰执侏M起來:“海棠果可以吃的，你吃一個?！蔽醇傲旨偡磻^來，一個青澀的海棠果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她手中。她有些呆呆地咬一口，還有些酸，但應該成熟了。

　　走到長陵，他們在金黃的琉璃下，紅色的抱柱旁，眺望四周的山。據(jù)說前山為朱雀，后山為玄武，左山為青龍，右山為白虎，他們也分辨不出來，目之所及只覺松柏蒼蒼，間或有紅楓、黃櫨等夾雜其中。程遠跟林紓說:“在我們學校就可以看到西山?！薄罢娴膯?？西山，就是香山公園那里吧，不是離得很遠嗎？怎么可能看得到！”“可能是因為往那邊都沒有高的建筑吧，下次帶你去看看，站在亭子上就可以看到?！?p>　　走到定陵地宮，程遠看到拿起相機的林紓，玩心又起，落后林紓一步，趁她不注意拍她肩膀，還低吼了一聲。林紓從小一被嚇，不管在什么場合都會控制不住大聲驚叫，這次她差點被嚇哭，氣得想打他，程遠卻又端起一張一本正經(jīng)的臉:“據(jù)說陵墓下面不能拍照，不然會拍到怪異的場景，還會被纏住的?！绷旨傫R上又被他轉(zhuǎn)移了注意力:“真的嗎？”

　　他們正一路踏著繞圈而下的階梯，往深深的地宮下探，程遠不厚道地又笑:“你試試就知道了。我往前走了啊，你自己慢慢看，慢慢拍?！比缓蠹涌炷_步。林紓汗毛倒豎，只好緊隨其后。在被巨大的燈光映得慘白毫無生機的歷史時空中，程遠看著林紓略顯慌亂的眼神，卻感受到了五彩斑斕。

　　在展廳，在合抱的金絲楠木旁，在歷經(jīng)六百年仍閃耀的金步搖旁，在綴滿寶石和珍珠的沉甸甸的鳳冠旁，程遠注視著正興致勃勃伸著脖子張望的林紓，哪里還有心體會這歷史的滄桑。

　　他們沒有牽手。當天晚上，程遠給林紓發(fā)信息，簡單的一句: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林紓心撲騰撲騰跳得很快，才第一次見面，他們會不會發(fā)展得太迅速了？雖然如此，她還是在空間發(fā)了一篇文章，告訴朋友們，她戀愛了。程遠給她留言:“我看云時很近，看你時只想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