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路口 第十節(jié) 新起點

　　程遠宿舍的氣氛倒沒有這么傷感。一方面是男生本來就被社會規(guī)訓(xùn)得感情不外露，另一方面是他們以后都在Z系統(tǒng)不同單位工作，可以想到，未來他們終會再見。

　　胡成和李強都如愿去了四川G院，一個直博，一個讀碩。孫朋去了H公司，但還要在學校讀兩年研究生。程遠還要在BJ待一陣子，Q核電已經(jīng)通知他7月份到位于京郊的Y院進行為期5個月的新員工入職培訓(xùn)。

　　畢業(yè)后，林紓先去湛江找晶晶，再跟她一起到廣州，與張墨、婉婷、清清等從小玩到大的好友游玩了一圈。

　　晶晶自小長得漂亮，喜歡也擅長唱歌跳舞，曾經(jīng)想過報考藝術(shù)院校。高中時，她為參加元旦晚會準備了一支李清照的《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獨舞，林紓一個不懂行的人看完竟然差點落淚，沒想到卻被負責老師以“靡靡之音”為由不讓她上臺表演。晶晶傷心不已，發(fā)誓再也不從事文藝活動，大學報了遠在湛江的海大，畢業(yè)時一心考公，進入家鄉(xiāng)市政府。

　　張墨幾個都在廣州上學。

　　張墨已經(jīng)考進家鄉(xiāng)市公安局，還是從事自己本行，搞新聞宣傳。她男朋友鐘庚也來了，是她支教時認識的，家在廣東另一個市，卻為了她放棄了廣州的工作，打算去她們家鄉(xiāng)就業(yè)。

　　婉婷不想放棄自己的日語專業(yè)，打算去一家日企。她跟林紓一樣找了個外省的男朋友，湖北人，但兩人已經(jīng)說好在深圳工作。

　　清清卻透露了一個令她意外的消息：她本來簽了廣州一家銀行，認識了實習時部門一個福建男生，但她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而她男友正打算換工作回家發(fā)展，她可能要辭職一起過去。

　　自小到大的好朋友，也都要開始全新的旅途了啊。林紓從她們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沒走過，但本來有可能走上的道路。

　　她不后悔自己的選擇，也不羨慕別人的風景，她只是感慨：黃色的樹林里分出幾條路，每個人都沿著一條路走下去，從此不能回頭了，只能看著自己眼前落葉繽紛，猜測其他路上是否繁花似錦。

　　游玩一圈，在家過了個超長的暑假，林紓到F大研究生院報到入學。

　　研究生院在F大海淀校區(qū)。跟昌平“小而美，小而精”的校園比起來，海淀校區(qū)只能說是“小而雜，小而亂”。估計沒有其他學校，學生宿舍、教室、澡堂都設(shè)在一棟樓里，學生的課程很多都是在地下一層、二層布滿通風管道的教室吧；也沒有其他學校連禮堂都沒有，要在樓前的廣場上舉辦開學和畢業(yè)典禮了吧；更沒有任何學校，圖書館所在地至今仍是校園中間一塊大大的建筑工地吧，而圖書全都放在科研樓地下二層、三層充當?shù)呐R時圖書館里吧。

　　林紓站在F大新1樓15層的宿舍里，上面兩層是男博士宿舍，2-15層是所有女研究生宿舍，1層是教室。她眺望窗外隱約可見的奧體公園盤古大廈，再看到校園里僅有的一棟教學樓、一棟科研樓、兩棟宿舍樓，以及最中間那個“大坑”——偌大的圖書館建筑工地，感慨F大真的是全中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破敗了。到底是什么吸引了這么多學生啊，可能是精神感召吧，她調(diào)皮地想。

　　比如她室友，就都是從外校慕名而來F大讀研的。

　　君君從中大保研過來，自己卻是河北人，高個子，長直發(fā)，即膝碎花連衣裙，一笑那眼睛就彎彎像月牙，讓林紓很驚艷。

　　丹丹則是另一個風格的美女，大波浪卷發(fā)，大紅唇，一片式黑色連衣裙，知性優(yōu)雅的湘妹子，從湖南師大考研過來。

　　隔壁床的晨陽走萌系路線，大大的眼鏡，扎起來的馬尾陽光下有毛絨絨的亂發(fā)，短T短褲很清爽，是鄭大保送的。

　　研究生住宿費從750變成了900，宿舍條件卻好了不是一星半點?！敖K于有上床下桌了！終于吹上空調(diào)了！我們也終于有一個陽臺可以晾衣服，不用在宿舍里面拉晾衣繩了！”林紓跟程遠視頻時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程遠有些羨慕還在讀書的女友，她還可以躲在象牙塔里度過三年美好時光。

　　Y院真的太遠，入職培訓(xùn)的時間又很不自由，所以盡管離別在即，程遠卻很難找到機會跟林紓見面，兩人只能視頻聊天。

　　“為什么晚上還要上晚自習，不讓你們出來啊？周末還有課？！你們已經(jīng)工作了，這是加班！給加班費了嗎？！不給是違反勞動法的！我看Q核電真的應(yīng)該請個法務(wù)了……”林紓不滿地念叨。

　　“不但要上課上自習，還要考試。如果我們考不到80分，還可能被勸退呢，以后工作了也會被人看輕的?！背踢h苦笑。

　　“這我倒不擔心你，你好歹也是T大的啊，又是核工程專業(yè)，入職培訓(xùn)的那些課對你來說應(yīng)該很簡單吧?！绷旨倢ψ约耗杏训膶嵙苡行判?。

　　“十三門課，我也只學過其中幾門，其他的反而是那些熱工水力、機械、自動化專業(yè)畢業(yè)的同事更懂……”林紓發(fā)現(xiàn)，程遠已經(jīng)開始用“同事”這個對她來說有點陌生的詞了。

　　“那你這樣忙，不要說來找我了，我去找你，你都不可能跟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