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回來，林紓又是連續(xù)加班，一看日歷，外婆生日就在某個改報告的日子里過去了。林紓愧疚不已。再看看朋友圈，大家都在打卡秋日的足跡，心中悵然。給從小照顧她長大的外公外婆打電話，他們還夸林紓，說她從小到大都一直這么努力，不要太辛苦了，要顧好身體，林紓更是心酸。求學辛苦，求職艱難，職場殘酷，年復一年，錯過了杏花春雨，忽略了秋葉靜美，換來的仍是在紅塵中浮沉起落，負重前行。
在這樣的心境下，哪怕是鄔主任照顧她，把去XZ一個電廠項目盡調的出差機會交給了她，跟她說“好好玩，工作的事有律所呢”，她也是帶著歸心似箭的情緒出發(fā)的。
進入盡調環(huán)節(jié)的收購項目自然會聘專項律所，所以法務跟著也只是提前了解一些項目信息供高層決策之用。
這是一家紅圈所，無論如何排名都會列入國內律所前三。林紓作為企業(yè)法務，覺得自己不能露怯，顯得水平不如同行。所以她也以盡調的姿態(tài)，要材料，看文件，做訪談，去現場，每天晚上還加班整理主要問題，郵件發(fā)給領導。
項目廠址是在離LS兩小時的一個縣，海拔4600米的山上。盡調是在LS，項目公司所在地開展的。她剛下飛機時，是沒有什么高原反應的，可等她要提行李箱上二樓中介會辦公室時，突然眼前一黑。
旁邊先她一步來的市場部同事金科趕緊幫她提行李：“你可別逞強了，來之前鄔主任可是千叮萬囑，說他把小姑娘交給我了。你不知道，律師一來，就吸上氧了，那還是個小伙子，可現在還在桌子上趴著呢！”
她往會議桌上看了一圈，評估機構的倆人她在別的項目上已經見過，倆坐在一起的姑娘肯定是會所的，剩下那個穿著西裝，戴著眼鏡，滿臉憔悴，梳著大背頭的，應該就是律師了。
來之前聽說過，這位朱律馬上要升合伙人。在這種紅圈所晉合伙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再看真人很是成熟穩(wěn)重，林紓暗想：L所真夠意思，給我們派了一位資深律師來盡調。
LS雖然使用東八區(qū)的區(qū)時，理論上卻是東六區(qū)，加上海拔高，每天晚上十點天還是湛藍有亮光，第二天卻是早上十點前都是黑夜。
第一天傍晚，項目公司七點下班后，林紓邀他去附近布達拉宮看看再一起回賓館，他擺擺手：“昨天金科已經請司機開車帶我們幾個繞了一圈，我頭太痛了，先回賓館休息，整理一下今天看的資料，晚上十點金科還要在賓館組織開碰頭會呢?！?p> 林紓這個從小一到天黑就要回家的人，今天也不知哪來的膽量，哪怕只有自己一個人，哪怕明知可能會不太安全，她還是冒險打車去了布達拉宮。
在布達拉宮廣場時，她就感覺到了高原反應的厲害。沒走兩步，她就感覺呼吸急促，像是在快跑一樣。她只好再放緩腳步，可才走了兩百米不到，整個人已經像跑完三千米一樣氣喘吁吁，頭痛欲裂。連旁邊的藥王山，她都沒有力氣走過去。她只能放棄近距離參觀的念頭，遠遠地仰望著布達拉宮。
落日余暉下，依山而建的宮殿金碧輝煌。林紓覺得，僅這一眼，她此行足矣。
因為高原反應，她夜里睡得很不安穩(wěn)，朱律更是說他不吸氧就頭痛得無法入睡。后來幾天，朱律狀態(tài)不佳，她想著他應該比自己年長一些，就幫他做了很多工作，朱律詫異：“你們國企真是藏龍臥虎啊，我看你不僅對法律知識有了解，盡調也能做，更重要的是還掌握了不少行業(yè)知識?！?p> 第三天，一行人去項目電站所在地現場盡調。朱律猶豫著說：“其實我們律師去不去現場都是可以的。”
金科不滿意了：“各位中介機構的專家，你們不親臨現場，光看文字資料，怎么能直觀看到項目運營是否良好呢？”
朱律苦笑：“我還沒說完。律師去不去都可以的，但我們律所規(guī)定必須做現場盡調。只不過項目電站太遠了，海拔又高，況且項目公司這邊也還有好多工作要做。我提議中介機構各派個代表，其余留守項目公司，留守的人幫去的人發(fā)放一下問卷、拷貝復印一下資料吧?！?p> 金科這才滿意：“放心，氧氣罐管夠，我還買了速效救心丸。”
林紓覺得他這根本不是在安慰人，是恐嚇人。
去程兩個半小時，車主要行駛在103和308國道，進了村道后，有些路段只能壓在石子路上，有些顛簸。兩邊都是草原、雪山，偶爾見到牦牛、羊群和五彩經幡。有時路過小鎮(zhèn)或村落，家家戶戶屋頂都有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場面很震撼，令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