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中,席貴、席文,甚至余氏母女和席柳皆在,唯獨不見席武。
席貴濃眉緊蹙,問席文:“文兒,你二弟何在?”
席文剛想搖頭,余氏捏著袖子,少許緊張地開口:“夫、夫君,昨日我讓武兒去采買過節(jié)用的東西,他今日應是去了?!?p> 席貴道:“這種小事,讓程管家去就行,武兒那混小子懂什么?”吩咐身邊隨從:“廣淳,帶人去把二公子尋回來!“
廣淳領命而去。余氏欲言又止,視線焦灼不安投向廳外。
席月在席柳身邊坐下,席柳含著柔柔的笑,兩人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
席燕道:“父親,您突然將我們都喚到大廳,是有什么事嗎?”
席貴接過丫鬟奉上的茶,喝了兩口:“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年關將近,池城所轄,一些小縣不太平。盜匪流竄,騷擾百姓。我想帶文兒去巡視一番:快則十來日;慢者一月?!?p> 剿匪安民是身為太守的分內事,他經常這般出行,席家人也習慣了,只是......余氏流露出不舍之狀:“夫君,您不能留在家里過年了嗎?”
席貴道:“我和文兒,過了年三十再動身。”
看眼席月:“月兒,父親本想這次也帶你出門長長見識,但你大哥強烈反對,也罷......你就好好在家,休息一段時間吧。不過,習武一途,沒有捷徑,不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席月起身,雙手抱拳:“我知道了,父親?!?p> 余氏母女用掩飾不住的狠毒目光看她。席月宛若不見,沉著歸座。
席貴微微笑笑:“你們每人,你母親都準備了一份新年禮物,送到你們房間。月兒,你的禮物,是父親單獨準備的,希望你回去看了,會喜歡。”
這次連席柳眼里,都有了羨慕。席月再次起身,猶豫一下,說:“謝謝父親!”
她心情有些復雜:從小透明一舉躍為席貴眼中的紅人,別說旁人,她自己都不習慣。想到早夭的原主,又有些悲哀:所謂親情,真正抵不過現(xiàn)實。
抬起眼,對上大哥席文溫潤關切的笑意——之所以忍了一切,選擇繼續(xù)留下,純純粹粹只為了這一人。但他終究是仇人之子,這份眷念的兄妹之情,可以維系到最后嗎?
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先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這時候,席武在廣淳等人的簇擁下,趔趔趄趄地出現(xiàn)在院子里,老遠都能聽到他不耐煩的聲音:
“什么大事!非得把我從酒席上拖出來?今日我做東,主人家都走了,你們叫我客人怎么盡興!”
進了大廳,猛瞅到老爹一張漆黑如墨的臉,一個激靈;再瞧到旁邊余氏對他連飛的急迫眼色,酒醒了大半,趕緊擦把嘴上前拱手,訕訕說:
“父親......”
兩個字剛出口,席貴惱得直接把茶杯砸向他腳前地下,怒喝:
“看你喝得這樣子——不是大早出去,而是尋歡作樂了一個通宵吧!也不看看現(xiàn)在混亂局勢,不學著你大哥努力上進,還像從前一樣渾渾噩噩過日子......我席貴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轉頭又瞪向余氏:“慣子如殺子!你繼續(xù)縱容他吧——總有你后悔的一天!”
余氏大氣不敢出,一徑低頭。
“父親,我就和朋友喝幾口小酒怎么啦?這不是瞅著快過年了樂呵下嗎......”
席武尚有點不服氣,不敢大聲,嘴里咕噥。但席貴習武之人,耳朵靈敏,仍是聽清了他的牢騷,氣得站起來走前兩步,便要一巴掌打下去!
席武嚇得連忙跑到席文椅子背后躲起。席文也急起身,攔住席貴:“父親息怒,正事要緊......而且,快過年了......”
席貴沒好氣撤了巴掌,怒視席武:
“不長進的東西,連你妹妹也不如!你自小習武,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真是叫老子前前后后白幫你請了十多個老師,全瞎糟蹋了......比不過你棄文學武兩年的大哥,甚至比不過你僅僅學了半年武的妹妹!真是......家門不幸!”
“誰說我比不過那丑丫頭了!”
席武梗著脖子叫:“父親您明明是偏心——那武狀元營千戶卓宏,咋沒見您幫我請來呢?”
“你還好意思說?”席貴氣得又想揍他,給席文抱?。?p> “老子當年沒為你求卓宏嗎?是你這死小子頑劣不堪,連續(xù)趕跑好幾任武藝課老師,臭名在外,卓宏才不答應的!你現(xiàn)在倒還怨上我了?”
席武又溜去余氏背后躲著:“總而言之、哼!那丑丫頭除了一身蠻力,啥也不是!父親您就是偏心......”
“你!”
席貴怒而轉笑,回頭:“月兒!”
席月應聲:“父親,有何吩咐?”
如果是叫她幫忙狠揍席武一頓,她非常樂意效勞!
果然席貴說:“你二哥口口聲聲不服,月兒,你便不用全力,跟你二哥比劃一場!讓他好好見識見識,你這半年所學,跟他十幾年所學,有甚區(qū)別?”
“父親,”席月瞧了眼愣神的席武,和他面前臉色發(fā)白的余氏:
“雖說比武,可以點到即止,但是女兒這身氣力,尚未做到收發(fā)自如,出招之間,極可能自然而然散發(fā),傷到二哥怎么好?”
席貴板著臉:“這死小子就是欠揍!只要不揍死,你給我好好打醒他——你對他留手,將來上了戰(zhàn)場,敵人可不會對他留手?!?p> 心里有了底,席月就淺淺笑了,尤為開心有機會能當著仇人面痛揍仇人兒子,對席武招了招手:
“二哥,大廳太窄不便動手,咱們去院子?”
席武尚未見識過席月學習成果,只對她的力氣有很深認識,猶豫道:“你確定不盡全力?”
“確定。”
“好!”席武立時神氣活現(xiàn)起來:“讓我今天好好教訓教訓你這死丫頭——省得你整天欺負我母親和大妹!”
在場眾人,除了余氏母女,全部狠狠抽了下嘴角:
到底是誰?整天欺負誰?
“二姐姐......”席柳擔心地拉住席月手,席月安撫地拍拍她,轉對席武:“走。”
“走就走!我怕你?”席武冷嗤,當先出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