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幾十年前的那場人蛇大戰(zhàn),人們至今心有余悸。
云要引走大蟒蛇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傳遍了方圓百里大大小小的山谷。
人們像趕廟會一樣往點將山跑,這是一場富有刺激性的游戲,人們喜歡看。
鄉(xiāng)衛(wèi)生院的醫(yī)護人員早早來到了點將山,他們做好了應(yīng)對一切可能將要發(fā)生意外情況的預(yù)防方案,做好了最壞打算的緊急救護方案。
古墓調(diào)查組的史組長、馬太保警官、尚家河村李隊長、省文物考古專家韓先生穿著安全防護服站在古墓西北角的一塊土丘上,等著云的到來。
趕來看熱鬧的人們集聚在點將臺旁邊的荒坡上,這里位置開闊,非常利于觀看。
古墓四周一百米以內(nèi)實現(xiàn)了戒嚴,除過古墓調(diào)查組、醫(yī)療隊和云,其他人不得入內(nèi)。
早晨的陽光穿過一行行古樹,照射在點將山上,一滴滴露珠調(diào)皮地鉆進了葉子的心臟里。
白胡子爺爺一連兩天十步一磕頭,磕一次頭,往土里插一根香,他在用他的方式在祭拜山神。
冒著火星的香,散發(fā)著一縷縷清淡的香氣。
曾經(jīng)十步一廟的點將山,除過主峰的九天玄女娘娘廟外,其它地方?jīng)]有了廟,人們從白胡子爺爺插香的地方仿佛又一次看見了那些淹沒在茂林中的廟宇。
沒有人嘲笑白胡子爺爺,作為山里最長壽的老人,白胡子爺爺經(jīng)歷了太多的世事。
“山是有魂的!”
“沒有魂的山便是一座死山!”
“點將山是有魂的!”
“有魂的山是有山神的!”
白胡子爺爺不停地對經(jīng)過他身邊的路人說著,路人沖著白胡子爺爺笑笑,沒有表示贊同,也沒有表示反對。
“為什么你們不愿意跪下來求山神保佑可憐的云?”
“為什么你們喜歡看熱鬧?”
白胡子爺爺不停地質(zhì)問著匆匆而過的路人,路人表情嚴肅,也不搭理白胡子爺爺。
“哎……”
白胡子爺爺嘆息著,艱難地向點將山爬去,他長長的胡須不時地晃動著,他的雙手血跡斑斑,他的臉也被灌木劃了一道道血跡。
“老了!”
“老了!”
白胡子爺爺活了九十八歲,從來沒有感到自己的老,通過這兩天的爬山,他終于感到自己老了。
一定要堅持把這一百五十五根香插到古墓旁,每一根香插下去的地方曾經(jīng)都是一座廟,每一座廟里面都有一個神仙。
廟去了,神仙一定還在。
各位大仙,你們一定要保佑云,這孩子窮瘋了,為了五百元要去引大蟒蛇。
求求各位大仙,原諒云吧!這都是貧窮惹的禍!
求求各位大仙……
白胡子爺爺艱難地往山上爬著,不停地對大仙說著話。
腿越來越沉重,身體越來越不聽指揮。
一定要堅持,這是最后一次爬點將山,只剩下了二十三個廟,一定要爬上去!
二十二!
一定要爬上去!
云,你這個小兔子,把我老漢害慘了,也許這次死的不是你。
馬上到了!
堅持!
也許我要死了!
各位大仙讓我代替云去死吧!
快了,快到了!
二十一!
白胡子爺爺終于看到了他九十八年來從來沒有看見過的神仙,神仙們踏著朵朵祥云來到了點將山,那位赤腳的一定是傳說中的赤腳大仙,那位倒騎驢的老頭一定是鐵拐李,那位轉(zhuǎn)動著風火輪的一定是哪吒三太子,那位是誰呀,還有那位后面的都是誰呀?
云發(fā)現(xiàn)越來越多的人往點將山跑,有他認識的,也有他不認識的,有本村的,也有外村的,當然也有外縣的。
難道這點將山發(fā)現(xiàn)了國寶?
云并不知這些匆匆忙忙跑上點將山的人們是來看他引大蟒蛇的,這是一項免費的表演,去馬戲團看動物表演還要掏錢。
貧窮的人們看一場兩元錢的電影都要考慮再三,對那充滿刺激的馬戲團表演,只有孩子哭了一次又一次,大人們才肯花五元錢去看。
人蛇大戰(zhàn)已經(jīng)成了過去,如今比人蛇大戰(zhàn)更刺激的引蛇游戲要在點將山發(fā)生,人們充滿了好奇,拖家?guī)Э趤碛^賞。
“不傷大蟒蛇,還要保證不傷人,這太刺激了!”
“那肯定的,比老虎過火圈還刺激!”
“馬戲團表演的老虎和獅子都是訓練過的,這大蟒蛇可是野生的!”
“是呀,聽說還是一條毒蛇!”
“聽說云的出場費是五百元!”
“拿生命做賭注,五百元有點少!”
“我上山時,發(fā)現(xiàn)一個白胡子老頭暈在了路邊!”
“死老頭,趕什么熱鬧!”
“都一大把年紀了,死在路上還要害家里人!”
“聽說那老頭不是來看熱鬧的,是來祭拜山神的!”
“老封建,這老封建的尾巴怎么還沒有割!”
“我寧愿相信豬會上天,也不愿意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
“所謂神會隨著我們的爺爺那一代進入黃土地而進入黃土地!”
“我們都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這個問題,你應(yīng)該回家去問你媽?!?p> “快看呀,云背著一個老頭上山了!”
一個小孩的喊聲,讓議論紛紛的人們不再爭吵,人們看見一個白發(fā)少年背著一個白發(fā)老人走上了點將山。
白發(fā)少年全頭沒有一根黑頭發(fā),要不是那張娃娃臉,人們一定也會認為他和他脊背上的老頭一樣蒼老。
老頭骨瘦如柴,白發(fā)稀松,似有似無,下巴的白胡子白如雪,隨風飄飄,宛如太白金星大仙的胡須。
“就這樣瘦弱的孩子要和大蟒蛇斗?”
“這古墓調(diào)查組也太輕率了,怎么拿這孩子的生命做實驗?”
“這不怪古墓調(diào)查組,古墓調(diào)查組準備向社會招募引蛇人,偏偏他缺錢,要來引蛇!”
“這孩子弟兄幾個,萬一死了,誰給他大他媽傳宗接代?”
“這是我們村的孩子,他媽生了三個女孩后,為了躲避計劃生育,跑到大森林生的他!”
“該不會是一只狼孩吧!”
“也許是一個蛇孩,他媽跑到大森林,晚上昏昏沉睡,就在這個時候,一條大蟒蛇……”
“你太媽的,能不能說點人話!”
在人們的嘈雜聲中,醫(yī)療隊從云的脊背上接過白胡子爺爺,把白胡子爺爺放在了擔架上。
“楊大夫……我爺爺……他好著嗎?”云不安地問楊大夫。
如果白胡子爺爺這次有個意外,云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放心吧,云,老爺爺不會有事的,他這是勞累過度造成的短暫性昏暈,休息一會就好了。”楊大夫?qū)υ普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