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一的心顫抖了一下,他敏感地覺察到青春期的肖月內心的波瀾。而這詩的最后一句“紅箋寄往醉恣狂”,透著一股瀟灑和不羈,這丫頭還會一點筆墨,也許是惺惺相惜,也許內心里把這個人當成了知己。自己對肖月似乎越來越想有那么一點點更多的了解。有時候他閑下來就會想起肖月,還有肖月寄給他的信,他清楚,自己的心里多了一些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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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一和唐燕燕,或許是他們已經共同生活兩年的緣故吧,日子過得并沒有什么大的變化,每天回到這個新家,他還是抬頭思考,低頭寫作。
唐燕燕:“九一,你傻笑什么呢”?燕燕溫柔的倚在丈夫的肩頭。
白九一:“沒有,沒有,我只是想到一些好玩的情節(jié),打算寫進小說里”。
白九一有些心虛,因為他正在想肖月。而唐燕燕也有些心虛,因為她不知道該怎樣向白九一解釋自己這段時間很晚回家的原因。
唐燕燕:“就知道寫小說,我們才定婚,你該多看看我”,燕燕撒著嬌。
白九一:“看你啊,我一直都在看你”。
唐燕燕:“你啊,就喜歡那些書啊本啊,你不會已經把我看夠了吧”
白九一:“不會”,他湊近妻子說著悄悄話。
唐燕燕:“九一,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以后只在學?;蛘咝菹r間寫文章,在家里的時候能不能先放下那些東西,畢竟我們要過日子的”?
聽著唐燕燕這樣說,白九一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可是有些事情已經開始了怎么可能停下,而且寫作是他唯一的愛好。
白九一:“好的。我答應你”。
他親吻了一下燕燕的額頭,表示他說的是認真的。唐燕燕為這次的談話開心了好半天。
過了好一會,白九一轉過頭來看著唐燕燕冷冷的一笑。
白九一:“你能不能也答應我一件事,以后在單位離那些吸煙的人遠一點,你每天洗完澡還都是一身的煙味,呵,你身邊這是有多少人吸煙啊”?
唐燕燕抬起手臂聞了聞,皺著眉,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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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陽光從舊玻璃窗滲進來,溫柔的金色光線均勻的鋪在白九一的辦公桌上。
白九一矛盾的思索著,唐家人對自己的影響無時無刻的存在著,自己的工作機會和很多報社雜志的約稿,現(xiàn)在想來有些莫名其妙,這些媒體似乎爭搶著要給自己發(fā)表文章。自己定婚的房子也是唐家給買的,后來證實自己的工作也是唐父給安排的,妻子唐燕燕工作輕松,家境殷實,只是唐燕燕似乎跟她的男同事私交過密或者已經出軌。自己內心一直有莫名的壓力和掙扎,但是想起肖月的時候卻是有一種更為莫名的輕松感。
其實未必是白九一對自己沒有一個清醒的認識,只是由于他面對唐家的影響而感到的自卑在左右著自己的情緒,唐家人對他越好,自己的逆反情緒越是加重,所以面對本來互相愛慕的妻子也有些恍惚了,更是在未婚妻出軌后,才會在情感的困惑當中不停的惦念著肖月。而他自己一步步自愿的去深陷唐家門前自卑的泥沼,卻拿著肖月的情感當起了救命的稻草,尋求著一點點平等相處的尊嚴。
離開家的白九一堂而皇之的想起了肖月,這個丫頭居然在我的母校學中文。他拉開抽屜,拿出肖月幾天前的來信,慢慢打開,一字一句的看起來。他反復讀著那幾句話,幾句他還不能完全捉摸透意思的話。只是隱隱的他有些心疼肖月,也不知道這種心疼從哪里來,而他這些想法肖月還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而且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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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與唐燕燕和唐家的關系,肖月是一個不能再簡單的存在。
他要告訴肖月自己是誰,或許她還記得。他提筆為肖月寫下一首詩,但愿她能讀懂。
《相識》
讀詩相遇龍河岸,
君似清柳未憑欄。
相識咫尺十二載,
紅箋相寄似未識。
“肖月,你好,原諒我的冒昧,如果你還能記得七歲的事,或許你能知道我是誰,龍河岸讀詩的男孩子已經長大了,遠在天涯盡在咫尺”。
因為姑姑還在宿舍休息,肖月來到操場的梧桐樹下,手里拿著一張信箋,一會拿起來看,一會貼在胸口。她望著樹葉笑著,自從自己有了這個朋友,總能有笑容。瘦瘦的身體站在樹林中,長長的頭發(fā)在風中飄,她像個精靈,一個人傻笑著,沒人知道她開心的是什么。抬頭看著天空,淡藍色的長裙隨著風吹去的方向融進梧桐樹斑斕的影子。
“龍河岸讀詩的孩子,龍河岸讀詩的孩子,我就說有種熟悉的感覺,就是他”。肖月反復念著這句話,長裙飄了起來。這么多年,肖月第一次這樣由衷的快樂,幸福。
她當然記得那個讀詩的男孩子,就是因為他自己才告訴姑姑自己要讀書,因為他自己愛上了文學。她記事很早,尤其是上學這件事。
人們總是很容易記得那些十分渴望的愿望,達成或是沒有達成的那一幕情景,就像一個電影畫面定格在記憶中,被歲月沖印成了一張難忘而辛酸的照片。
她的心不安分的跳個不停,龍河長子,讀詩的男孩。肖月極力的思考,她想回憶起來一些別的什么,比如龍河長子他的名字,她隱約記得當時他說過的,肖月想不起來了,上課想,下課想,走路吃飯都在想,這些模糊的記憶成了肖月的心病,她覺得必須要知道他的名字。
肖月覺得自己就是一枝河邊的清柳,春來秋往,十幾年只和風做著朋友,還有那個開朗的河邊讀詩的男孩子。
事實上,在這之前,肖月也會模模糊糊的想起龍河岸的那個男孩子,算起來是他讓肖月產生了某種上學的愿望。而現(xiàn)在幼年時的情誼一時涌上心頭,已經不只是對龍河長子贈報和情感交流的感激,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肖月漸漸明晰了自己的這個狀態(tài),確信自己有了愛情,在她的心里有了一個新的對象開始萌芽,那是一個青梅竹馬和成長相伴的戀人。
現(xiàn)在肖月知道這個人是誰了,但是她反而不知道該怎樣給白九一寫信了,含蓄的寫首詩吧。
《似水流年?綠綺琴》
紅拂綠綺,遙遙琴音。
柔水東失,回首佳人。
匆匆林鳥,朝暮一春。
曉夢初寒,瀟瀟我心。
擰上鋼筆,肖月默默讀著剛剛寫的文字,情感的促使,她不會再想會不會尷尬。這一顆少女的心,開始等待,開始期待,盼望著這封信能插上翅膀快速的飛翔,飛到她渴望的人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