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梨若氣得怒目圓睜,優(yōu)雅的儀態(tài)離開了皮肉,有點猙獰:“你連寒洲哥哥生病都不去醫(yī)院,你這是愛一個人應(yīng)該有的表現(xiàn)嗎?”
“那愛一個人應(yīng)該表現(xiàn)出什么?”扶疏雙手抱臂,含笑反問,“倒貼嗎?”
穆梨若站到她對面,拎著她的領(lǐng)口道:“你嘴里放干凈點。”
“對不起,你們是偷情?!狈鍪栊÷暤?。
穆梨若氣得想動手,但卻被扶疏阻止了:“穆小姐你省省吧,這里是宋家別墅,我才是宋家的女主人,宋寒洲住了院,你要是再鬧下去,今天可沒人心疼你!”
她氣得左顧右盼,但宋家別墅的傭人始終都低著頭,不敢抬頭多事地張望一眼。
穆梨若憤憤地瞪了她一眼:“冷血。”
她轉(zhuǎn)身離開了。
扶疏等她一走,趕緊上樓換了件衣服。
其實穆梨若講完凝血障礙的癥狀時,她心里已經(jīng)著急了。
可她也沒忘記宋寒洲背著她和穆梨若干的好事。
在穆梨若面前,她想留點尊嚴。
扶疏和管家說了一聲就離開了別墅。
好在簡綏星還不至于真的生她的氣,在路上給她發(fā)了醫(yī)院定位。
等她到的時候,宋寒洲還清醒著。
他穿著一身潔白的病服,窩在那張病床上,一連熬了兩個夜的臉隱隱冒出青色的胡茬,但并不影響他的長相,只是微微凹陷的臉頰看起來確實有了疲態(tài)。
他左手掛著一瓶鹽水,右手是處理過的傷口。
聽到動靜,他也并沒有轉(zhuǎn)頭,似乎早就知道了來的人是她。
“你來干什么?”宋寒洲淡淡地問了一聲,“今天早上不是還想跟我分開走嗎?和陸院長吃飯不是說我上不得臺面嗎?”
扶疏剛想走過去坐在宋寒洲病床旁邊,但他這兩句話就像定身術(shù),直接將她釘在了幾步之遙,進退不得。
如果這兩句話,宋寒洲是朝她發(fā)火的話,扶疏想,那她肯定立馬和宋寒洲說不了幾句話就離開了。
而他說得很平靜,沒有埋怨沒有情緒,好像只是傷心失意到了極點。
“你為什么不說?”扶疏嘆了一口氣,還是走近了他。
宋寒洲縮了縮手:“這沒什么?!?p> 他望了扶疏一眼,瞳眸流露出失望:“你走吧?!?p> 她才剛坐下?
扶疏搞不懂:“說一句就這么難嗎?你的自尊心就這么受不了嗎?生病不就是要看醫(yī)生嗎?宋寒洲,你不是小孩子了!”
宋寒洲忽然手重重地砸在了床上,沖她大喊:“你和扶嘉走了!”
扶疏嚇了一跳,也沒了話。
她和宋寒洲近在咫尺,可她心里很痛,和宋寒洲一樣,但也不一樣。
宋寒洲傳遞給她的情緒很真實,很生動,也很痛苦。
她真的很想問問宋寒洲,結(jié)婚兩年他數(shù)得清自己多少次因為穆梨若把自己扔下嗎?
他數(shù)得清嗎?
數(shù)得過來嗎?
這才哪到哪?
像這樣的經(jīng)歷,她輾轉(zhuǎn)難眠地體驗過無數(shù)次。
可宋寒洲有凝血障礙,他不能再受刺激了,扶疏平復(fù)了一下情緒,盡量不去提起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柔和道:“醫(yī)生怎么說?”
宋寒洲背過臉,滿臉堅定的拒絕和抵觸。
扶疏忍了忍,又道:“你不想和我說話了嗎?”
“沒有?!彼魏薜吐暤?。
扶疏:“……”
嘴上說沒有,但只留了個背影給她。
扶疏本來對宋寒洲就沒多少耐心,現(xiàn)在被一點點消磨著:“宋寒洲,你到底想怎么樣?”
月光順著窗戶溜進病房里,落在宋寒洲背過她的側(cè)臉輪廓,從高高的顱頂?shù)礁咄Φ谋橇涸俚骄€條起伏明顯的喉結(jié),整個人像落滿了霜。
片刻后,宋寒洲轉(zhuǎn)過頭來:“道歉?!?p> 扶疏閉上眼睛,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好不容易忍下甩手離開的沖動:“我錯了,我向你道歉?!?p> “你以后不許再和扶嘉往來?!辈凰佬牡乃魏薏戎睦讌^(qū)繼續(xù)提要求。
念在她早晚會和宋寒洲一別兩寬,扶疏努力說服自己忍一忍:“好?!?p> 宋寒洲瞇著眼睛,有點疑惑,不太確定地問道:“你答應(yīng)了?”
“你不想我答應(yīng)嗎?”扶疏看了他一眼,反問。
宋寒洲含含糊糊地看了她一眼,輕聲道:“我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容易。
容易,當然容易,再過幾個月宋寒洲再也管不了她和誰來往了。
在此之前,她只需要和宋寒洲和平相處。
別再惹怒宋寒洲。
雖然這件事上的確不容易,但她會努力。
病房里一時間陷入了沉默,扶疏坐在宋寒洲旁邊,幾次張了張嘴,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行了,我沒什么事,你回家吧?!狈炊撬魏尴日f了一句。
扶疏剛想起身,但又不放心:“真的嗎?簡綏星怎么說?”
“他跟你說的?”宋寒洲眼睛彎了彎,像是不滿。
扶疏頓了下,想起那天晚上在走廊遇見簡綏星,他當時就很古怪,只是她太困了沒去注意。
看來當天晚上宋寒洲情況就不太好,但一句話都沒跟她說。
連穆梨若都知道得比她早!
“簡醫(yī)生什么也沒跟我說。”扶疏搖了搖頭,又問,“你為什么那天晚上不跟我說?我對你有這么差嗎?你一個字都不說?!?p> 宋寒洲看了她很久,甚至換著角度左右擺了擺頭,像是想借著不明晰的月光,將她仔仔細細從里到外看清楚。
如果舉一個不恰當?shù)睦?,扶疏甚至覺得宋寒洲是舉著一把手術(shù)刀,想把她解剖來仔細了解結(jié)構(gòu)的那種觀察。
“你有擔心過我嗎?”宋寒洲這句話問得還挺讓她慚愧的。
說句實話,宋寒洲沒輸過,她確實更擔心扶嘉,可這難道要怪她嗎?
她想不到任何應(yīng)該擔心宋寒洲的點。
是該擔心他打人的手會痛嗎?
扶疏小小的語塞了一下。
看她這樣子,宋寒洲又罵了一句:“小沒良心的東西?!?p> 扶疏:“……”
她站起身,微笑道:“還有力氣罵人就是沒事了,那我就先走了?!?p> 在這個空間里多待一秒,她都覺得窒息。
宋寒洲為什么總能這么自然地把過錯推卸得干干凈凈???
在這一方面,她確實自愧弗如。
扶疏剛走到病房門口,又聽宋寒洲在她背后小聲道:“我只是不想你知道,我這么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