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上）

　　拼卻相思，近來知道都無益。

　　不成拋擲，夢里終相覓。

　　醒后樓臺，與夢俱明滅。

　　西窗白，紛紛凉月，

　　一院丁香雪。

　　對于一個重度失眠癥患者來講，每一個夜晚都來得無比煎熬。

　　凉夜不寐，白千羽內(nèi)心深處無比渴望，某人愿意在這些冷冷的夜里，與自己一起，溫一壺黃酒，無論詩詞歌賦，名箏名曲，亦或小說志怪，風(fēng)情地理，圍爐閑話，喝至人影微醺，夜色將闌…

　　晚上睡不好，頭疼的厲害，白千羽索性躺到了上午十點才起。梳洗完畢下樓，井上大娘和白奶奶在院中坐著聊天。

　　“大娘過來了？”白千羽尬笑兩聲，禮貌性打招呼。

　　“奧，這女兒一上學(xué)，多長時間沒見，越來越俊了呀！”井上大娘笑起來牙齒稀疏，隨口夸道。

　　這井上大娘，不姓井上，夫家也姓白，年紀(jì)比白奶奶大一歲，早年寡居，身體健朗，沒事最愛找白奶奶聊天。

　　她家門前原有一口井，以前不通自來水的時候，住在附近的人，吃水用水都去那里，方才得了這個渾號。

　　“起來了？你先吃點零食墊墊，一會兒吃中午飯。”白奶奶一臉的慈祥。

　　“唔哦~”白千羽含混不清的答應(yīng)著徑直進了屋，拿了桌上的小面包，依舊出來，坐在椅子上聽奶奶他們閑聊。

　　上了年紀(jì)的人之間聊天，左不過東家長，李家短，白千羽漫不經(jīng)心的聽，一邊吃東西，一邊發(fā)呆。

　　“奶，我爺呢？他今兒個上哪去了？”白千羽昨天回來的晚，也沒見到爺爺，心思過處，便問了一句。

　　“你爺爺這兩天咳的有些厲害，我讓他去醫(yī)院看了，應(yīng)該中午就回來了。”奶奶回了一句，語氣里透著擔(dān)憂。

　　“我五大咋會了？”井上大娘隨口問道。

　　白爺爺父輩人丁單薄，兄弟四人，輩分都大。分家之后，白家共得白爺爺兄弟六人，白爺爺排行第五，村子里和白千羽同輩的人都喚白爺爺為“老五爺”。比白千羽大一輩，上了年紀(jì)的人，都喚白爺爺為“五大”。

　　“可能是之前秋收的時候累著了。70多的人了，五六畝的玉米，在地里收完扛出來裝車，回家又卸車，后來就咳嗽的時候帶著些血絲兒。最近倒是沒有血絲了，只是咳的有些厲害，幾乎不停聲…”白奶奶語氣中多有心疼之意。

　　“這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呢？為什么不告訴我呢？”白千羽聽著有些心驚，不免打斷，一連三問。

　　“唉，你整天上學(xué)，你爺爺說告訴你也沒用，就沒告訴你?！卑啄棠逃行﹪@息。

　　“我五大身體一向硬朗，吃點藥，休息休息就會好了，你們那些地也給人家種好了，上了年紀(jì)的人，少出些子力氣。”井上大娘寬慰白奶奶道。

　　“收秋的時候就應(yīng)該讓我爸他們回來兩天嘛，你們歲數(shù)都大了，有些事情干不了，不能硬撐，一個好身體比啥都強，明年那些地都別種了，讓我爺歇歇的好?！卑浊в鹨贿呎f，一邊剝好了橙子，分給奶奶和井上大娘。

　　“確實啊，人吶不服老不行，我這兩年腿疼的特別厲害，腰也背多了…”井上大娘一頓感慨。

　　“我去菜園摘兩個小南瓜，我們中午做煎個“南瓜托”，等我爺爺回來一起吃吧！”白千羽記得爺爺愛吃這個，一時間只想為爺爺做點什么才好。

　　“嗯，你去吧！”奶奶被白千羽的情緒感染，一時笑道。

　　“大娘，你中午也在我們家吃吧，省的你一個人也不知道吃什么。”白千羽笑著跑開。

　　白千羽難得掌勺，以為簡單，真正做起來卻不知如何下手。

　　“奶，這咋弄??？”白千羽向奶奶求助。

　　“你先將那南瓜刨成細絲兒，然后打一個老笨蛋，放入鹽，調(diào)味料那些調(diào)味兒，然后撒一些干面粉兒，放到電餅鐺里，煎就行了?！蹦棠淘捯魟偮洌洗竽飯?zhí)意要走，奶奶挽留不住。

　　“哦，放多少鹽啊奶？”白千羽那些鹽盒犯了難。

　　“沒有多少，你隨便放點兒，別太咸就行?！卑啄棠套呓鼇砜矗皇强粗浊в鸫掖彝诹藘纱蟛璩?，又道：“多了，多了，你這點東西，一勺就行了！”

　　“啊，那咋整？”白千羽伸出勺子，欲把那些鹽從新舀起來。

　　“算了，你多放著面粉兒就行。”白奶奶看著在做做飯上仿佛有些不聰明的孫女兒無可奈何笑道。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做好了這道南瓜托，另外還有兩個菜一個湯，主食是燜面，白千羽累的夠嗆。

　　“姐，咱爺咋還不回來呢？我都餓了?！卑鬃恿孛竟窘械亩亲訂柕馈?p>　　“聽話，再等一下，爺爺馬上就回來了！”白家人習(xí)慣，當(dāng)家主事的人回來，才一起吃飯，由是白千羽安慰弟弟道。

　　“你們倆先吃吧，一會兒都涼了?！卑啄棠淌疽獍浊в鸾o弟弟盛飯。

　　“我們都先吃吧，可能醫(yī)院看病的人比較多，一會吃完我爺爺還不回來的話，我就去找他一下?！卑浊в鹗⒘嗣娣庞谀棠套郎?。

　　“不急，我還不太餓，我等等你爺爺?！?p>　　白爺爺走時并未交代不回來吃飯，奶奶是個觀念傳統(tǒng)的人，此時多少有些焦慮。

　　“姐，你電話響了?！卑鬃恿匕橇艘豢诿妫觳磺逄嵝训?。

　　白千羽跑過去接了電話，原是姑姑打來，說爺爺看病出來晚了，現(xiàn)在她家，叫不用等吃飯云云。

　　掛了電話，白千羽轉(zhuǎn)述了姑姑的話，白奶奶才終于肯吃飯。至此，這頓午飯吃得尚且安心。

　　白奶奶有午睡的習(xí)慣，白千羽適才沒有轉(zhuǎn)述的話，是爺爺?shù)牟?，姑姑在電話里言辭閃爍，刻意回避，白千羽心里多有疑惑。

　　安頓好弟弟白子霖，白千羽便決定騎車先去姑姑家找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