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六 冰場
那些早已穿好冰鞋的游客們蓄勢待發(fā)，等時間一到，工作人員將隔絕著冰場的柵欄打開，便爭搶著涌入冰場。
老手一站到冰面上，雙腿就像是被附上了魔法，靈活無比，繞著場地一圈一圈地轉(zhuǎn)著，沖刺著，時不時來個漂亮的急剎，惹眼得很。新手則都是擺出了統(tǒng)一的架勢，扶著冰場最邊緣的圍欄，哆嗦著前進(jìn)，目光直挺挺地對著自己的雙腳，生怕失了平衡，摔倒在地。
“還記得怎么起腳嗎？”林梓璐踩著鞋底的冰刀，優(yōu)雅地停在了鄭郝的面前，“你要是忘了的話，我想Larry先生知道了之后應(yīng)該會很難過吧?！?p> “我當(dāng)然記得！”鄭郝扶著圍欄，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夭仍诹吮嫔??！澳憧?，我這不是還...”剛邁出一步，正想向妻子炫耀自己“寶刀未老”，兩腳下的冰刀卻十分不給面子地往相反的方向滑去。
“哎喲我扌...”
控不住平衡，摔了個大屁股墩子。
林梓璐將他慢悠悠地扶了起來，又心疼又想笑，“屁股還好嗎？”
他忍痛倔強(qiáng)地?fù)u了搖手，“沒事的?！?p> “要真的痛了可不能強(qiáng)撐著呀，就怕傷到尾巴骨了?！彼琅f關(guān)切地問著。
“真的沒事，已經(jīng)不痛了。”
“晚上我給你看看吧，你總喜歡逞強(qiáng)?！?p> 林梓璐伸手拍了拍丈夫的屁股，看到他沒有因為疼痛而跳腳，也就安了些心。
“不用...不用看了吧...沒事的。”鄭郝老臉一紅，扭腰躲閃著妻子的拍打。
“干嘛呀，害羞什么，我又不是沒看過?！?p> “不是...你別拍我啦，這么多人看著！?！?p> 冰場里游客的確不少，不過大部分都享受著滑冰的樂趣，哪有空去關(guān)注角落里那對小夫妻之間的互動。至于那些沒法享受滑冰樂趣的新手們，他們就更沒空去關(guān)注其他人了，他們得先考慮考慮如何保護(hù)自身的安危。
“他們才看不到我們呢！”林梓璐停止了有愛的拍打行為，拉著鄭郝的手在冰面上移動了起來，“在于一他們來之前，趕緊先練一練吧，不然要被他們笑話咯?！?p> “他們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這個嘴硬的男人身體卻誠實得很，拉著妻子的手小心翼翼地滑起了冰。
場景外，尼爾?沃茨博士躍躍欲試，無奈有空氣墻的阻擋，否則他一定會在冰場里大展身手。然而當(dāng)他將這一想法告訴伊娃時，收獲的卻是她的白眼。
“得了吧尼爾，記得強(qiáng)尼那次嗎，還是我把你從馬背上救下來的?！?p> “胡說，明明是我自己下來的...而且這和我會不會滑冰有什么關(guān)系？”
“我認(rèn)識了你這么久，從來都不知道你會滑冰?！?p> “我會騎自行車！”
“好吧，那這和滑冰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尼爾?沃茨博士停止了思考。
他也說不出其中的關(guān)聯(lián)來，但他總覺得滑冰與自行車之間有某種關(guān)聯(lián)。
冰場里的游客走了一批，又來了一批，熙熙攘攘，卻不會擁擠?？偹?，它等到了那幾位姍姍來遲的客人。
“小璐！”
詩昀涵踩著冰鞋激動地朝著林梓璐跑來，一個沒注意失了平衡，側(cè)著摔倒在了冰面上。江宇戈見狀連忙沖了過去，卻在冰面上剎不住車，被詩昀涵的一只胳膊絆倒，臉著地滑出好幾米遠(yuǎn)。
要放在常人身上，少說也得破相了，幸好這胖子臉皮厚。
“竟然一點傷都沒有，真是個奇跡...”于一盯著江宇戈的肥臉，不可思議地贊嘆著。
“你家那位呢？怎么沒有一起來？”鄭郝盯著于一身旁的空氣問道。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王子萱這姑娘一定會像個鑰匙掛件一般粘在他身上，今天卻不見了蹤影。
“她呀...”于一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本來打算過幾天再跟你們說的，不過想想還是現(xiàn)在告訴你們吧?！?p> “你要當(dāng)?shù)?？”鄭郝問道?p> “你要離婚了？”這是江宇戈的疑問。
“你就盼著你爹我不好是吧！”于一沒好氣地將這胖子推出幾米遠(yuǎn)，“我好不容易才娶了她的！”
“所以你要當(dāng)?shù)耍俊?p> “今天剛測出來的...明天就帶她去醫(yī)院檢查一下...所以她今天不來了。”于一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感覺時間過得好快，好像昨天我們剛畢業(yè)一樣，再過大半年的，我竟然就做爸爸了?！?p> “可惜，我早就做爸爸了。”
鄭郝帶著慈祥的微笑，拍了拍于一的肩膀。
“什么情況？你們不是打算丁克？”于一滿腹狐疑，沒等他把疑問句里的那個語氣助詞補(bǔ)充完，就聽見鄭郝的嘴里冷不丁地蹦出了個英文單詞：
“Son.”
“你這個馬澤法克怎么也學(xué)壞了？”
于一被鄭郝犯賤的模樣氣笑，恨不得當(dāng)場從后背抱住這個該死的馬澤法克，給各位在場的游客表演什么叫“狒狒跳”。但他還是放下了個人恩怨，畢竟“兒子忤逆爸爸”是經(jīng)常的事情，而他慢慢地學(xué)會了寬恕。
幾人繞著冰場溜達(dá)了幾圈，期間上演了幾場“警察抓小偷”的戲碼，之后就扒拉著欄桿喘氣休息了。
“人老了...身體跟不上了...”江宇戈更是用雙手扶著膝蓋來支撐身體。
只有林梓璐還留著力氣，又在冰面上繞行了幾圈才回到了原地。
“小璐，你那個動作還會做嗎？”詩昀涵期待地問道。
“什么動作？”
“就那個在冰面上轉(zhuǎn)圈的那個?！?p> “這個呀，可以試試?！?p> 林梓璐裝模作樣地活動了幾下筋骨，溜到冰場的正中心，慢慢地壓低了身姿。
像是特意為她的表演準(zhǔn)備的一般，場館里的燈光突然黯淡，閃起了五光十色的霓虹，原本充斥著DJ舞曲的喇叭也換了頻道，播放起了高雅的古典音樂。
場地正中心，林梓璐高舉著雙手，旋轉(zhuǎn)的身姿劃過無數(shù)道殘影。她就像是降臨在冰面上的女王，迫使在場的游客無一不停下腳步，向她投去震驚又充滿敬佩的目光。
“COCO小姐牛逼！”于一高喊著。
“她最近改英文名了，叫Christy了，你得留意一下。”
鄭郝糾正著于一的話，眼神卻不在于一的身上。他早已被那個在冰面上翩翩起舞的女子吸引住了目光，一剎那，仿佛時間隨著她的身姿流轉(zhuǎn)，回到了過去，回到了第一次看她在冰面上旋轉(zhuǎn)的場景。
白光閃過，場景更替，這家開在廣場旁的小型冰場被OSU校區(qū)內(nèi)的專業(yè)冰場替代，鮮紅的OHIO標(biāo)識，還有冰場里滿是外國人的面孔，無一不提醒著場景外的那兩個研究員，記憶連結(jié)再一次發(fā)生了改變。
冰場的一角，大學(xué)時期的鄭郝?lián)沃鴩鷻?，步履蹣跚。才滑出去約莫三四米的距離，額頭就已經(jīng)蒙上了一層細(xì)汗，回過頭比了比自己和出發(fā)地之間的距離，又看了看那群在冰面上溜出了花來的“職業(yè)選手”們，他的心里不免地生了幾絲羨慕。
“來，我拉著你?！?p> 林梓璐牽起他的雙手，帶他慢慢地離開了圍欄的保護(hù)，朝著中央滑去。
“不要怕，有我保護(hù)你，大膽一點。”
“我的腿根本掌握不了平衡...”
“這就和騎自行車一樣，你得學(xué)會控制?！?p> “讓我緩緩...讓我緩緩...”鄭郝的雙腿止不住地顫抖著，像是觸了電，“光是站著就好吃力了...”
“那你先扒拉著圍欄休息會兒...然后...”林梓璐拉著他安穩(wěn)地滑到冰場的邊緣，抬起頭在他的耳旁輕聲說道：“然后，請你好好地看著我?！?p> 她的臉上顯出了少女應(yīng)有的嬌俏，沖著男朋友眨了眨眼睛，又回到了場地中央，輕輕壓低了身姿。接著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林梓璐在冰面上又一次旋轉(zhuǎn)了起來。
“嘿！”
一旁的安保人員飛奔而來，拿著擴(kuò)音器大聲制止道：
“這個場地不讓轉(zhuǎn)圈！停下來！危險！”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