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蘇黎因為路考難得起了個早。
吃過早餐后，她和許嘉寧一起出門，剛到樓下就看到杵在軍綠色牧馬人車頭的男人。
許嘉寧：“噢噢噢，小黎黎，看來今天你用不到我當(dāng)司機嘍！”
蘇黎比較好奇的是，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點應(yīng)該還沒到陸向晚值完班吧，他怎么過來了？
“嗨，陸大主任，送小黎黎去駕校的艱巨任務(wù)就交給你了！”
許嘉寧疾步上前，說完這話便像陣風(fēng)似的跑開了。
“喂，嘉寧?！碧K黎跟在后面喊道，“車鑰匙還在我這兒呢！”
“你的新車的第一次得留給你自己呀！”許嘉寧沒有回頭。
看她沒有回頭的意思，蘇黎轉(zhuǎn)身咕噥道：“第一次早就給宋言了！”
身后，陸向晚一頭黑線，能不能把話說得完整一些？
“陸向晚，你怎么來了？”
陸向晚將車門打開，“來接你！”
“你班還沒值完吧？”蘇黎滿臉狐疑地上了車。
初秋的朝陽穿透小區(qū)道路兩旁樹木的枝葉，一個個小小的光點俏皮地跳躍在車前，帶起一片生機。
“昨晚差點讓宋言給殺了?！标懴蛲硗蝗挥挠拈_口。
“?。俊?p> 蘇黎面帶震驚地朝身旁投去一眼，樹影的掩映下，那個俊朗的輪廓顯得影影綽綽。
大概是因為熬夜，他的下巴處隱約可見一層青灰，面色溫淡依舊。
陸向晚扭頭與她對視了一眼，輕笑，“昨晚和宋言見面了？”
“呃，對啊，原來他最近在相親?！?p> 蘇黎只是像陳述一件很尋常的事情般繼續(xù)說道：“你知道嗎，那家伙居然還跟我吐槽說和他相親的女孩不知道納蘭性德和納蘭容若是同一個人。”
陸向晚眸光微閃了閃，“所以你就懟他不知道蘇軾和蘇東坡是同一人了？”
“嗯吶?！碧K黎點頭，“這不典型的半斤八兩嘛！”
“嗯......”
陸向晚沒再說話，只是等車子開出很久之后才重新開口道：“這件事是他的逆鱗，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話落音，蘇黎不由心臟跳了跳，想起昨晚宋言那種憤怒的表情似乎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難道他吵著要找陸向晚算賬也不只是說說而已？
“他......昨晚真去找你麻煩了？”
“嗯，他說我重色輕友，背信棄義，有異性沒人性......總之罵了我一堆。”
“那他沒揍你吧？”蘇黎略帶歉意地看著他。
陸向晚想了想，然后搖了搖頭。
不等蘇黎松口氣說聲“幸好”，又聽他不溫不火地開口道：“他說要跟我決裂！”
沉默突然降臨在車廂。
蘇黎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一個小小的玩笑會造成這么嚴(yán)重的后果。
......
很快，車子在駕校門口停下。
二人道別前，陸向晚拉住蘇黎說道：“我和宋言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這事確實是我不好，我讓他在自己喜歡的女孩面前丟臉，我承認(rèn)我是見色忘義，但我就是見不得你跟他走得太近！”
“他幫了我很多忙，是個不錯的朋友?！碧K黎小聲道。
“那你知道他喜歡你嗎？你把咖啡潑到他身上的那次，他就對你一見鐘情了！”
后視鏡里，奪目的銀光閃現(xiàn)，帕加尼緩緩在路邊停下，與牧馬人保持了兩車位的距離。
蘇黎作為一名資深宅女，說實話她并沒有感覺到宋言對自己特別的情感。
但經(jīng)過陸向晚這么一點撥，回想起宋言對自己的種種好，她恍然明白了什么。
這個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你好。
她的筆下不乏這種深情款款、默默付出的男二號，為什么落到自己的生活中時就不能立馬察覺呢？
這個問題是她需要反思的。
“陸向晚，謝謝你的提醒，我知道應(yīng)該怎么做！”
“蘇黎，我知道自己還沒有權(quán)利要求你什么，我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既幼稚又卑鄙，但我真的怕，真的怕自己眼睜睜地看著你和別人離開......”
陸向晚的口氣透著淡淡的憂傷，因為熬夜而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里亦是黯淡無光。
三十多歲的大男人，此時看起來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蘇黎感覺大腦中有根繃緊的橡皮筋，突然被人用力扯了一下，彈得她腦殼里嗡嗡作響。
“那個，我快遲到了，得先走了！”
伸手推門的時候，陸向晚最后問道：“蘇黎，你會喜歡他嗎？”
“不會?！碧K黎幾乎是脫口而出。
陸向晚啟動車子的時候，看到她朝著帕加尼走去，他將車速放得很慢。
還沒正式入秋，街道上似乎已經(jīng)有了幾分秋的寂寥，梧桐的葉片打著轉(zhuǎn)兒地被吹落在車前。
秋季，是陸向晚最不喜的一個季節(jié)，因為秋代表著離別。
逢秋悲寂寥，對他而言正是如此。
沒有與蘇黎重逢時，他每到秋季就陷入一種循環(huán)的思念中，時?；叵肫鹋c她在車站分別的那個雨天。
現(xiàn)在，與她重逢后的第一個秋天，他突然沒有了久別重逢的那種喜悅，而是陷入了無限的感懷與擔(dān)憂中。
或許是所謂的患得患失在作祟吧。
就像現(xiàn)在，他忍不住會想——
她和宋言在說什么？
宋言如果對她表白了會怎樣？
......
車子在路口拐彎，后視鏡里再沒有女孩的身影。
陸向晚忽然將車停在了路邊，拿起手機想要給她發(fā)點什么東西，可是思考了好半天，對話框里的內(nèi)容寫了又刪，刪了又寫......
如此反復(fù)，最終頁面依舊空白一片。
另一邊，蘇黎拿著手機，盯著頁面顯示的“對方輸入中......”等了半天，等到后來卻是沒了動靜。
不等了，她將自己想發(fā)的內(nèi)容發(fā)送出去——
「陸向晚，中午十點四十五分考試結(jié)束，你到時能不能到考試基地接我一下？」
一個“好”字秒回。
蘇黎發(fā)了個鞠躬致謝的小人兒過去。
陸向晚一早上都沒舒展過的眉宇隨著這個小人兒舒展開來，他啟動車子，打開車載音響，青春的旋律再次響起——
在我地盤這兒你就得聽我的兒
節(jié)奏在招惹我跟街舞親熱
......
從未有過的快意讓他的身子不自覺地隨著節(jié)奏搖擺起來。
此時的陸向晚，哪里還有內(nèi)斂穩(wěn)重的外科醫(yī)生氣質(zhì)。
左右搖擺的身子，還有得意時邪魅的笑容，分明還是當(dāng)年十七歲的少年。
宋言親自把蘇黎送到了教練那兒，拜托教練多多關(guān)照。
離開前，他對蘇黎說：“我公司還有點事，等你結(jié)束再過來接你！”
蘇黎淡淡一笑，之后搖頭道：“不用麻煩了，跟陸向晚說好了他來接我，謝謝你！”
“這樣啊，那你考完給我報個信？”
“那當(dāng)然?！?p> 宋言面上流露出的失望，就連一旁的教練都看出來了。
他突然問蘇黎：“他在追你？”
被這么一問，蘇黎內(nèi)心浮起一絲復(fù)雜的情緒。
她只是把宋言當(dāng)好朋友，結(jié)果旁人都能看出宋言的心思，自己卻是當(dāng)局者迷。
因為沒有及時察覺到他的感情，所以她會思考自己與他的相處模式是不是讓對方誤會了什么。
她搖了搖頭，“教練，我剛來云城不久，他比較關(guān)照我！”
教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將同情的目光落向那個離去的背影。